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辰在聽見這三個字的這一瞬間,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短暫的一瞬間,幾乎就凝結成冰了。
隨即,嘴角泛起了一抹滿滿的苦澀的笑。
他爲了她付出這麼多,可是到頭來,她卻還是叫了別的男人的名字。
賀蘭辰將孩子交給了一旁的護士,等到救護車到了醫院,看着杜墨淳從樓梯上下來,便自動的離開了。
他沒有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不是麼?
………………
姜一雅昏睡了一整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她才醒過來。
剛一醒過來,眼神就一下變得撲簌了起來,擡起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感覺到已經平坦了的小腹,一下就坐了起來,感覺到身體有點不適,“孩子!”
在她的病牀旁邊,放置着一個搖籃牀。
在搖籃牀之中,放置着襁褓之中粉嫩可愛的嬰孩。
昨天和姜一雅一起生產的,只是,確實早產了三週,直接就送進去了保溫箱中。
姜一雅的是足月的,而且比預產期還要推遲了一週,孩子很健康也很好,護士說:“七斤八兩呢,是一個可愛的男孩。”
姜一雅趴在牀邊,看着靜靜地躺着的男嬰。
眼睛閉着,皮膚紅紅的,透着紅色,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好像是一個小老頭。。
姜一雅心裡暖暖的,他長大,肯定和霍南白長得像,如同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一樣。
姜一雅正在看着搖籃牀裡的孩子,忽然,們從外面推開了,走進來的是姜父薑母。
薑母提着一個保溫飯盒走過來,見到姜一雅醒了,也很高興,“你也是真能睡,人家的產婦生了孩子,睡的都不安穩,誰像你,倒頭就睡,半天也不醒。”
姜一雅抿着脣笑着,“我有點餓了,媽。”
薑母拿出了保溫盒裡的東西,都是一些催奶幫助恢復的食物。
“你有沒有覺得漲奶?”
薑母不說,姜一雅還沒有感覺,現在母親一提出來,她也感覺到自己的胸部漲漲的。
“應該是有奶了,我感覺有點脹。”
“那就好,我都已經託人去買罐裝奶粉了,你有奶的話,那也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姜一雅吃着東西,看着躺在一邊的嬰兒,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這樣十分辛苦的十月懷胎,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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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肚子裡的嬰孩生出來,整個人都好似是輕鬆了。
薑母一邊在逗弄着孩子,轉頭問姜一雅,“賀蘭辰說他要回M國了,給你說了麼?”
“沒有啊,”姜一雅楞了一下,“他現在就要走?”
她知道,之前賀蘭辰就是說的,在華國陪着姜一雅生下孩子,就會回國。
而姜一雅也答應了他,她會跟着他一起出國。
姜一雅的神色一下就凝重了下來,緩緩地低垂下眼瞼來,內心忽然有一種不同的感覺。
他走了?
但是,她還要不要遵守彼此之間的那個要求呢?
“媽,你是怎麼知道他要走的?”
薑母說:“剛纔來的時候遇上了。”
“剛纔?”
“他剛出去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
姜一雅不僅不知道,她醒來之後,甚至都已經完全不清醒了,昨天在她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究竟是誰在她的身邊。
並非是說,姜一雅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感覺,而現在,實在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在她十月懷胎的這段時間裡,陪伴着她的,並不是霍南白,不是孩子的父親,而是賀蘭辰。
姜一雅原本以爲,賀蘭辰也就是一種新鮮勁兒。
感覺到很久之前,在原始叢林的那一次,對她是有一種別樣的感覺,所以,纔會產生了興趣,時間一長,這種興趣就會慢慢的淡下去的。
但是卻沒有料想到,時間,並沒有沖淡了這樣的興趣。
姜一雅忽然想起了喬莫晚,拿出手機來就給喬莫晚打電話。
喬莫晚那邊手機鈴聲響了許久,才接通了電話。
“一雅?”
“我生了,莫晚,是個男孩。”
姜一雅的聲音一落下,喬莫晚整個人就瞪大了眼睛,“是麼!天啊!你竟然生了!現在有人在身旁照顧你麼?你感覺怎麼樣?孩子起了名字了麼?”
