第二百八十一章 絕路

而孟海馬聽到張志這話,輕聲道了一聲“張志、千戶”之後,便也不由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對着張志道:“張將軍無需多禮。張將軍你也姓張,莫非和張樞密是本家人?”

見到張志之後,孟海馬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問張志因何而來”這種他已經知道的問題。而是在見到張志後,好奇的打聽起了張志的身份。

畢竟張志的身份越高,和張世華越親近,自也就代表了張世華對他的重視程度越高。所以這樣的問題由不得他不好奇。

不過對於他的這種想法,作爲一個單純武人的張志,卻並不清楚。所以在孟海馬問出這話之後,張志便也不由回答道:“將軍說笑了,末將出身貧寒,雖幸與我家樞密同姓,卻並非是一族之人。”

“哦,原來如此!”聽到張志這般說,雖然早就猜到張世華不可能會過於的看重他。但在聽到張志這話之後,孟海馬在說話的時候,卻還是不由生出了一些失望的情緒。

不過孟海馬他畢竟也是城府深沉的人物,所以這樣的情緒並沒有太過表露。只是在道了一聲“原來如此”之後,便也就對着張志明知故問道:“張將軍今日前來是所謂何事啊?我今日還要趕往新野,所以還請張將軍速言。”

“回孟將軍的話,我家將軍今日派我前來見孟江軍您,其實也就是爲了新野城和韃子的事情。”

“哦!那不知樞密大人是個什麼意思呢?”聽到張志這般開門見山,孟海馬下意識的眯了眯言,便也不由盯着張志,這般朗聲問道。

而聽到孟海馬這樣的問話,張志微微沉吟了一聲,確保自己將張世華對他的交代都記清楚之後,便也不由開口對着孟海馬說道:“孟將軍,我家樞密大人說:您和答失八都魯那韃子是交過手的。”

“所以您應該知道,您現在所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以您如今的兵馬,若想要硬抗答失八都魯的官兵大軍,無異於是自尋死路。但我家樞密以爲,孟將軍您是天下少有的豪傑。”

“所以若孟將軍若願意爲我家將軍大人效力,那麼我家將軍大人也願意伸出援手,以庇護孟將軍您。”這般說完,張志確認張世華的意思被他完完整整的表露出來後,便也不由閉上了嘴巴,默默的看着孟海馬不做聲。

而孟海馬聽到這話,此時近乎走投無路的他,自也知道現在的他根本那就沒有和張世華講條件的資格。

所以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孟海馬便也不由看着張志,沉聲說道:“像張樞密這樣的英豪,我自也是仰慕久矣。能爲樞密大人效力,並受樞密大人庇護,自也是我的幸事。”

“但就是不知道,樞密大人需要我和我手下的這些個弟兄,做些什麼呢?”

這般說着,孟海馬的意思自也算是再清楚明白不過了。所以聽到孟海馬這般說,張志在默默的點了點又頭之後,便也不由對着孟海馬道:“孟將軍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將新野城中留守的兵馬撤回了,以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現有的力量。”

“而等到孟將軍您將兵馬撤出新野城之後,我家樞密大人那邊,便也就會派出郭將軍率領兩千精銳騎卒來協助孟將軍。所以只要等到孟將軍您和郭將軍的兵馬匯合之後。”

“我家樞密大人便也就希望您可以在新野城北四十里處,韃子大軍北上必經之路的官道上,阻攔韃子兵馬一天的時間。”

“什麼!阻攔韃子兵馬一天時間!那韃子大軍可足足有着三萬精兵,以我的兵力,怎麼可能阻攔他們一天!”聽到張世華讓他阻攔他最畏懼的答失八都魯一天時間,向來喜怒不形入色的孟海馬卻也不由高喝起來。

然而彷彿是早就料到了他會這樣說,所以在他這話說出之後,張志便還是不由不慌不忙的重複道:“孟將軍無需擔憂,我家樞密大人會讓郭羽郭將軍率領兩天精騎協助您的。”

“兩千精騎!兩千精騎算的了…恩,你方纔說的是郭羽郭將軍?”聽到黑衣軍還是隻打算派兩千精騎協助他,孟海馬剛想要爭辯,聽到郭羽名字而反應過來的他卻也不由這般問了一句。

而聽到他這樣問,張志自也不由點了點頭。而見張志點頭,孟海馬便也不由低聲唸叨道:“若是那以八百騎,一舉擊敗鞏不班五萬大軍堪比三國張文遠的郭羽郭將軍的話,倒還真有幾分勝算。”這般唸叨着,久聞郭羽威名的孟海馬,便也不由點頭同意了張世華爲他做的安排。

而見其終於同意了這一切,負責此事的張志,也終不由如釋重負般的舒了一口氣。畢竟他可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要說不擔心搞砸,那肯定是假的。

所以見事情順利之後,張志便也不由含笑的對孟海馬說道:“既如此,之後的事情便也就有勞孟將軍您了。您放心,只要您可阻攔住答失八都魯的兵馬,給我家將軍足夠的破城時間。”

“那日後擊敗了答失八都魯,率軍南征襄荊之地時,也定然會讓孟將軍您如願以償的。”這般說着,張志卻也不由按照張世華的想法,給孟海馬他畫了一個大餅。

不過對於此,孟海馬卻是興致缺缺。說實話在被答失八都魯接連擊敗,從襄荊之地的霸主給活活打成了一條喪家之犬後,他對於報仇便也已然近乎絕望了。所以張世華許諾的“擊敗答失八都魯重回襄荊之地”什麼的,在他想來實在是太過遙遠了。

他現在只是想着如何能在這亂世之中自保,並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在張志這話說完之後,孟海馬只是矜持的笑了笑,並拍着胸脯保證了一番。

