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卻並不能讓他心中的戰意削減半分,如今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身上所肩負的早也不知是他們張氏一家這麼簡單了,還同樣肩負着大楚中那些個甘願追隨效忠他的無數個將官的身家性命。
這樣的重擔壓身,他敗不得,同樣也退不得。他不能保證自己如果能夠統一天下,可以將國家治理的比歷史上的朱元璋更好。但既以走到了這一步,那麼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爭一爭的。
心中懷着這等想法,手摸着掛在牆上的那副天下山川輿圖,張世華的眼神便也不由變得越發凌厲。
……
至正十八年九月,在楚軍步步緊逼的攻勢之下,諾大的江【】西行省除去廣【】東道宣慰司和少數州府外,其餘地方已然皆被楚軍掃平。
但卻不成想,即便局勢已然到了這地地步,以南嶺山脈作爲屏障的廣【】東宣慰司卻依舊沒有投降的打算。
甚至爲了謀求自保,廣【】東宣慰司宣慰使還聯合桂陽洲、韶州等地方長官,組成嶺南防衛軍,以抵抗欲要南下的大楚軍隊,
如此一來,因地形原因而難以興大軍南下的張世華,只得一方面派遣使者分化招降嶺南各州府官員,一方面加封鎮守廣【】西兩江道宣慰司的趙建爲兩廣總督,命其率領麾下的兩軍兵馬,有廣【】西兩江道宣慰司進攻廣【】東。
而在接到張世華這樣的命令後,鎮守兩江道的趙建,自然也立即率領麾下大軍,開進了東進的門戶之地——梧州路蒼梧城。
以此作爲征討廣【】東的前沿徵地,和廣【】東道封州的確的兵馬,展開了對持。
不過因當地士卒大都出身爲山民,十分的能征慣戰,故而戰事進行的也並不順利。致使趙建率領麾下兒郎攻打了封州足足一月時間,也沒能將一個小小的封州拿下。
故而在此之後,對於拒不歸順的廣【】東嶺南之地,張世華也只好採取了更爲溫和的辦法,在西、北等出粵的門戶之地,各駐守了一軍兵馬,並沒有再對其加兵。
畢竟現在的粵地依舊屬於半開化半荒蠻狀態,當地土著畲峒民族依舊屬於粵地主流。
雖然這些土著民族因爲漢人的不斷南遷而逐漸變得開外文明,但當地的風俗和習性相對於中原地區卻依舊是千差萬別。所以就算是戰場上取得了勝利,但如果得不到當地土民族的支持,楚軍卻也實難統治地方。
先前,張世華雖然藉助“撞”人之力,順利的讓趙建拿下了廣【】西之地,可這樣的成功顯然無法在廣【】東複製。
不過這也沒什麼的值得遺憾,粵地現在的經濟水平依舊比較底下,就算是當地的土民族順服,大楚也根本在這裡徵收不到什麼稅收、兵源。現在,大楚的下一個戰略目標乃是江浙,實在是沒有必要因此而浪費時間。
故而在十月初,這征討江【】西行省的十數萬兵馬,便也不由被相繼召回。
同時,在這個時候作爲楚王的張世華,則也不由上萬衛士、將、官、宮人離開了江陵城,移王駕乘着舟船,趕往了南昌城。
……
十月底,贛江之上,一支上百艘舟船組成的船隊之前,被調入殿前禁衛軍,擔任禁衛軍旅將的傅友德,一聲甲冑的立在船頭,看着江面兩岸閃避開來的舟船和跪拜在地上的商民百姓,一種濃濃的自豪感也不由在心中升起。
現如今,南國三省之地,皆被自家大王征服。放眼天下,在這個時候,又有哪路勢力,能如大楚一般強盛。
如此一來,作爲大楚最高統治者的麾下親衛,傅友德自然深感與有榮焉。
所以當他看到終點站——南昌城,已然遙遙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中的時候,立在船頭的傅友德便也不由高高的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好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威武雄壯。