喬莫晚這麼一連串的問題,叫姜一雅哭笑不得。
“你這麼多的問題,叫我怎麼回答啊。”
“一個一個回答啊,”喬莫晚笑了一聲,“我是太激動了!”
姜一雅說:“我媽現在在醫院照顧我,我感覺還可以,估計這幾天就出院了,然後在家裡好好的養着。”
“嗯,好好的在家裡坐月子!不要因爲月子,落下了病根。”
“我知道,”姜一雅說着,忽然就提起了賀蘭辰,“賀西珏跟你提過他這個弟弟麼?”
喬莫晚一下就想到,“是不是賀蘭辰又去你那兒跟你搗亂了?”
“搗亂談不上,其實他這個人還是很有擔當,很有責任感的。”姜一雅問,“我就是想要問一問,他是不是就是那種對什麼事情都不認真,不上心的性子,玩世不恭?”
喬莫晚立即就明白了姜一雅口中的話的意思。
這件事情,她以前也問過賀西珏。
她嘆了一聲,“這個問題,我以前和賀西珏說起過,他告訴我,他這個弟弟,其實從小玩兒心大,就算是勞拉夫人都不一定能管的着,因爲他的身份使然,更多情況下,都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剛開始,我也是覺得,是因爲你的拒絕,才叫他產生了一種征服欲。”
這一點,和姜一雅想的一樣。
姜一雅曾經在大學的時候修過心理學,所以也就知道,心理上的暗示,有時候會對一個人的行動上產生很嚴重的影響,甚至影響到大腦皮層的興奮度。
現在的這個賀蘭辰,對她,就好似是忽然受到應激反應的犬類一樣。
喬莫晚接着說:“但是這段時間,我也觀察了,包括西珏,他也觀察了,最後的出了一個結論,他真的是……來真的了。”
姜一雅無力的閉了閉眼睛。
喬莫晚問:“那我就是現在問你,你對他,是什麼感覺?”
“是朋友,比普通關係還要要好的朋友,但是我從來沒有對他有過另外一方面的那種感覺。”
喬莫晚也料想到了姜一雅的這種回答。
姜一雅和他一樣,都是那種,一旦是認準了的話,就是一生一世。
就算是中間發生了意外,也需要有時間去療傷,去重新忘記,再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只是……
現在叫喬莫晚感覺到憂心的,是姜一雅……y有了霍南白的孩子。
如果沒有孩子的話,那麼,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就會遺忘的快一些。
但是一旦是有了孩子,那麼就等於說有了烙印,有了一個時時刻刻在身邊提醒着那段感情存在。
“莫晚,我……”
“有什麼話跟我說。”
電話聽筒內,忽然傳過來賀西珏十分不滿的聲音。
姜一雅愣了愣,“賀西珏?抱歉啊,打擾你們的蜜月了。”
“你知道就好,有什麼話趕緊說,別跟我老婆說,她現在累得很。”
這句話,明顯是引起了歧義,叫姜一雅都不禁愣了愣,羨慕的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事兒了,我就是想要問問有關於你弟弟的事情。”
賀蘭辰問了一句:“聽說賀蘭辰那小子要回國了?”
“是的,我聽我媽說了,但是他沒有給我說。”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在出月子之後,去M國一趟,去找賀蘭辰。”
一直等到姜一雅掛斷了電話,她都還有點愣怔。
賀西珏最後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是他要是她的話,就去找賀蘭辰?
隱約,腦子裡好像是有什麼一直長埋於土裡的嫩芽,終於在陽光雨露的澆灌之下,破土而出了。
她彷彿已經是抓到了什麼……
“一雅,一雅?”
薑母叫了姜一雅好幾聲,姜一雅才猛地回過神來。
“哦,我有點跑神了,沒什麼。”
………………
杜墨淳給姜一雅安排了一下病房,並且,去詢問了一下婦產醫生,有關於姜一雅的情況。
在得知沒有什麼事情之後,纔給賀蘭辰回了個電話。
“她沒什麼事兒,挺好的,你放心,”
說完這句話,他都覺得有點彆扭了。
這話說的,好像是在給產婦的家人交代什麼的。
可是,賀蘭辰又算姜一雅的哪門子家人。
賀蘭辰說:“四哥,我買了週五的機票,就要回M國了。”
“已經玩兒夠了?怎麼這就要走了?”
