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側門,有一個身影已經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
鄭銘軒站住了腳步,身後的丁特助一下便順着自己老闆的目光,向前看,看見了臺上的年輕女人。
喬莫晚穿着一套十分乾練的修身西裝套裙,雙腿筆直,穿着一雙三釐米的同色系高跟鞋,身材格外修長,脊背挺直,腰身纖細,再帶上臉上的笑容,口中不凡的談吐,整個人就好像是在發光一樣。
就近有好多公司的設計師,乃至於距離喬莫晚最近的評委,都注意到了這邊鄭銘軒的到來。
可是,按道理來說,站在臺上的喬莫晚應該更加容易發現,就在左手邊剛剛進來的鄭銘軒。
而,沒有。
喬莫晚完全沒有被影響到。
丁秘書想要向前走一步,鄭銘軒擡手止住了他。
鄭銘軒就這樣,站在門口陰影的門口,默默地看着臺上光彩耀眼的喬莫晚,就彷彿這個大廳裡,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一樣。
即便是頭頂沒有聚光燈。
這是喬莫晚的習慣,她在認真專注的時候,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到其中,完全摒棄周圍的環境。
“以上,就是我的設計,謝謝評委和各位同僚的傾聽。”
喬莫晚深鞠躬,才從臺上下來,正好和鄭銘軒走了個碰頭。
“鄭先生……”
喬莫晚眼神之中浮現出難以掩飾的驚訝。
鄭銘軒是什麼時候來的,剛纔她上臺開始闡述的時候,臺下還並沒有人。
應該是剛剛到的吧。
心裡說不上有些失望,不知道是因爲鄭銘軒錯過了自己的設計闡述,還是因爲他答應她的事情沒有履行。
只是,他已經給過她來到設計競標現場的機會了,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鄭銘軒給了喬莫晚一個優雅淡然的微笑,側身才走到評委席的另外一側,僅剩下的一個貴賓席上坐了下來。
喬莫晚深呼一口氣,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肖照一把就抓住了喬莫晚的手臂:“喬姐,簡直是太精彩了,你不知道,就連鄭銘軒進來,都被你給震住了,就在那邊門口的陰影裡,眼睜睜的看着你全部講完,才落座。”
喬莫晚倒是沒有想到。
她還以爲鄭銘軒是剛剛到的。
她看向鄭銘軒的方向,手臂上看不出來硫酸的腐蝕傷好了沒有,她拿出手機來,想要給鄭銘軒發一條詢問傷病的短信,都已經輸入好了,卻又給刪掉了。
現在這種時候發短信,不就是明面上說要人家給她走後門麼。
喬莫晚將手機放進了包裡,還是等到會議結束之後,再請鄭銘軒吃頓飯吧。
接下來的不到兩個小時裡,就是各個公司闡述自己的觀點,下面評委也會每隔三個人打出上面的分數。
風語的分數並不是最高的。
其實還是吃了第一個的虧。
肖照說:“喬姐,這事兒主要是怨我手氣不行,如果是在中間的話,那你絕對是最高的分數。”
第一個,沒有可以比較的,評委一般都會下意識的往下壓分。
而後面的,已經有了參照,相對來說,就會更加寬鬆。
喬莫晚拍了拍肖照的肩膀,“我也沒有想要能拿到第一名,只要能進入終審就行了。”
肖照看了一眼喬莫晚,最終還是將口中的話給嚥了下去,在心裡嘆了一聲。
進入終審,其實也纔是真正陪襯的開始。
有了內定的名額,再想要爭取到,也就不容易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肖照也就才真正的感覺到……唐哥的強人所難。
就算是想要激發喬莫晚本身的創作設計才能,可是這個音樂廳的單子,真的是要想拿下,比登天還難啊。
最終,風語的設計以成績第四進入了終審,終審就在明天。
在初審和終審之間間隔時間這樣短,也正是爲了防止在其中滋生腐敗情緒或者是節外生枝。
喬莫晚鬆了一口氣。
肖照和秘書趙科先回去了,喬莫晚在音樂廳偏東路口西邊站定,前面有一輛銀白色的商務車駛過來,在路邊停了下來。
喬莫晚打開車門上去。
“鄭先生。”
鄭銘軒坐在一旁的座椅上,正在半闔着眼瞼閉目養神。
聽見喬莫晚的聲音,才擡起頭來看過來。
“今天你的表現真的是讓我驚豔。”
喬莫晚聽見鄭銘軒的這句話,忽然眼神一閃,“謝謝。”
“想去哪裡吃飯?”
喬莫晚報了一個餐廳名,“今天我請您,說好了的。”
“您?”鄭銘軒聽見喬莫晚的這個敬稱,笑着搖了搖頭,“你是不把我當朋友啊,都已經見過這麼多次了。”
“我只是覺得……”
“你今年二十五歲,我比你大三歲,你願意的話,就叫我一聲哥,平輩人,用不着敬稱。”
鄭銘軒的話,叫喬莫晚有點不好意思。
來到餐廳吃飯,喬莫晚是來這裡吃過的,因爲想起自己曾經特別查的鄭銘軒的履歷上,他一直是在法國生活,所以就特別選了一家法國餐廳。
菜倒是做的十分地道,只是一個字——貴。
“你手臂上的傷……好些了麼?”
