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依然記得你和我經常逗它玩的那隻大白鵝,你曾笑話我和它差不多胖,你記得嗎?那隻大白鵝已經死去三年了,那天我哭着把它的毛埋到湖畔的土裡,你幫我挖坑,幫我擦眼淚,之後我們籌劃成立“曉南湖護衛隊”,雖然招新時面臨很多挫折,但我們都挺過來了,你還記得嗎?

依然記得讓你陪我去江漢路買東西,回來後你說你全身發軟,以後不敢再陪女生逛街了,你不知道我聽了有多傷心,雖然我知道你是說着玩的!那天我們一起去吃熱乾麪,一起去冠生園買副食,民衆樂園裡有一間“新發現”飾品店,那裡的東西很可愛,價格不菲,我說我們女生只是喜歡隨便到處看看,並不是喜歡就買的。

依然記得陪你去聽《中國法學往何處去》的講座,從文瀾出來時發現整個校園都飄着雪花,真的很美,在九孔橋上你說不知白鵝和鴨子會不會冷,那時我覺得你很有愛心。之後我們一起去情侶路踏雪,你很壞,你讓我站在竹林下,然後你就搖晃竹子,竹子上的雪花都落到我的羽絨服上,我說要報復你,你竟然跑得那麼快,後來我不僅沒有追究,還請你去燒烤新疆羊肉串,你說你怕辣,但還是吃了很多。

依然記得我們在南苑吃雜糧煎餅、吃白吉饃、在北苑吃涼皮,吃菠蘿炒飯,在西苑吃豆皮、吃餛飩。

依然記得我們在一起跳舞的美好時光,我們舞協的地下室,你還記得嗎?你曾跟我說在地下室的人很容易談戀愛,但我們之間有愛嗎?

依然記得……,那麼多的往事,卻在我的記憶裡愈來愈清晰,回家鄉的這幾天,我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但就是無法給自己答案,你能給我答案嗎?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一切……,彷彿發生在昨日,彷彿就在身旁,觸手可及。

身邊的隨聲聽依然響着,這首《我不怕輸》的歌我不知道自己反覆聽了多少遍。

我一直相信感覺的,我也能感覺到你喜歡我,但你就是不說出口,我有預感身邊可能有什麼事情拖着你,但又覺得自己多疑,所以一直都沒有問你。

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嗎?

聽你室友說你去北京了,你應該和她在一起吧,我已經沒有心情了,也想清楚了,我明白這樣拖下去對雙方都沒有好處。我開始懂得,終有一天,你會成爲另一個女人的丈夫,別人的父母。

所有的苦痛都讓我一個人來揹負吧!感謝你的陪伴,我的大學沒有白過,雖然我們沒有結果。

我一直在想,如果時光倒流回到我們相識的那天,我不知道自己還敢不敢,還有沒有勇氣。等了四年,那天晚上你纔對我說你愛我,這三個字我還是得到了,所以想起也不覺得很遺憾。

下面的話是我在網上看到的,寫下來,謹以此代祭我的四年大學!

誰可以說清楚昨夜和今晨之間的距離是多少年都說,思念是一把磨人的劍在恍惚剎那間歲月,被割得日漸簡單。

信箋的落款處是自作多情的女孩蘇。

我把信箋放在桌子上撫平,心情卻異常沉重,連忙給她發了一封E—mail,向她道歉,並請求得到她的原諒。當然,我還述說了近十幾天來所受到的悲痛與重壓,以及在這種悲痛與重壓下的自己是如何生活過來的。白蘇應該知道,易筱的離去對我的打擊是多麼的大!

就在我發信給她的第二天,白蘇竟然從重慶回來了,她沒有讓我去火車站接她,那天晚上我還沉浸在易筱的猝然離去而無法自拔,白蘇發信讓我到窗外去,當我疑惑地走到窗外時,只見白蘇提着行李站在楊樹旁,我神情懊喪地跑過去緊緊抱住她,禁不住失聲痛哭。

白蘇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拍着我的後背,那時,對我來說僅僅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可以緩解自己內心悲苦的朋友。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白蘇時時守在我的身邊,不僅默默承受我帶給她的無形的精神壓力,還給予我默默的安慰與關懷,即便如此,我還是會莫名淚下,這時的白蘇則默默別過頭,暗自咀嚼心中難言的酸澀。

我明白,她的悲痛是隱伏在內心的,她需要爲我樹立一個堅強的榜樣,讓我能更快走出那段陰霾的悲痛的生活。正是這樣,她越是對我寬容,我越是感到愧疚。

漸漸地,白蘇認爲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認爲必須有一種讓我傾心的事情,從而不致使我胡思亂想,我的生活既充實一些,呆想的時間也會少一些,所受的悲痛也會減輕。

恰逢國家出臺政策設置司法考試,通過司法考試則獲得《法律職業資格證書》,它是從事司法工作的准入證,無論是法院、檢察院、律師,都必須通過。出於此,白蘇強烈要求我先爲司法考試做準備,待發放畢業證再一起回南方複習。我對白蘇言聽計從,我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反對,也沒有理由再向她要求什麼了。

司法考試的複習很累人,正是因爲累人,失眠的狀況也有所好轉,複習期間,連做夢都會夢到法條。

疲倦從來就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從你想要的那一刻開始。

六月的校園,到處瀰漫着傷感的離別氣息,距離易筱的離去也有一個多月了,雖然她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腦海裡隨時間的流逝而愈加明晰,但我已經學會如何將悲痛隱藏在心底,學會在無人的時候默默流淚,我想我不可以再因自己的私心而忽略身邊的人。

易筱的猝然離去對我的打擊很大,它改變了我對生命乃至對生活的看法,我不再偏執一事,不再斤斤計較,我懂得了生命原來是如此的脆弱,它的存在與否是一瞬間的事情,它還讓我相信有些我們覺得不可能的東西,實際上是有可能發生的。

六月下旬,法學院和新聞學院聯合舉行“再見思園,同歌同行”畢業生送別晚會,這是我們大學的最後一次大型聚會。

紅色的地毯上,人頭幢動,男生西裝革履,女生禮服高跟,處處是歡快的笑聲,畢業生並不是不知道離別,我們只是將傷感情緒暫時忘卻,晚會應該是歡聲笑語的地方,應該給我們四年大學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話。

穿着統一制服的waiter託着盤子穿梭於人羣中,會場上的散發着馥郁的花香,一切皆沉醉在輕快優雅的音樂中。

各個節目一一表演完畢,晚會也漸進尾聲,最後的舞曲將是我們大學的最後的回憶,播放的是《TheLastOfWaltz》,我向白蘇伸出邀請的手,白蘇微笑着伸出左手。

歌聲極其幽婉,歌詞卻令在場的畢業生不覺眼角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