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這樣一個吃貨民族,無論什麼樣的節日什麼樣的禮節,到最後都離不開“吃”,及冠禮自然也不能免俗,畢竟人家一大早,就來你們家爲你們家兒子觀禮,你怎麼也該叫被人吃一頓不是。
所以當張世華“禮賓(到祠堂外向觀禮者行鞠躬禮)”及冠禮,禮成之後,酒宴也在張家大院擺開了。
張家畢竟是在縣城紮根了一百年的豪強大族,雖說前兩天被縣尹聯手縣城各個官吏打壓了一次,但是來爲張世華觀禮的賓客依然很多。
即使是縣城六曹,出了李、楊這倆家,和張家不對付的家主沒來之外,其他的家主也都來到了張家,甚至就連縣中的主薄h縣尉都有派人到張家觀禮,畢竟和李、楊兩家不同,他們一開始打壓張家只是因爲張家勢力太大,但他們並不想因此就成爲張家的死敵,畢竟張家要是倒了,誰又能保證下一個不是他們呢。
而除了他們這種抱着緩和關係目的的人之外,還有很多自譽爲雪中送炭的傢伙,也想趁這個時候巴結張家,畢竟張家在縣城的勢力依然很大,而且這個時候巴結,也比其他時候要容易些不是。
總之不管這些賓客到底是懷着什麼樣的目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這一次張家的賓客真的很多,甚至多到張家的大院差一點擺不下這麼多桌子,以至於那些賓客們看到這一幕紛紛在心裡感嘆道:這張家不愧是th縣的百年豪強,這人脈底蘊還真不是那種暴發戶能比的。
再說張世華,他現在正爲酒桌上的準岳父斟酒呢。
郭家不但和張家是世交,過兩天倆家更是會成爲親家,而且郭天明兄弟倆還是今天儀式的主持者,自然而然倆人也會和張家的衆人,坐在一個桌上吃飯。
也正因爲如此,所以張世華他們這一桌氣氛是相當熱烈,從頭到尾這一桌都沒有冷過場。
而郭天明看着張世華這一個未來女婿心裡也是滿意的很,雖說現在張世華因爲某些原因官職被免,但是在郭天明看來,不過一個小小的巡檢官,只要過兩年張家風頭過了,到時候以張郭倆家的勢力,爲張世華在其他州縣弄一個官職算不了什麼。
在郭天明眼中比官職更重要的是張世華這個人,畢竟只要自身有實力,其他的一切就都好處理。
至於免官,現在以郭天明的眼光來看反倒是一件好事。
現在上面要提前幾個月收夏稅,看似沒什麼,可郭天明這種在底層官場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人卻看得透透的,畢竟以底下那羣衙役小鬼和地主里正的貪婪,要是不鬧出事情那纔有鬼呢。
而真要等到那個時候,張世華可就不是免職那麼簡單了。
這件事郭天明能看明白,張烈武兄弟倆自然也看明白了,不但如此,他們比郭天明看的還要更深,早在張烈武知道要早收夏稅的那天,張烈武就對着自己弟弟感嘆道:“咱縣的太平日子要過去嘍!”
