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支?”
女人染着鮮紅指甲的手指,遞過來一支香菸。
喬莫晚擡眸,就看到女人的朱脣上,也叼着一支香菸,菸蒂頂端,閃爍着星星點點的火光。
在這樣漆黑的只剩下頭頂的一閃方方正正的窗子,透進來的一絲夜光之外,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這點菸蒂的火光,就格外吸引人的注意了。
“我不會抽。”
女人笑了一聲,靠着喬莫晚坐了下來,手中的一隻金屬質地的打火機,咔啪的一聲點亮。
“你是犯了什麼事兒?”
喬莫晚也藉着這一點火光,看清了身旁女人的面龐。
是一張異常驚豔的面龐。
五官深邃,眼窩是西方人有的那種深凹,脣形棱角分明,五官都叫囂着一種美豔的凌厲感。
“我是被陷害的。”
女人輕笑了一聲。
“陷害?到這裡來的,有幾個不說自己是陷害的,可是,進來了,就別打算出去了。”
喬莫晚轉過頭來,“你被關了多久了?”
“兩個月。”
女人的聲音是略帶磁性的暗啞,“本來說是兩個星期的,但是我能忍得住,我就是不鬆口,那麼,他只有把我給關到妥協鬆口了。”
喬莫晚注意到女人口中的一個字眼——ta。
這個女人用的不是警察,而是單單這樣一個字眼。
這個ta,是男是女,是誰,恐怕都不是喬莫晚可以深究的了。
拘留室有點冷,喬莫晚縮了縮身體,打了個噴嚏,緊接着,肚子就狠狠地咕嚕了一聲。
頓時,她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尷尬之色。
女人只是笑了一聲,“你過來。”
一個靠牆的大通鋪,喬莫晚脫了鞋子上去,牀上的薄薄的被子,雖然說很薄,而且還有些常年不見陽光的潮溼,卻也能抵擋寒涼。
喬莫晚小心翼翼的錯過另外一側,還在蜷曲着身子睡覺的另外一個女人,這女人是短髮,看不清臉。
“喏。”
抽菸的女人從被子下面拿出來一個麪包和一瓶礦泉水丟給喬莫晚,“吃吧。”
喬莫晚看見吃的東西,頓時就感覺到口腔之中的唾液分泌出來了。
她道了一聲謝謝,先喝了兩口礦泉水,才撕開了麪包的外包裝袋。
也正是因爲有藍萱提供給她的這一個麪包,才叫喬莫晚恢復了一些體力,又喝了點水,身上的那種虛軟無力才緩緩地回來了。
“我叫藍萱,你呢?”
女人打量着喬莫晚,伸長了修長的雙腿,眼角向上揚了一下。
喬莫晚咕噥不清的自報姓名:“喬莫晚。”
藍萱斜倚在牀頭,“你是被誣陷什麼抓進來的?”
喬莫晚喝了兩口礦泉水,“故意殺人。”
這四個字,倒是讓藍萱楞了一下,“你還真被人冤枉這種罪名啊?”
她還是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給關進來的,最終意圖就是想要她屈服,可是,如果像是喬莫晚的這種——故意殺人,明顯就是用來代替別人背鍋的。
這種事兒,說實話,並不少見。
喬莫晚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顯得熠熠生輝。
“我沒有。”
她堅定的說:“我沒有動過手,是他們有人想要栽贓陷害,只要是警局裡的人稍微去調查一下,就可以還我清白了。”
藍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妹子啊,既然你能丟進來,而栽贓你的那個人呢,可以在外面逍遙,那就是說明,人家是有後臺的。”
藍萱抽了一口煙,從朱潤的小口裡吐出一口慘淡的煙氣,“再說了,證據這種事情,人家幕後的人想要你有,你就有,想要你沒有,那就算是翻了天入了地,也找不出來一星半點。”
喬莫晚沉默了。
這倒是真的。
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大染缸。
興許是她自從大學畢業走出象牙塔,沒有多長時間,就和程澤宇結婚辭職成了全職太太,所以對於社會的險惡,還都並沒有認清楚。
喬莫晚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藍萱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將手裡的煙給抽了一半,菸蒂上的菸灰,很隨意的用手指一彈,就紛紛揚揚的在頭頂小天窗散落下來的夜光之中,飄散下去。
“你有認識的律師麼?”
藍萱忽然開口。
“現在你被冤枉了,這些審訊的人拿到了你的對手的錢,既然是拿人錢財,就要與人消災,所以他們對你的審訊,也就沒有一點公平正義可說了,多的應該就是釣魚執法,或者是審訊之中常見的挖坑陷阱,你有個律師在旁邊提點着,是最好不過的。”
律師……
喬莫晚腦中幾乎是在藍萱這兩個字從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腦海之中就浮現出了那一道瘦長的矜貴身影,眸子彷彿就在黑暗之中,穿透迷霧,清清涼涼的看着她。
“我有認識的律師,很靠得住,但是,”喬莫晚咬了咬下嘴脣,“我沒有辦法聯繫到他。”
下午,本來叫那個女警員孫歡歡去打電話,不知道聯繫上了沒有。
“我倒是有個主意。”
藍萱將菸蒂掐了,隨手丟到牀下面去,眼角向上輕輕一挑,極盡風塵女子的那種魅惑風情。
“你這樣……”
藍萱在喬莫晚的耳中,低聲說了兩句話。
喬莫晚瞳孔驀地放大了。
“這樣……可以麼?”
藍萱笑着反問:“怎麼不行?他們能耍詐,難道就不興你耍詐了麼?”
另外一胖的短髮女人翻了個身,眯着眼睛看過來,“還睡不睡了?半夜的,一直說話沒完了是不是?要不然你們叫警察過來,把你倆單獨拎出去說個夠。”
喬莫晚被嚇了一跳。
倒是坐在一旁的藍萱,彷彿是已經習慣了似的,在喬莫晚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示意她沒事兒,不要多心。
夜色,逐漸從天際蔓延開來。
喬莫晚卻睡意全無。
她靠在牆邊,擡頭看着一方方方正正的小天窗之外,那一抹彎月,彷彿是沁人心脾的月色,如同薄紗一般,撒進這樣一個小小的審訊室之中。
想想,自己的這幾個月,過得還真夠傳奇的。
掉進過荷花池,進過警局,現在還沾上了故意殺人案被刑拘了。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從門外傳來一聲嘈雜的喧囂聲。
喬莫晚不禁向門口看過去。
“這位先生,這裡面是我們的拘留室了,已經大半夜的了,人都已經睡了,你就這樣硬是往裡面闖,怕是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