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了賀西珏的話，杜墨淳向上推了推眼鏡，很快，目光就已經掃視了一圈周圍。
並沒有看到另外一具屍體，只有張擇端這麼一具屍體。
按道理來說，劉柱是張擇端的隨從，而且也是近兩年來，最信任的隨從，一直都跟在左右，可是現在，張擇端都已經渾身腐爛自殺了，但是劉柱的身影卻是找不到了。
董驍的手下小呂說：“不知道，之前在進入南通內的時候，還是兩個人，但是在臭水溝鋼鐵廠附近，也的的確確就只見到這樣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賀西珏將手槍轉首遞給了董驍，擡了擡手，“走吧。”
他和杜墨淳並沒有立即回去，當天晚上，董驍的手下發來消息，說在南通機場的出境記錄上，有一個名叫劉柱的人。
“而且，有目擊者說，當時是在CC大道的一家小賣部，然後兩人是衣衫襤褸的就要去買水喝，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就聽見兩人開始爭吵了，吵的很兇，然後其中一個人搶了另外一個人手裡的包，然後跑了。”
如此說來，搶了包的人，就是劉柱了。
裡面應該是有假的護照，可以出境。
賀西珏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皺了皺眉，與杜墨淳對視了一眼。
杜墨淳放下手中的一份文件，“那也就是說，現在算是死無對證了吧。”
一個自殺，一個出逃。
看似天衣無縫，可是，讓明眼人一看，這樣的時間卡的有點過於緊了。
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麼？
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在說故事呢！
賀西珏手指輕點着沙發扶手上，眼底帶着某一種諱莫如深，“那不一定。”
杜墨淳挑了挑眉，轉念就想明白了，“你是說……”
賀西珏脣角向上彎起了一抹弧度，帶着涼薄的笑，只是這一抹笑，卻並沒有到達眼底，“既然是出境，那就好辦了。”
杜墨淳失笑的搖了搖頭。
在華國，賀西珏只是盛世的賀總，是三少，是回來向程家復仇的程峰在外的私生子。
但是，一旦是出境，到達了海外，那麼，就已經完全是不同了。
他就是海上的少主，是雄踞一方的梟雄。
這個身份，在華國內，現在暫時還不能公佈。
可是，出了華國，暢通無阻。
………………
杜墨淳和賀西珏並沒有留在南通過夜，當天夜晚，就乘坐夜航回了安城，留下董驍的手下小呂在南通善後。
剛下飛機，杜墨淳就接到了陸白雪的電話。
這個女人最近一直在反反覆覆的給她打電話，叫他都已經是在忍耐的邊緣了。
他索性直接就將電話給掛了。
但是，從機場出來，誰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又打電話來了。
杜墨淳簡直就要忍無可忍了。
他直接接通，說：“你到底有完沒完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陸白雪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喬莫晚不見了！”
杜墨淳心裡咯噔一聲。
他眼角的餘光看了剛剛取了託運的行李走出來的賀西珏，偏了偏身，朝着話筒裡壓低聲音說：“我現在馬上就到。”
賀西珏在南通那邊買了一些南邊的特產，想着喬莫晚長得原本就是嬌小可人，肯定是喜歡那種吳儂軟語地方的特產。
走過來，就看見了杜墨淳剛剛掛斷電話。
杜墨淳對賀西珏說：“我醫院裡面臨時有一個急診，我先走一步，就不做公司派來的車了。”
賀西珏不禁打趣道：“這醫院好像是離了你一個，就不在運轉了一樣，快去吧，大醫生！”
杜墨淳上了一輛出租車，催促出租車開快點，一直到達精神病院門口，剛剛下車，就迎面撞上了陸白雪。