“不礙事了。”
鄭銘軒用十分優雅的手勢切面前餐盤的牛排,但是,在喬莫晚看來,長袖釦着袖釦的襯衫,怎麼看怎麼礙眼。
她清楚地記得,上次在吃飯的時候,鄭銘軒就有一個習慣,長袖襯衫的衣袖向上捲起兩道,露出小臂。
這樣伸展吃飯的時候,也才舒服。
“能不能讓我看看?”
喬莫晚知道自己提出這樣的一個請求,實在是逾越了,但是他的傷畢竟是因爲她。
而自從上次他受傷之後,也一直沒有去看過他。
鄭銘軒吃下一口鵝肝,擡眸用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看向喬莫晚。
“你當真要看?”
喬莫晚鄭重的點了點頭:“嗯!”
鄭銘軒輕巧的放下手中刀叉,然後用左手的手指,輕輕的覆在右手腕的袖釦上,然後一點一點的解開。
喬莫晚清楚的看見,他手臂上纏繞的紗布繃帶已經拆開,露出小臂上猙獰的疤痕。
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卻不曾想到,留下的痕跡會這樣嚴重!
鄭銘軒是一個音樂家,是一個指揮家,小臂是需要拿起指揮棒的,現在卻……
鄭銘軒側首,眼神打量着喬莫晚的面容。
她的臉在頭頂的水晶燈亮光下,閃爍着明明滅滅的光,也映在她的眼眸之中。
“對不起,鄭先生,我……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鄭銘軒向上勾了一下脣角,已經將袖口給重新放了下來,“只是看起來嚴重些,已經好了。”
喬莫晚心裡知道,這是鄭銘軒在寬慰她的心。
低頭喝着果汁杯中的果汁,一時間沒有說話。
………………
回到津濱別墅,喬莫晚一進門,就去將小諾抱在了懷中。
“小寶貝,想媽媽了麼?”
小諾咯咯的笑了兩聲,小胖手在喬莫晚的臉上摸了摸,順手就去抓喬莫晚的頭髮。
喬莫晚捏了捏小諾的小臉蛋,“還想要抓媽媽的頭髮,壞!”
因爲昨晚是在醫院裡面睡的,喬莫晚就讓張姨多呆了半個小時,自己先進去浴室裡去洗了個澡。
出來之後,一邊擦着溼潤的長髮,一邊伸手推着小諾的搖籃車,低頭看着這小傢伙在搖籃車裡啃着自己的玩具小黃鴨。
看着這小傢伙的眉眼,喬莫晚忽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張面龐。
淼淼……
不知道淼淼那個小傢伙這兩天怎麼樣了,她當時是答應那個小傢伙要接送的,可是,這兩天小諾的事情一股腦的擁了過來,倒是讓喬莫晚給忘了。
她記得那小傢伙是給手機裡存上了她自己的號碼,便拿出手機來,調出他的手機號碼給打了過去。
………………
賀睿辰小盆友在接到喬莫晚的電話的時候,正在穆鼕鼕的家裡下跳棋。
“誒!是小喬姐姐給我打電話來了!”
穆鼕鼕眨巴了兩下眼睛。
因爲賀睿辰的爸爸有事,所以這幾天,賀睿辰一直都是在他家裡住的。
“那你就接啊,你不知一直都在等着小喬姐姐給你打電話麼?”
姐姐?
穆鼕鼕說着說着,不禁都撓了撓頭,感覺好像是被賀睿辰把稱呼給帶歪了,之前不是叫阿姨來着麼。
賀睿辰按下了接聽鍵,又神秘兮兮的看了穆鼕鼕一眼,從沙發上就跳了下去,蹦蹦跳跳的向臥室裡面跑了出去,臨到門口,還特別又轉身叫了一聲:“別動我跳棋啊,我可都記着呢!”
他說着,就關上了門,好像是生怕被人偷聽一樣。
“淼淼,這兩天阿姨有事,所以沒有去接你,上下學的路上,沒有出什麼事情吧?”
賀睿辰小盆友笑的嘴巴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小喬給她主動打電話了呀!
但是,他現在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任何狂喜的表情!
可是,這種高興的表情,受不住呀!
賀睿辰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才硬生生的把笑容給收住了,說:“小喬,你怎麼纔給我打電話啊,我……這些天,我爸爸不管我,你說了會上下學接送我,也不管我,嗚嗚嗚……”
他是真委屈啊。
而且,說的都是事實。
這麼一說,就真情實感的流露了。
喬莫晚因爲自己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現在又親自撫養着小諾,最是聽不得小孩子的哭訴了,一聽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了。
“是阿姨不好,因爲小諾這兩天有點生病,再加上工作上的事情,阿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