所以在張世華的及冠宴上,看似所有人的一臉高興的樣子,其實這些人的心裡都關心着收夏稅的事情呢。
至於張世華,他心裡對這一點也是明白得很,以至於張世華看着眼前的這場及冠宴,腦中總是會下意識的蹦出來一句話,那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而之後發生的一切,也無疑證實了張世華的這種想法。
在張世華及冠禮後的第二天,縣中就進一步加大了徵稅的力度,而因徵稅所鬧出的械鬥和死傷也是越來越多。
尤其是當縣尹馮富樂當着衆差役的面,鼓勵這種行爲後,這種情況就越發的變本加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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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鎮,自從去年張世華剿滅的獨眼狼之後,鄧鎮的老百姓就過上了太平安穩的小日子,可是這種生活才半年不到,上面一條提前收夏稅的政令,在一瞬間就將鎮民們原本的太平生活給徹底攪亂。
鄧鎮不但剛剛纔從劫匪劫掠的陰影中走出來,而且又經過一個冬天的漫長消耗,現在的百姓,自己吃飽飯都困難,哪裡還有錢糧去交什麼夏稅。
一想到那些高額的夏稅,那沉重的負擔,二十多歲的鄧重七嘆了一口氣,額頭上的皺紋皺得更深了,鄧重七他們家並不是什麼富貴人家,相反以他們家現在的經濟水平,即使是在鄧鎮這個窮鎮子,那都是屬於拉平均水平後腿的家庭。
一開始鄧重七他們家也沒有這麼窮,在以前鄧重七他家,雖然只有他和他父親二人相依爲命,但倒也算得上是一般人家,可是越像向他們這樣的家庭,在這個時候就越難保全自身,因爲這樣的家庭最容易被外面的強盜劫匪盯上。
而鄧重七家就很不幸的被獨眼狼他們這羣劫匪盯上過,並且劫匪還將他的父親打成重傷,爲了給自家的老爹治傷,鄧重七不得不變賣家中的家產,可即使是這樣,鄧重七他們家依然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
鄧重七本想着等到今年收糧食後,自己再把欠債還清,可是千算萬算,鄧重七怎麼也沒想到縣官老爺會早收夏稅。
對於這麼早就收稅鄧重七自然也是很不滿,可是他在不滿又能怎樣,聽里正老爺說,這稅是用來修黃河的,是皇帝大老爺要收的,難道他一個平頭小百姓還能不交稅不成。
所以鄧重七他也只能將心中的不滿壓下去,畢竟生活還要繼續不是。
爲了湊齊交稅的錢,鄧重七這兩天是走西家跑東家,親戚鄰居都轉遍了,可是鄰居都是窮鄰居,親戚都是窮親戚,跑了這麼一大圈,除了磨壞了腳上的爛草鞋,卻是一個子都沒借到。
想着離交稅的期限是越來越近了,鄧重七也不禁皺起了額頭,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難道真要把家裡的田產給賣掉,可要是沒有了地,自己和老爹以後又該怎麼活呢?”
想到這,鄧重七隻能無奈的嘆了口氣,帶着滿肚子的憂愁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而鄧重七剛到自家門口,就碰到了前來催稅的兩名差役,那兩人一個手中拿着拘人的鐵鏈,一個則拿着紅黑色的水火棍,那拿鐵鏈的差役長得是高高瘦瘦獐頭鼠目,而另一名拿水火棍的差役則長的是矮矮胖胖滿臉橫肉,總之這兩名差役,光從他們的相貌來看,就不像是什麼好人。
而這兩人的稟性倒也是真符合他們的長相,只見那獐頭鼠目的差役一轉頭看到了鄧重七,立刻露出滿嘴的黃牙笑着走到鄧重七的身前,對着鄧重七道:“噢,這不是重七嗎,怎麼夏稅,你們家準備的怎麼樣了?”
鄧重七看着那差役一臉猥瑣的笑容,低着頭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着那人道:“劉大爺,您老也知道,我爹他有病一直都下不了牀,所以這個夏稅您老能不能,再給小的寬限兩天,就兩天。”說到這鄧重七都快把頭低到地上去了。
而那劉姓差役聽到鄧重七這話,臉上的笑意一斂,神色一變,瞪着臉上的小眼睛一臉猙獰的對着鄧重七道:“你叫爺爺給你寬限倆天,我去你niang的。”說着一巴掌打在鄧重七的臉上,用力之大直接將鄧重七一巴掌給抽倒在地。
而後更是擡腳,對着鄧重七的肚子上踹了好幾腳,活活將鄧重七這樣一個大小夥子踹的直不起腰,弓着身子在地上躺着,痛苦的在哪抽搐。
而後那劉姓差役彎下了身子,抽打着鄧重七的臉對着鄧重七道:“姓鄧的我告訴你,勞資給你說的是夏稅的事,別成天給勞資唸叨你爹如何如何,那老東西就是死了,也跟勞資沒有半文錢關係,現在勞資就給你把話撂着,明天等勞資來了,你們家要是還拿不出稅款來,哼哼,那你就和你那老不死的爹一起去大牢裡過日子去吧。”
說完這話,那姓劉的差役招呼了一聲後面看熱鬧的胖子道:“胖子走了,咱們還要去下一家呢。”
這鬼地方就他們一家在這住,害的勞資還要爲他們專門跑一趟。
而那胖子聽到這話,答應了一聲就跟着姓劉的差役一起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那胖子也對着地上的鄧重七狠狠地踹了好幾腳,並且對着鄧重七說道:“姓鄧的,你小子別忘了明天的事。”
說完這話,那胖子才扭着大腚,一步三晃的離開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