陸白雪看起來頭髮散亂，臉上的表情也很是焦急。
“她怎麼跑了的？”杜墨淳一把抓住陸白雪，穩住了她的身形，“你不是說她已經快好了麼？”
陸白雪說：“是啊，而且，我就是從昨天晚上開始，不限制她的外出，可以在療養院裡面自由行走，但是需要登記。“
杜墨淳深深的皺着眉，“那這次登記了麼？”
陸白雪搖了搖頭說：“醫院裡面已經派人去找了，但是你也知道，醫院裡這麼大……”
“有監控麼？”
“有，”陸白雪說，“但是醫院裡並不是隨處都有監控的，也有死角，她就是在一個死角里找不到的，現在還是沒有找到，我已經安排了一個工作人員在監控室裡盯着監控錄像看了。”
“監控室在哪兒？我去看看。”
陸白雪立即就領着杜墨淳來到了三樓的監控室。
監控室很大，有很多工作人員都在面對着監控錄像查詢記錄一些什麼東西，三面牆都安裝了各種監控錄像儀器，聽見身後有人進入，便轉頭對陸白雪微微做出示意。
杜墨淳眯着眼睛，搜尋了一圈，“她是在哪裡消失的？”
陸白雪指了指其中的一臺機器，說：“你查一下。”
這是在樓梯口的監控錄像，屏幕上的圖像向後拉回，然後順利地卡在了其中一個點，然後再次點擊播放。
杜墨淳皺了皺眉，看着屏幕上的喬莫晚，從樓梯上下來，來到前面小花園的入口，並沒有好像是往常一樣直接從一般性的入口進入，而是向前走了兩步，又重新轉了回來，又向另外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這個方向是通向哪裡的？”
不等陸白雪說話，這邊已經有工作人員切換到另外一個機器上了，隨即，過了一會兒，就在屏幕之中看到了喬莫晚的身影，然後她卻並沒有停下腳步。
一直切換了好幾個監控錄像之後，終於，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陸白雪說：“再往前，就是一片松樹林了，裡面沒有安裝錄像。”
“松樹林？”
“對，”陸白雪頓了頓，看着杜墨淳臉上忽然凝重的表情，已經知道杜墨淳在想什麼，“我已經派人去搜了，不過那片林子的佔地面積很大，因爲年前醫院說要擴充規模，在那邊建一個小型的高級療養院，但是那片樹木實在是一筆不可多得，這件事環保局沒有批下來，現在正在籌劃着要不要把樹木都移植到另外一個地方……你去哪兒？”
杜墨淳說：“松樹林。”
………………
其實，這件事情讓杜墨淳去尋找，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他對喬莫晚的脾性並不瞭解，如果這件事情換成是賀西珏，肯定會有更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陸白雪跟在杜墨淳的身後，他腿長腳長走的相當快，而跟在身後的陸白雪，踩着高跟鞋很不方便。
其實在醫院一般是不允許穿高跟鞋的，但是陸白雪不是已經下班想要約杜墨淳去吃飯了麼，又攤上這檔子事兒，都沒有來得及重新換鞋。
“杜墨淳！”
陸白雪跟在後面叫了杜墨淳醫生，“你給賀西珏打電話！”
她走的有點氣喘吁吁的，“當然我也有主要責任，賀西珏過來了，我自己承擔！不用你幫我擔着。”
杜墨淳冷冷的笑了一聲轉過身來，“你覺得我現在不告訴賀西珏是爲了保你？陸白雪，你未免是太自作多情了點兒。”
陸白雪臉色一下煞白，頓住了腳步。
而杜墨淳只是投給她一個輕蔑的眼神，扭投就繼續向前走。
陸白雪如果現在還跟上去，那就是她不識好歹。
人家都已經是把話說的這麼嚴重了，她還要舔着臉繼續跟上去麼？
縱然是她現在這一次回來，是有心想要追回杜墨淳的，可是……
這種屈辱……
她的腳已經是有點兒崴了。
松樹林這邊的石頭子的路面，畢竟是和平地不一樣，她平時穿着高跟鞋如履平地，跑起來都沒有問題，剛纔跟着杜墨淳已經是快跑了好幾步，鞋跟就一下子硌到了石頭子崴了腳，卻執意是要跟上杜墨淳，所以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腳踝已經崴了。
