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重七的事件就像一陣風一樣很快就傳遍了全縣,很快全縣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了,鄧縣有個叫鄧重七的老百姓受不了壓迫,殺害差役然後自殺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的發生,並沒有使縣中的催稅的官吏們有所收斂,相反,這件事還使得縣中的官吏越發的變本加厲了,因爲這羣官吏明白,這時候如果自己退讓了,那麼底層的百姓們就會以此爲手段得寸進尺,要知道往往越是窮困的老百姓他們就越不怕死,只要徵稅的官吏們現在退讓了,那麼日後敢鋌而走險的老百姓絕對不在少數。
而且更加重要的就是,這次的稅收實在是太重要了,事關他們自己的飯碗,所以他們更不可能因爲發生了一場命案,而有所收斂,有所退縮。
不過官吏們都也是惜命的,並且他們也知道一個度,所以現在下鄉收稅的差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倆人一隊了,而是三五成羣的一起去百姓家中收稅,並且在收稅的過程中,也不敢太過肥私,畢竟爲那幾個錢真要是把命也搭上了,那可就真是有錢沒命花了。
但是即使是這樣,照樣還是有很多老百姓拿不出稅款來,要知道現在可是元朝,中國古代王朝中稅收最多的幾個朝代,這高昂的稅款別說是底層的佃農百姓了,就是對於一些小地主和自耕農來講,依然是一個無比巨大的負擔。
至於站起來和朝廷拼命,憑他們一羣農夫,拿什麼來拼命,早知道在現在,百姓們別說是刀劍了,就算是一把菜刀那也是屬於管制品,也是被上面的官吏記錄在案的,甚至還都不是家家都有菜刀,現在去拼命還不如說成送死。
而且老百姓們也並不是一點活下去的希望也沒有,潁州畢竟是在南方,現在又是春天,實在不行還能摘野菜捉蟲子充飢,再不行還能將自家那些土地賣給鎮子的貴人老爺,雖說會被老爺們往死裡壓價,但是總歸還能活下去不是。
所以在懷有生存的希望下,百姓們砸鍋賣鐵、變賣家產,總算是將這次的夏稅的錢款攢夠了,雖說以後會過上好幾個月飢一頓飽一頓捱餓受苦的日子,但是總歸能活下來不是,再說現在收了夏稅幾個月後不就不用交稅了嗎,也算是給了百姓們一些希望。
但是事情總是有着兩面性的,就比如這次提前收夏稅,對於底層的老百姓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但是對於那些收稅的官吏和那些縣中的貴人老爺們來講,卻是一次天大的好事。
畢竟收稅這種事情,到底要收多少稅,還不都是他們說了算,在現在這個識字率無比低下的時代,老百姓們除了相信他們這些官吏的話,還能去相信誰呢,相信那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主老爺嗎。
再說鄉鎮的那羣地主貴人,他們可比縣中收稅的官吏黑的多,收稅官吏無非就是在收稅的時候貪一些百姓的稅款,而那羣地主貴人卻是直接想要人家的命根子。
要知道在現在這個時代,土地對於老百姓的吸引力簡直就是難以想象的,如果老百姓有其他的辦法吧稅款交上,那這羣老百姓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變賣自己的土地的,但是土地這種東西不但對老百姓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對於現在的任何地主貴人,同樣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畢竟在現在這個重農抑商的封建社會,只有土地才永遠不會貶值,也只有土地才能長久的使自己家族長盛不衰,但是這個道理誰都懂,所以如何使底層的自耕農賣掉自己手中的土地,一直都是一個困擾地主貴人們的難題。
畢竟只靠正常買賣的話,土地實在是太貴了,而且就算你有錢老百姓也不一定會賣。至於靠強取豪奪,他們一羣鄉下地主也沒有這個能耐啊,再說就算他們有這個能耐,但是強取豪奪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要知道這些地主都是一些祖輩生活在這的本地人,強取豪奪自己老鄉的土地,那這名聲可就臭大街了,他們可不想一出門就被自己的這羣窮老鄉指着脊樑骨罵。
而想要在不髒自己名聲的情況下,還能便宜的買到土地,那就只有趕上天災人禍這等,老百姓們活不下去的好時候了,所以這羣地主貴人巴不得朝廷年年早收夏稅,官吏人人貪污稅款呢。
所以這次早收夏稅的事情,雖然使底層的百姓們苦不堪言,但是對於上層的那羣官僚和地主來說,卻是一次難得的盛宴。
以至於他們心裡竟然生出了想再收一次稅款的想法,而且是官越大身家越富有的人,這種想法越強烈,畢竟貪慾這種東西,可是比毒品更加可怕的。
至於會不會因此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哼,一羣泥腿子罷了,難道他們真的敢造反嗎?再說就算這羣泥腿子真的造反,難道就是一定是一件壞事嗎?