“船隻入港,準備下船!”望着已然被楚軍肅清,顯得戒備森嚴的港口,作爲禁軍統領的李五高吼一聲,旗令官隨即揮舞起手中的令旗,這支龐大的船隊便也不由立即在碼頭上那數以千萬計的楚軍士卒們的注視之下,停入了港口。
而後一名名身高馬大,看上去便就雄壯無比的禁軍士卒,便也不由在各自將佐的率領之下,邁着整齊的步伐走下了船隻,作爲王之前驅,先行一步登上了碼頭。
“嘖嘖。看看,這禁衛軍,真是雄壯。”
“可不是。看看他們身上穿着的甲冑,看上去最起碼也要五十斤重吧。”
見一名名身高八尺,手持槍戟如林,全副披掛,看上去簡直就像是鋼鐵衛士一般的禁衛軍,一聲聲驚呼,也不由從碼頭最外圍的百姓口中發出。
不過這看上去便就讓人爲之生畏的上千鐵甲衛士,卻還僅僅前驅護衛的一部分而已。
在着如鋼鐵一般的衛士們持着如林一般的槍戟開出一道寬大數丈的道路後,一匹匹神駿無比的戰馬,隨即便也不由被禁衛中的騎士牽下了船隻。
然後,在萬人矚目之下,同樣穿戴着如鏡子一般閃亮的胸甲的騎士們翻身上馬。那一匹匹一人多高的神駿戰馬配上身高八尺的高大騎士,便也不由更顯王者之威。
最後,在一名名騎士也下船列陣爲王前驅開道之後,這僅僅只是爲王前驅開道的禁軍護衛們,所列成的長陣便也就達到了數百米之長。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手持各類王者禮器的儀仗之隊,方纔出現在衆人之前。
“大王駕到,拜!!!”
“拜!!!”
“刷!”忽聞此聲,在這處碼頭迎接王駕的數萬兵馬甲士,頓時就像是被狂風掛過的一陣麥田一般,相繼伏倒。
而見此,最外圍的南昌百姓們也不禁感到兩股顫顫,下意識的便就隨着數萬楚軍甲士一起,恭恭敬敬的跪伏在了地上。
至此,身着九章冕服的張世華,也終於乘着車駕輦輿,出現在了衆人之前。
沒有所謂的“衆卿平身”,此番張世華自所以離開江陵王都,千里迢迢來此,就是爲了在這個剛剛被自己征服的土地上展現自己的威儀。
所以當山呼之聲從人羣中響起時,乘着車駕輦輿張世華也依舊只是一副平淡無波的模樣。
然後隨着鹵簿依仗的緩緩前行,作爲大楚最高統治者的他,便也就離開了這處碼頭。
不過張世華的鹵簿依仗在參拜之聲中離去,但接駕的數萬軍民甲士們卻並沒有就這麼散去。
而是在接下來,十分有組織的隨着張世華的車駕,一同趕往了城北。因爲在那個地方,即將召開一場盛大無比的受俘儀式。
如今,元廷在江【】西的丞相、參政等高官皆被楚軍斬殺與疆場之上,所以在這場受俘儀式上,於十月冬日光着膀子,牽着一隻羊羔的便就是貪生怕死而歸降大楚的龍興路達魯花赤。
其實,在歸降的一衆降官之中,這龍興路的達魯花赤,論官職其實也並不是最高的。還有一個元廷的樞密副使,在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之後,爲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果斷的投降了。
但這個行省行樞密副使乃是一個漢官,起不到展現大楚“驅逐韃虜,興復中華”的正統性。
所以聰明的行省右丞李崇善便就安排了這一幕,即由龍興路達魯花赤這一根正苗紅的元蒙人帶頭,向楚王張世華投降。
而這般一來,自然也就使得這場盛大無比的受俘儀式的氣氛變得更好。
畢竟作爲被異族欺壓了近百年之久的國人們來講,的確沒有什麼是比看着一羣元蒙降官,在萬衆矚目之下顫顫巍巍的向他們跪地投降更讓人興奮的事情了。
所以當那龍興路的達魯花赤,赤裸着肥碩的上身,牽着一隻羔羊跪地向身着九章冕服的楚王張世華祈求憐憫時,觀禮的人羣之中,便也就不由再度響起了好一陣的山呼之聲。
“萬歲,萬歲!!!”