現在一停下來，痛的她就連連皺眉，咬着牙，靠着身後的一棵粗壯的樹幹，想要靠着向下。
她本來今天是特別打扮過，穿了很好看的衣服的。
可是現在……
狼狽極了。
“啊！”
痛。
前面的杜墨淳聽見身後的聲音，以爲是陸白雪又在故意吸引人的注意，使的一些鬼把戲。
但是，他又向前走了有好幾米的距離，並麼有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了。
杜墨淳皺了皺眉，轉過頭來一看，就在不遠處，陸白雪坐在地上揉着腳踝。
他重新走過來，“你腳扭着了？”
陸白雪聽到自頭頂傳來的聲音，一分一毫都不想要理會這個人，冷哼了一聲，“不用你管，你去找喬莫晚去吧……”
這樣說着，還又自顧自的埋汰了一句：“好像這個世界離了你就不能轉動了似的，開玩笑。”
杜墨淳已經蹲了下來，直接就將陸白雪的褲腿向上捲起，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踝。
陸白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要將腿收回來，卻被杜墨淳給狠狠的抓住了一動不動。
“別亂動！”
杜墨淳的話讓陸白雪心裡咯噔了一下，便不再動了。
這樣感覺起來，其實杜墨淳手的溫度偏冷，讓陸白雪在她的腳踝上不自禁的顫着，就連後背上都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
杜墨淳也感覺到了，在她的腳踝上抹了兩下，擡起頭來，“呵，怕我？”
陸白雪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我怕你？笑話，就算你是條狼我都不會怕你，就別提你根本就是食草動物。”
杜墨淳頓時就黑了臉，手中的動作兇狠了幾分，讓陸白雪不自禁的就哀嚎出聲，“痛！”
陸白雪瞪着杜墨淳：“你是故意的！”
杜墨淳不置一言。
不過，陸白雪真的是崴腳崴的不輕，腳上已經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紅腫起了一個大包，就在腳踝的位置上，腳面也腫了起來。
“沒有傷到骨頭，一你要是不放心，一會兒回去就去拍個片，看看到底怎麼樣。”
陸白雪咕噥了一句：“我沒有說不相信。”
杜墨淳扶着陸白雪站了起來，她單腿踩着地。
“把你高跟鞋脫了。”
都已經崴了腳了，還不捨得脫高跟鞋，還真的是嫌不夠是吧？
陸白雪瞪着他，“現在地面上都是石頭子，坑坑窪窪的不平，你是想要讓我崴了腳在腳底心再劃出血口子是吧？你走吧，我慢慢回去，我也不是什麼不要臉的人，都這麼趕我了，我卻還非要硬跟着。”
杜墨淳一時間沒有說話。
陸白雪正在想着自己要怎麼辦，身前的男人卻忽然彎下了腰。
她哎呀了一聲，天和地已經在眼前調轉了方向。
自己竟然被杜墨淳給攔腰抱了起來！
陸白雪手中的一隻高跟鞋差點都甩了出去。
“杜墨淳，你要幹什麼？”
杜墨淳就這樣打橫抱起陸白雪，向醫院大樓走去，“看不出來麼？我現在是抱着你送你回去。”
陸白雪皺了皺眉，她並不想要自己將自己這樣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她說：“你快點放我下去！”
“你真叫我放？”
說着，杜墨淳手中的動作就輕輕的一鬆，這個女人就向下掉了兩公分，嚇的她驚叫出聲，兩隻手臂牢牢地攀上了杜墨淳的脖頸。
但是，意料之中自己被摔的快要散架的那種痛覺並沒有襲來，陸白雪睜開眼睛，發覺杜墨淳正在看着她，一雙眼睛裡隱藏着她鎖看不懂的某種情愫。
這種目光，讓陸白雪眼神微微動了動。
連帶着內心，都一同輕輕動了動。
杜墨淳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感覺到陸白雪的這些心理變化，直接抱着陸白雪就向醫院大樓走去。
一直到她的辦公室，她才騰出手來開門，被杜墨淳放在牀上的時候，長長的輸出一口氣，“真是重死了。”