賀蘭辰笑了笑,“已經玩兒夠了,就決定要遠離這裡的傷心地了。”
杜墨淳:“……”
在掛斷電話之前,他忽然就想到了在家裡的那個小魔頭!
差點忘了!
“賀蘭辰!你週五的航班是要回M國麼?”
“對啊。”
“那我託你給你媽帶一樣東西。”
賀蘭辰有點奇怪,“你給我媽帶什麼東西?”
帶的東西,就是——
此時此刻,在一家咖啡廳裡,正坐在漂亮知性而優雅的陸白雪對面的……賀睿辰。
咖啡廳裡,悠揚淡雅的鋼琴聲,聽了驕人心裡感覺到十分的舒暢。
陸白雪瞧着坐在對桌的小男孩,心裡覺得好笑。
這孩子,看起來雖然小,倒是顯得人小鬼大的,知道給她打電話,把她給約出來。
賀睿辰笑了笑,託着腮,“陸阿姨,我這次找你出來,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的。”
“嗯,什麼重要的事情?”
陸白雪也並不揭穿,就這麼微笑着,詢問賀睿辰。
“我知道你喜歡我四叔,想要和他重歸於好,但是我四叔這人心裡還沒有搞清楚,所以……”
陸白雪聽着這孩子的話,不由得失笑的搖了搖頭。
她的心思,竟然連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都能看得懂,可是偏偏那個男人就是看不懂,這是什麼原因?
一葉障目,不知秋。
賀睿辰說:“我有辦法!叫我四叔認清楚自己的內心,然後主動找你!”
陸白雪這次真的沒有忍住,噗嗤一聲就笑出聲來。
“主動找我?你有什麼辦法?”
賀睿辰鄭重其事,一下站上了椅子,朝着陸白雪招了招手,“我夠不着你,你過來一點,陸阿姨。”
陸白雪覺得好笑,卻還是按照賀睿辰說的,向前傾身,附耳上去。
賀睿辰在陸白雪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陸白雪的眼神,從滿滿的都是好笑的意味,漸漸地淡了下來,眯起了狹長的雙眸,等到賀睿辰說完話,她也略帶驚訝的看了過去。
賀睿辰好似是十分口渴了,從椅子上跳下去,坐在椅子上,端起來自己要的一杯檸檬水,喝了好幾大口。
“怎麼樣,陸阿姨?”
陸白雪問:“這是你的主意?”
這個主意實在是太過於高深莫測,根本就不像是賀睿辰這麼一個小孩子想出來的,而且,還能這樣的周密。
“對啊,這就是我的主意。”
“不可能,”陸白雪直接就否認了賀睿辰的話,“是你爸爸教你的吧?”
賀睿辰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剎那間就睜大了,有點吃驚地瞧着陸白雪。
“你怎麼知道?”
話一說出口,他就驚訝的捂住了嘴巴,“我說錯了,是我想的,就是我想的。”
陸白雪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在脣邊,輕輕地啜了幾口。
她知道,現在爲什麼賀西珏會幫她。
一是因爲杜墨淳這個兄弟,第二,是因爲她曾經幫過喬莫晚。
在精神病院的那段時光,如果不是她的幫助,喬莫晚根本就不會那麼快就從黑暗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陸白雪喝了兩口咖啡。
這算是還人情,卻遠遠不及。
她對於喬莫晚,只是一個醫生對一個病人最基礎的感情,況且,她還是因爲那個時候的事情,利用了喬莫晚,去接近杜墨淳。
或許,也就是那個時候,賀西珏就已經知道了她的目的。
陸白雪將咖啡放在桌上,直接拿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賀西珏很明顯是帶着深切的不耐煩。
“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個一個都是有急事兒?”
賀西珏很不願意有人打斷他的兩人世界,哪怕是自己老媽自己兒子都不行,就別提現在還是一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陸白雪。
陸白雪笑了一聲,直接就先開口說出來一句話來:“賀西珏,我陸白雪欠你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