祭天台上,一身九章冕服的張世華,手按腰間佩劍,聽着四周這般震耳欲聾的喊聲,原本平淡無波的臉上,在這個時候也終不由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出來。
而後作爲勝利者的他,便也就不由大度的接受了這些人的歸降,赦免了他們的性命。
但即便是如此,這些個往日來養尊處優的傢伙們,下半生也要在無盡的勞役之中渡過了。
……
“臣等拜見大王,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獻俘儀式後不久,南昌城中爲張世華專門騰出來作爲行宮的行省衙門的正殿之上,趙威、李崇善、張世輝、明玉珍等人,帶着職位皆在三品以上的一衆楚軍將官,便也不由齊齊跪拜在地,一起向張世華行叩拜大禮。
而對此,安坐在首座的張世華擺了擺手,道了一聲“免禮”,便也不由讓他們從地上紛紛站了起來。
“諸君自年初征伐至今,歷經九月,爲我大楚拿下江西十一路,着實勞苦功高。今見諸君,本王着實要到一聲“謝”啊!”說着,張世華竟也是不由對着殿下站着的趙威、李崇善、張世輝、明玉珍、陳友諒等人抱了抱拳。
“大王折煞了。臣等皆爲大楚之臣,爲大王效死本就是分內之事,安敢受大王之禮。”見到張世華向他們抱拳,趙威一行人自也不由趕忙再度跪在了地上,受寵若驚的連道不敢。
對此,坐在主坐的張世華也只好離開了自己的座位,而後親手將趙威他們從地上扶起。
“你們皆是我大楚的依仗,可謂功在千秋,受本王一禮,又算得了什麼。”將趙威他們從地上扶起,面帶微笑的擺了擺趙威等人的手掌。而後轉身回到王座,看着趙威等人便也不由朗聲言道:“如今贛省之地以平,假使天下三分,本王以得天下之一分也。
而得有今日之霸業,如在場的諸君,可謂是分不開的。”
“大王言重了,若無大王,我等不過亂世之草芥。今日統領一方,格具高位,封妻廕子,富貴榮華享之不盡,可謂皆賴大王之仁。大王對我等恩重如山,我等粗鄙之輩的些許犬馬之勞,實在是不足掛齒。”
“哈哈哈,阿威自謙了。功勞就是功勞,崇善爲政,後勤調度得體;阿威爲將,指揮攻伐有功。至於世輝、玉珍,此番也皆可爲是戰功彪炳。故諸君等且放心,此番諸君也皆有該有之獎賞。”
說着,張世華擺了擺手,便也不由讓立在一旁的廖承恩朗聲念出了對他們這些人的賞賜。
這個年頭,大楚之中但凡是賞賜,往往就離不開名爵金銀。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趙威已經被張世華提拔爲了贛省平章、李崇善也被提拔爲了行省的右丞相,都是屬於正兒八經的一品大員了。
那麼在名爵之上,他們兩個自然也是升無可升了。
所以對此,對於他們的賞賜,側重點便也不由方在了他們的妻、兒身上。妻子得以被正式冊封爲一品誥命夫人,兒子也得以直接蔭補了一個七品的承事郎、忠翊校尉這樣的虛職。
至於金銀這等黃白之物,這兩人便就是各賞千金了。
封妻廕子和千金的賞賜,自然不能夠和趙威他們在這些日子來攻伐的城池人口相比。
但對於臣子來講,這樣的賞賜放在歷朝歷代,都算是了不得的了。
畢竟當年北宋開國大將曹彬,攻滅大國南唐,擒南唐國主李煜於汴梁,所得到的賞賜不過也就是錢二十萬而已。
是以當聽到這樣的賞賜之時,趙威和李崇善兩人便也不由感激涕零的跪在了地上。
大丈夫縱橫一生,所謂不過就是建功立業、封妻廕子。到如今,他們兩人倒也的確算是完成了別的男人最爲期盼的事情了。
而除去這兩人,剩下的張世輝、明玉珍等人顯然還並沒有達到升無可升的地步。
所以除了封妻廕子之外,他們兩人倒是各自得到了奉國上將軍和鎮國上將軍這樣的散官虛職。在之下的各個將佐,如陳友諒等人,自然也是各有冊封,在這裡也就不一一細表了。
只是隨着廖承恩的言罷,殿上的氣氛頓時間便就變得活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