陸白雪：“……”
她立即就有點黑臉，“杜墨淳，你是想要找事兒的吧？重死了？你是不是在開玩笑？我還不到一百斤！”
杜墨淳痞痞的笑了笑，“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我看你個子也不算矮，是不是……嗯？”
他的目光就落在陸白雪的胸上，赤果果的目光。
陸白雪直接就想要臺腳踹，差點就忘了自己的腳崴了，結果一用力，就疼的痛呼出聲。
杜墨淳聳了聳肩，已經走到陸白雪的辦公桌旁邊，查看着一邊的各個科室的電話，然後撥通出一個，說：“陸醫生辦公室，過來一趟，她腳崴了。”
這邊叫來了骨科的外科醫生，杜墨淳就準備離開了。
但是，剛一轉身，陸白雪就把杜墨淳給拉住了。
“你去哪兒？”
杜墨淳說：“我現在先不走，等醫生過來了，我去那個松樹林裡去看看。”
陸白雪皺着眉，“你不也是外科醫生麼？還叫什麼別的其他醫生。”
杜墨淳挑了挑眉，“你不是不相信我的醫術麼？所以，爲了讓你放心，我還是老老實實的請醫術更加高明的專家來吧。”
陸白雪這下還沒叫住杜墨淳，這人就已經推門出去了。
眼看着天色就已經要黑了，杜墨淳沒有再耽誤時間，下了樓就直接去了小樹林那邊。
杜墨淳拿出自己的手機，在進入之前，直接就打開了手電筒，一束光亮照着前面一方土地。
杜墨淳其實對於喬莫晚還是很放心的，畢竟，她並不是那種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只是因爲受到了刺激，所以一時間精神上有些紊亂了。
但是，他也不敢完全保證。
他現在都是心急如焚，更別提賀西珏了，所以，這件事情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並不打算告訴賀西珏。
杜墨淳在小樹林中轉了一圈，卻並沒有想到，在另外一段端，竟然有一大片人工湖。
湖面上波光粼粼，在黑夜的黑暗之中，彷彿就是一頭吞噬人的巨獸。
杜墨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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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一個大湖，那麼……
就不能排除喬莫晚落入水中的可能性，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已經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還是先在別處看看，如果都找不到的話，再找人下水搜尋。
陸白雪口中所說的，暫時現在精神病院內進行搜查，一來是因爲醫院有幾個門，都是有保衛科的人在站崗的，還算是比較健全，喬莫晚不一定能出去，二來是因爲醫院的佔地面積很大，出現在監控錄像裡的時間再到醫院門口，距離最起碼是要走半個小時，但是他們在不過二十分鐘就已經發現了喬莫晚失蹤了，已經加派了人手去看守大門。
杜墨淳接通了一個精神病院搜查工作人員的電話，說東西北方都已經搜查結束，沒有人，就連醫院的住院大樓之中的各個病房，也都通知科室的護士，挨個排查過了，沒有缺人或者是加人的情況。
杜墨淳說：“現在來到北邊的這個松樹林。”
如果再找不到的話，恐怕就真的要查這個人工湖了。
已經調動了醫院的很多人在醫院中進行搜救，四處都是明晃晃的光線，從樹影之間可以直接射到黑暗的天空之中。
因爲是夜晚，爲搜救增加了難度。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長時間搜救，最終確定了並沒有人。
杜墨淳揹着手站在人工湖前面，盯着黑乎乎的湖水凝望着，身後走過來一個保安，“先生你是覺得她是跳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