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間已經連跌五層,從二十米高空墜至了十幾米,一個墜沉竟又踩塌了一具棺蓋。我心念一沉,這個方位這個高度我之前並沒有找過,當時找了四具棺材發現四個人的屍體後就把目標放在了扶桑神木上,所以再攀爬都沿着一條路線向上。
這一副棺蓋下面又會是誰?除去謝澤那四個,餘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念轉間我的目光已經觸及到了一雙鞋,熟悉的不要再熟悉的軍靴,腦中的絃斷了,手上扶桑神木脫手掉落了也不知道,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一霎,突的棺蓋豎起,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力拉拽着而下,隨而下一秒棺蓋剛好落下將我覆蓋在了棺內。撞擊在軟硬上的一瞬我有些發懵,氣息如此的熟悉,那拖拽的力度也似曾遇過,可剛剛太快就被蓋在了下面,我完全沒有看清。
“是你嗎?”問得很忐忑,等待在沉寂中希望漸漸覆滅。
是我剛纔產生幻覺了吧,根本就是我自己摔下來的,腦中晃過那雙軍靴,心底某處就不由鈍痛起來。伸手想要去撫,卻在半空中就被抓住,“別動!”輕沉的低令恍如幻聽,卻真實刮過了耳膜。
心跳驟停了兩秒,我握緊拳剛張口,但是兩人躺着的棺材因爲承重加重後使得枝杈再次斷裂,並且兩個人的下墜力加上一副沉重的棺材就如推倒了塔諾牌的第一塊,一層墜沉一層。
棺材內狹小又黑暗,每落下一層就是一次震盪,我下意識地將他抱緊。可只覺天翻地覆頭被撞得眼冒金星,也不知道翻了幾個身,最終安靜下來時沉重壓覆,氣息沉凝於耳邊:“不要出聲,等着看場好戲。”
我不明白古羲的話,但是在確定了是他後喜悅代替了那一刻呼吸都要窒息的痛楚。將雙手圈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脖頸裡,聞着屬於他的氣息。
手上摸着一片溼濡,立即想到之前他後背中箭受傷這事,不由往上輕撫,還沒摸到那個位置就聽耳根處氣息浮動,極輕的語聲鑽進了耳中:“小願,你這麼摸很容易讓人衝動。”語調裡含着戲虐,可壓在我身上的那具身體陡然出現張狂的力量,以及身下某處的堅硬都在警告我他不是在和我開玩笑。
我立即縮回了手不敢再妄動,慶幸在這裡面看不到,不用被他看到自己羞紅臉的模樣。
幸而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持續不動地壓着我。
心率難平,他每次在失蹤後出現的方式都是這般......獨特,這次居然是從棺材裡。想及這個環境還真彆扭,誰願意躺在棺材裡啊。尤其是心神冷靜後,除了他專屬的氣息外,這個空間裡還飄着腐朽的味道。
明明這個地方存在着屏障,爲何他們都會躺在棺材內?是怎麼進來的?
突的一聲哐當巨響打斷我的沉思,緊隨着是祝可的呼喝:“全都不許動!扶桑神木是我族神物,你們誰都別想佔爲己有!”
秦舟語聲是從未有過的蕭冷:“我纔不管什麼神物不神物,常小願抓着它一同摔下來卻在半空中不見,這東西必然有詐!快說,這根木頭到底有什麼玄機?”
秦舟不笨,早就看穿了祝可與格木他們在扶桑這件事上有隱瞞。當時我是在高空,他們站在老樹底下,墜落的瞬間被古羲從棺材裡拖入正是他們的視覺盲區,所以秦舟看到的只是我在高空握着神木突然消失,而扶桑卻墜到了地面。
就是說,如今我和古羲所躺的這具棺材已經摔滾到了地面,並且是底朝天。我有嘗試推了推棺木,完全紋絲不動。
晃神間聽到外面又傳來祝可的聲音:“這是我們墨族的秘密,你們不必知道。”
“秘密?”岑璽也開了口,“在這之前沒有人能靠近這棵千年老樹,因爲有人爲它設下結界佈下陣;在這根木頭被取下後,樹毀棺落,但那無形的陣法也消失了。恐怕這根木頭是這個陣的陣心,也或者是,”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它就是我們一路進來所遇陣法以及所有詭異現象的原因。”
我心頭一動,岑璽的意思是也認爲這根神木可能是漩渦世界的締造者。可她又提到那陣法也與這神木有關,這會是真的嗎?之前我和古羲分析一直覺得是有人暗藏在某處操縱着各種陣法,那如果這根神木是奇門遁甲陣的根,是否意味着這個人始終都在這裡?
