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孩在四年級那年爲了重病的母親,提着個捐款箱去街邊乞求好心人的捐助。來來往往很多人,可在這個複雜的社會,沒有人會同情街邊的一個可憐的人。
男孩在街頭立了很久,卻沒有一個人給過他一分錢。男孩很早熟,十歲時自尊心就已經很強了,可爲了母親,他只能毫無尊嚴的立在街頭等待別人的施捨。
後來,一輛小轎車停在他面前,一個看起來很兇的男人牽着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女孩晃着男人的手臂,撒嬌的哀求着男人給他一些錢。男人看起來很疼愛這個女孩,明明看起來那麼兇的臉,當看向女孩的時候整個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眼神更是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他立馬從錢包裡拿出好幾張一百塊的紙幣。女孩也從自己的兜裡翻出一些紙幣放進他的捐款箱裡。
男孩一直不敢擡頭,只是不斷的道謝。女孩的聲音很明媚,她說:你要加油啊!
男孩在女孩轉頭離開時擡起了頭,他把女孩的樣子深深的刻在了腦海裡。女孩與男人給的錢不會很多,卻挽救了男孩母親的一條命。男孩很感激女孩,常常在那條街道轉悠,渴望再次見到女孩。
可是兩年過去,男孩一直沒有見到過女孩。
再次見面是在初一那年,他和往常一樣擠公交去學校,卻不小心瞥見一個被公交車裡的人擠的晃來晃去的女生,那個女生有着他忘不了的陽光明媚的臉。男孩因爲很早就起來擠公交了,所以有一個舒服的位置。他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假裝若無其事的起身把女生按到他的位置,自己一聲不吭的站着。
他已經十三歲了,他突然不敢面對家庭優渥的女孩,他害怕自己被她認出,所以一到站就急匆匆的下車,不顧女孩的呼喊。一次讓座,卻讓出了一段緣分。
他以爲自己見不到她了,可那天之後,他幾乎每天都可以看見女孩。剛開始時,女生總是站的遠遠的看他。他看着面無表情,可內心卻激動得要命。他每天盼望着和女孩的見面,總是偷偷的看她。
後來女生和他走得越來越近,甚至直接向他表明心跡,送他情書、給他禮物。可看到昂貴的禮物後,男孩退縮了,他是個需要補助才能讀書的貧困生,而女孩卻是個家庭優渥、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公主。
他開始狠下心來趕女孩走,說出讓女孩傷心的話來讓她討厭自己。可他低估了女孩的堅毅,女孩固執得不像話,不管他說再怎麼狠的話,女孩都會嬉皮笑臉的腆着臉討好他。
於是,他告訴她說自己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孩,他喜歡和她這種嬌嬌女相反的大姐大。其實他只是嚇嚇她而已,可在第二天,那個像小公主一樣的嬌嬌女變成了社會不良少女,一頭好看的長髮做成了短短的爆炸頭,耳朵上打了孔,帶着碩大的耳釘,臉上更是濃妝豔抹。
女孩甚至去學了跆拳道,只因爲有一次他們被小混混圍堵,他爲了保護女孩而被那些混混打了一頓。他還記得女孩哭着對他說: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
女孩很守信用,她很認真的學跆拳道,她變得經常打架,沒有人可以單獨打贏她。可她依舊是那個對他笑得明媚的小女孩,她依舊在每天放學時跟在他身後送他回家,她依舊時不時的給他送些小情書小禮物。
她的毅力十分的驚人,她追了他三年。三年裡女孩
變化很大,可卻依舊善良陽光。男孩和她並不在同一個學校,但他考進了女孩隔壁的那個學校。他知道女孩的父親一定會讓她讀那所貴族學校的,所以他每天熬夜看書看到凌晨一點,就是爲了考進貴族學校旁邊的那所名校,他要爭取那個唯一的資助名額。
終於,他中考發揮的很好,他成功考進了女孩隔壁的學校。女孩對此也很高興,看到女孩明媚的笑臉,男孩的內心立即變得柔軟。
開學一個多星期,女孩臉上閃耀着迷人的色彩。她在他面前一向是話嘮,說了就停不住。她說她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說那個新朋友很讓人心疼,她想要去保護這個朋友。
男孩依舊沒有搭話,他想,自己當一個傾聽者或許會更好一些,他其實也在害怕着,怕自己話說多了惹得女孩覺得他煩,他不想女孩離開他。
後來女孩找他的次數少了些,一天傍晚,他按捺不住的特意經過女孩的學校門口。他是掐準了時間去的,遠遠的看到女孩來了便假裝若無其事的走。
女孩很快就眼尖的發現了自己,他注意到,女孩旁邊還有一個瘦瘦的小女生,女孩朝他跑之前還回頭和那個女生擺了擺手。他突然有些吃味了,只對他笑得一臉陽光的女孩對其他人也笑得那麼陽光。
他抿着嘴加快了腳步,不管女孩怎麼討好他也不理。
他生日那天一如既往的收到了女孩的生日禮物。女孩給了他一封滿滿七頁的信紙,寫滿了這三年來他們的種種。看到結尾的最後一句:我要嫁給你!我要給你生孩子後,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在那一瞬漏跳了幾下,他把情書放進那個盒子,裡面裝滿了三年以來,女孩給他寫的每一封信。
女孩有了朋友之後變了很多,那個一直孤零零的小女孩身邊有了另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她把那頭爆炸頭拉回了直髮,其實他更喜歡她直髮的樣子,看起來很清爽很舒服。女孩的耳釘也不見了,她又回到了那副青澀陽光的樣子,其實他更喜歡她乾乾淨淨的樣子。
他一直偷偷暗戀着她,但因顧及倆人都還要高考,所以他本打算如果女孩在高考結束後還喜歡他的話,自己就像女孩表白。可他萬萬沒想到,後面居然會發生那麼多事。
高二的某一天,女孩的父親找上了他,詢問他女孩在哪裡。她的父親說,女孩一直沒有回家。他也慌了,女孩不是那種會宿夜不歸的人。那天晚上他在外面找了很久,可一無所獲。
他偷偷的在女孩家附近轉悠,看到女孩和她的朋友從家裡走出來後,他終於放下了心。可那天之後,女孩就很少來找他了,他開始有些慌張了,他擔心女孩不喜歡他了。
他鼓起勇氣發短信給女孩,卻意外的發現自己手機裡有一條發給女孩的短信,他看了看日期,是女孩宿夜未歸的那天白天。短信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時間和一個地點。他納悶的撓頭,自己似乎沒有發過這樣的短信。看了看具體時間,是在課間操的時候。他疑惑的皺眉,是誰偷拿他的手機發短信的?