他們要是造反無非也就是在底下的縣城鬧鬧罷了,而他們鬧得越歡死的人越多,自己的好處不也就越大嗎,到時候官老爺們有戰功政績,地主老爺們能撈夠土地,那可真是雙贏啊!
暫且先不說上面官員地主們這種鼠目寸光的危險想法,單說一下現在的潁州taihe縣城。
現在的taihe縣在張世華看來,就像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危險,雖說元蒙朝廷只是下令早收夏稅,但是在那羣鬣狗一樣貪婪的官吏和地主的努力下,底層老百姓所承擔的遠遠不是一次早收夏稅那麼簡單。
要知d縣城的官吏光是爲了堵住他二叔張烈文的嘴,就足足塞了一百兩封口費,要是真的只是單收一次夏稅,那可真就是見鬼了。
而從現在taihe縣的變化也能深深的看出這一點,原本已經被張世華剿滅的劫匪盜賊再度死灰復燃,而且因爲沒有了巡檢司的壓制,劫匪們愈演愈烈,勢力也是越來越大,這才短短的一個月taihe縣就已經出現了五十人以上的劫匪勢力了。
而且不光是劫匪重新擡頭,白蓮教在這兩天也是越來越活躍。要知道,一個人如果生活在無助中,就一定會下意識的爲自己尋找一個精神寄託,而白蓮教也因此迎來了飛速發展,單單一個徐城鎮,一次白蓮教會就能聚集上千人。
可以說在地主官僚,劫匪強盜,白蓮宗教,三方勢力的壓迫和引導下,整個潁州已經可以用民怨沸騰來形容了。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這種情況可不光是在潁州這一州一縣之地發生,在整個hn江北行省都是如此,甚至汝寧府這邊還算是好的,畢竟他們只是提前徵收稅款,而在北邊的汴梁路和大名府這些地方老百姓們不光要提前交稅,還要面臨着被朝廷強徵河工。
據張世華所知,潁州和汝寧府出現的很多盜匪,都是從汴梁那邊逃來躲避朝廷強徵的百姓。
現在整個hn江北地區就像是一個炸藥桶,只要有一丁點的火花,就會帶來難以想象的後果。
但是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那羣目光短淺的官僚地主依然只知道趴在底層百姓身上吸血,僅僅從th縣就能看出這一點,現在張世華也明白了,爲什麼說歷史車輪無法阻擋了,因爲國家如果繼續由這羣目光短淺的吸血鬼統治,那這個國家滅亡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即使沒有白蓮教起義,也會有黑蓮教、紅蓮教。
總之元朝一定是要完了,繼續抱守殘缺只會被洶涌的民怨碾成齏粉,只有起義纔是順應天下大勢的行爲。
想到這,張世華站起了身,出了房門,對着後院帶領弓手們訓練的石十三和趙二喊道:“備馬,隨我去一趟大張村。”
石十三和趙二聽到張世華的話,也並沒有再多問什麼,因爲張世華差不多每過七天都會去一趟大張村,去看望哪裡的七十名兄弟。
所以他們聽到張世華的吩咐,只是低頭稱“是”,然後就去準備馬匹去了。
而見他們去備馬後,張世華心裡才暗想道:“這一百名前任弓手們,在自己的影響下早已對這個朝廷充滿厭惡了,可以說到時候就算自己帶着他們造反,他們也一定會追隨自己,但是卻是這種關鍵時刻越不能出什麼意外,無論如何自己只有將他們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和家族還有他們才最可能在亂世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