祝可的臉色我看不到,但從她略緊的嗓音裡我聽出了緊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墨族將滅,扶桑神木是我墨族世代遺訓要尋找的,唯有它才能拯救我們。”話落笛聲再起,我不由蹙眉,難道她身上還藏了毒物?
外面的情形看不到,但卻能聽到一些悉悉索索聲,這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而來。祝可以蛇爲最擅長,不會又用笛聲引來無數的蛇了吧?只是這笛聲似乎與她之前驅蛇的音不同,而且這細碎的聲音也沒蛇的動靜來得那麼大。
秦舟冷凜而問:“你從哪引來這許多的蟲?”
祝可不答,只繼續吹着笛聲。那細碎的聲音越來越多,我就是在棺材裡聽得都頭皮發麻,卻心中又犯疑祝可的身上怎麼可能藏這麼多蟲子。
外面已經有了打鬥聲,應該是秦舟在與蟲子拼殺。我忍不住想去問古羲要怎麼辦,可嘴還沒張就被他用手指點住了脣,只覺耳廓內氣息暖熱,明明極輕但卻剛剛好鑽入我的耳膜:“是蠱人身上的蠱蟲,這纔是她帶蠱人進來的真正目的。”
蠱人......是說梅九姑?可是梅九姑不是已經死了嗎?剛剛我都還看到她的屍體了。
“蠱人除去自身攻擊性增強十倍外,所到之處都會留下蠱蟲。尤其是死後,屍體會成爲蠱蟲的發源體。”
聽他說到這我就不由想起之前棺木內發現梅九姑的屍體,難道......難道那一具棺木也砸落到地面並且開裂了?如果是這樣,這許多蠱蟲秦舟要怎麼應付?但我的憂慮是多餘的,因爲笛聲驟然而停,祝可怒喝:“你幹什麼?”
秦舟沒有開口,卻聽岑璽緩緩而道:“你們繼續,神木暫由我掌管。”
祝可:“憑什麼?”
岑璽輕笑,較遠處的位置傳來一道清脆的語聲:“就憑局勢已爲我們所控!”
我聽這聲音心頭一動,是小悠?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一直以爲她遲遲沒有出現要麼就是被困在現實空間的秘洞內,要麼有可能進了這處被那食人花給吞噬,因爲以她之前的表現是不可能也沒那能力逃出來的。可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到這裡,並且以這樣自信的姿態出現。
不對,不止一個人的腳步。
雜亂的步伐聽起來至少有三個人,我們進來的一行人活的或死的幾乎都已經在這裡了,就只有道非和童英暫時不見,但他們兩人都不可能站到小悠那一面。
祝可驚疑不定地問:“你們?你們不是都被扣在村子裡了嗎?還有你怎麼能進得來這裡?”小悠冷笑了聲道:“你當我們來雲南真就一點準備也沒有嗎?實話告訴你,你們留在崖下一羣族人如今已經都被我們控制了。既然明知生門死洞都有進無出,又怎會將所有賭注都壓在上面呢,我自然是乘着你們不備退出了洞口。等到聽見阿璽這邊迷陣一破,自然我們就一路追過來了。說起來還得感謝秦先生呢,若不是他點了那場火把那片紅樹林給燒了,我們要想進來也沒這般容易。”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的腦中劃過這句話。
扶桑神木是我從樹梢取下來的,但在半空墜落於地引起她們三人的爭奪,而看似祝可引蠱圍攻已經掌握了局勢,也對扶桑勢在必得。卻突然又冒出來小悠,而且從她話中得知來的不是一個人,還有留在村子裡以爲受傷不醒的阿德而另外一個,甚至有更多的人將山崖下的局勢都掌控住了。
還有小悠這時講話的語氣與之前完全不同,不僅自負,還有全然把握的自信。甚至光聽語聲就覺她的氣勢超越了岑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