他想了很久,最後終於撥出了那個號碼。電話響了很久,女孩終於接了。他本以爲女孩會歡呼雀躍說他終於主動打電話了,可女孩沒有,很沉默。
他只好一個人尷尬的開口,說那天他沒有發短信,不知是誰惡作劇偷用了他的手機,女孩靜了很久,最後說:沒關係。
女孩那麼平靜的話讓男孩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種預感:女孩要離開他了。可是多年的孤僻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只是訕訕的回了句:哦,這樣。
之後倆人又陷入了沉默,時間一分一秒的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的母親叫着他的名字,他趁此告訴女孩說自己有事而掛了電話。
女孩再也沒有找過他,而他因爲忙於考試和母親的醫藥費也沒有去找過女孩。女孩就像在他的世界裡消失了一般,他想,或許是女孩有了另一個喜歡的人。他曾經見過一個男生經常站在女孩身邊,他退縮了,沒有去找女孩。再次聽到女孩的消息是通過她的朋友,那天上着課,一個瘦小的女孩衝了進來,大吼:邊左給我出來!
他愣住,記憶中這個瘦小的女孩一向乖巧安靜,是什麼讓她那麼生氣?他起身推了推眼鏡,向老師打了個招呼後跟着女孩的朋友走了出去。沒等他開口,女孩的朋友就狠狠的推他,他一時不防摔倒在地,手心擦破了皮,卻聽見女孩朋友悲痛的朝他質問:你怎麼可以對洛黎做那種事情!
他愣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到女孩最近的疏遠,他開口道: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
女孩的朋友愣了一下後變得有些慌亂,他鼓起勇氣擡眸問女孩的朋友,女孩怎麼了?可是女孩的朋友沒有回答他,而是驚慌失措的離開。他蹙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他去找過女孩,可是女孩遠遠的看到他後就落荒而逃,而那個一直跟着女孩的男生追了過去。他僵在原地,看着女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他似乎聽見自己的心碎成渣的聲音,他想自己或許是真的失去女孩了。
那個每天叫他左邊的女孩已經離開他了,他沒有勇氣去追回女孩。從小窮到大的他一直很自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讓女孩全心全意喜歡自己的理由。可他還是放不下女孩,他決定在女孩生日那天對她表明心跡,不管女孩願不願意再次回到他的身邊,他總是要試一試的。
後來……後來呢?
後來他參加了女孩的葬禮。女孩在墓碑上的照片笑得陽光明媚,他忍住內心的悲慟鞠了個躬。在前一天他就知道了她的死訊,他躲在房間裡哭了一晚。離開前深深的看了眼同樣滿臉悲痛的女孩的朋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恐怕也是哭了很久。而他旁邊的那個男生卻在現在依舊哭得像個孩子。
他加快腳步離開了墓園,可剛走到外面,女孩的朋友就追了上來。她向他解釋,女孩不是那樣的人。那時女孩的醜聞已經傳遍了網絡,可他知道女孩當然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女孩他當然知道。
聽說女孩從十三層高的樓上跳了下去,他想起以前女孩說的,她喜歡看湛藍的天空,喜歡風拂在臉上的感覺。那麼,女孩在跳下去時看到了湛藍的天空嗎?
“她在我身邊追逐了整整三年,我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哽咽了一下,頓了頓再次開口,“她是個很好的女孩。”
女孩的朋友許久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輕輕的抱了他一下。他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在外人面前他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所以自己躲起來哭了一晚後,第二天表現得若無其事。可現在,在同樣悲傷的女孩的朋友面前,他泣不成聲。
於是,他永遠的失去了那個唯一叫他左邊的女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