而張志見此,任務完成的他,在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後,自也是帶領着身後十餘騎離開了此地。

而目送着張志離開後,孟海馬威嚴的對着帳下諸將一擺手,便也不由道:“全軍聽令,給我加快行軍速度,太陽落山之前,務必要給我趕到新野城。咱們要去救咱們弟兄!”這般說着,馬刺一踢,便也不由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而見孟海馬這般,餘下諸將官在相視一顧之後,自也是緊跟着孟海馬一起向着新野城方向趕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時先且不說孟海馬、張世華或是答失八都魯等人如何,先且就單說那王權。

在孟海馬等人離開之後,王權便也就明白,自己現在根本是不可能奪回穰縣城的了。

所以在沉默傷心了好一會後,王權便也只得下了拔營的命。準備按照孟海馬建議的那樣,先且撤回唐州泌陽再說。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是。所以拔營的命令下達之後,因爲今日來受挫連連,士氣大沮的原因,底下的將士們自也沒有人反對。

故而在孟海馬他們離開一個多時辰之後,王權這般便也不由準備好了一切。

然而恰恰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在王權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策馬而立的王權,卻突然見到了他們久攻不下的穰縣城緩緩的打來了城門。

城門被打開,自然也是在一瞬間便將城外所以兵卒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城池內,卻也不由一下子涌出了數以百計的平民百姓。

“這這…爹孃;大哥二哥;妹子,老孃……”這些個百姓涌出來的一瞬間,王權帳下的兵卒卻也不由發出了這樣的驚呼聲。

顯然這些人都是王權帳下將士的家人。所以在見到這一幕之後,策馬而立的王權也不由生出了一種脊背發寒的感覺。

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果然,就在他這般想的時候,那數以百計的平民百姓中便也不由站出了一名有威望的老者,對着他們這邊高呼道:“我兒,快快回來吧。朝廷的兵馬馬上就要打來了。朝廷的汪大人說我們保證了,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投降,就可以既往不咎。”

“而且朝廷也不會在再今年徵收咱們的糧食了,甚至就連城外那些個無主土地朝廷也願意分給咱們。所以孩子,投降吧,別打了,也別殺了。咱們安安穩穩的過咱們的日子不好嗎!”

“是啊,三哥兒,二哥兒都快點回來吧!娘我都快要擔心死你們了。鄧家主和徐家主都已經給咱們發了糧,咱們都能活了,快回來吧,別殺了,娘快擔心是你們了!”

“夫君,聽聽老人家的話,快快放下武器回來吧,你要是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該怎麼活啊!”一時之間,穰縣城外,呼兒喚子、召夫喚兄的嚎哭之聲不絕於耳。

而見此一幕,一些個鬥志不堅、士氣低迷的紅巾軍將士,卻也不由跪地對着自家父母姐妹、兄弟妻兒嚎啕大哭。

而在一聽到帳下士卒的嚎哭之聲,王權即使在蠢也明白,如果現在不站出來說些什麼,那他手下這些兵馬可就真的要不戰自潰了。

所以在嚎哭聲一響起之後,王權便也不由策馬揚鞭來到陣前,對着帳下的士卒和對面的平民百姓、父老鄉親高吼道:“弟兄們,父老鄉親們,咱們萬萬不能被那韃子狗官給騙了啊!”

“這元蒙朝廷的話,怎麼可以聽信啊!還有鄧徐那兩家狗大戶,這些人除了騎在咱們的腦袋上喝咱們的血之外,他們又什麼時候對咱們發過善心啊!今天他們之所以這樣,給咱門糧,免咱們稅,無非就是因爲他們害怕了。”

“這些個韃子和那些個狗大戶,怕咱們反抗,怕咱們起義,怕咱們團結在一起!所以鄉親們,弟兄們!越是這樣,咱們就越不能在這個時候投降啊!只有咱們手裡又刀子,背後又這麼多弟兄的時候,咱們才能活的像一個人;只有咱們徹底推翻韃子,把這些個騎在咱們頭上喝血的狗韃子都給趕走之後,這天下才能讓咱們漢子做主。”

“也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咱們這些個老百姓,也才能真正的過上好日子啊!所以,鄉親們,弟兄們!咱們在這個時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投降啊!咱們受韃子和朝廷的騙還少嗎,咱們是萬萬不能信他們啊!”

這般說着,王權竟也不由痛哭起來。

而見王權這般聲淚俱下,這周遭的一衆鄉民百姓,卻也不由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顯然,在王權的威望之下,他此時的話,的確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過,這件事真的有這麼簡單嗎?顯然不可能。

這不,就在王權這話說完之後,那身穿官袍,一直隱藏在平民百姓之中的汪大人也不由策馬站了出來。

“賊子王權,你休要在這裡一派胡言!我汪樂,乃是朝廷新任命的鄧州知州,正兒八經的朝廷正五品官員。我今天可以在這裡,以我這顆腦袋向鄧州所有的百姓們保證。”

“今明兩年,朝廷絕對不會從鄧州收哪怕是一顆糧食的稅;我更可以保證,只要你們這些所謂的紅巾軍放下武器投降,朝廷也絕對會既往不咎;我還向你保證,就在南邊,朝廷的平叛兵馬即將殺來。”

“百姓們,鄉親們!你們可要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當前當年的棒胡,想一想彭瑩玉、周子旺這些人。看看這些人都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所以,都放下武器投降吧,你們在跟着王權抵抗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啊!”

這般怒吼着,汪樂卻也不由再一次帶動了身後的那些個平民百姓的呼喊聲。

而再一次聽到家人們的呼喊聲,終於令王權最不想見到的一幕出現了。逃兵,逃兵開始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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