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俏女婿雌雄難辨

滿載一船秋色,平鋪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陽。放起鱗鱗細浪。

明日風回更好,今宵露宿何妨。畫船何處一杆收。歸來無語晚妝。

七星劍上,雲峰之巔,臨空俯瞰,好一派景光。

李少白一行五人立於寬大的七星劍上,穿梭於空中,凌空俯瞰,一碧萬頃,不啻胸吞雲夢,上下天水一色,當真是良辰美景。

五人中唯有黑牛恐高,從七星劍飛起來那一刻起,他就雙腿發軟,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相比之下,李少白心潮澎湃,只癡癡看着並行齊飛的鴻雁和遠處初升的紅日,心中萬分激動。唯獨餘暉下趙及第雙眉緊蹙,滿臉愁容。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趙及第道:“不知到了江州沒有,不如你快讓它降到地上吧!”

李少白突然想起了什麼,搔首尷尬道:“我不會這法門。”

衆人皆驚,黑牛抓狂道:“師父,你可真逗,這七星劍是你的兵器,你怎會不能控制!”

李少白道:“我真不會!剛纔小姑姑又沒有傳授我什麼法門!”

黑牛急道:“那該怎麼辦?我可不想被摔死,師叔,你主意多,看有什麼辦法沒有?”

趙及第也皺眉道:“聽天由命吧!”

話音剛落,這七星劍“揉”的一聲,突然一下就變回原型,衆人踏了個空,從半空掉了下來。

“啊!!!”的一聲聲尖叫,伴隨着“噗通”幾聲,衆人接二連三地落入玉庭湖中。衆人中唯有黑牛是旱鴨子,於是他拼命掙扎道:“救命!救命!”

李少白奮力遊了過去,一把拉住黑牛。

黑牛嗆了幾口水,奮力掙扎一陣,平日裡的牛勁早被消磨殆盡,此刻也癱軟無力地靠在李少白身後,任由他死拖着到對岸。

趙及第等三人早已平安游到對岸,李少白上岸後,將黑牛倒提,甩了幾下,黑牛吐出幾大口水後,這才清醒了過來。待睜開眼睛,見大夥兒都在,這才驚恐道:“師父,我們是不是在地獄啊!”

李少白敲其頭:“呆子,亂說什麼呢?我們現在活得好好的,怎麼會在地獄。”

黑牛委屈道:“剛纔俺掉到河裡,眼前突然昏暗一片,還真以爲在地獄哩。”

趙及第道:“原來是虛驚一場,幽冥鬼穀神機妙算,怎會大意到不傳授飛降術?我看這是他老人家是故意將我們放在湖中。”

李少白道:“師公不是那樣的人,應該是小姑姑的修爲不夠,只能支撐我們到江州吧!”

南宮燕道:“先別說這些了,還是早些找個店家,我和楊姐姐的衣服都溼透了……”說完這話,兩人臉色緋紅。

南宮燕這話倒是提醒了李少白,兩位妙齡女子溼透了全身,衣裳緊貼身體,玲瓏曲線顯露無疑,特別是飽滿的胸脯更是畢露無餘,加之青絲秀髮滴落水滴,更加顯得香豔誘人。

三個大男人見此情形,忙轉過身去。此時,從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響。黑牛靈機一動,喜道:“我有辦法”。於是提着兩把板斧攔住馬車,這駕車的小夥計只見到一個凶神惡煞的黑大漢突然從林子竄了出來,只道有鬼,嚇得求饒道:“鬼爺爺饒命!”

黑牛本就一身黑裝,長相又十分猙獰,在加上剛纔全身淋溼,頭髮貼在臉上顯得更加凶神惡煞:“爺爺借你這馬車一用!你肯與不肯?”

小夥計見了這凶神惡煞的黑大漢,早嚇得魂都沒了,哪敢說半個不字,趕緊跳下車,抱頭鼠竄。

黑牛笑嘻嘻地牽回馬車,趙及第誇獎黑牛機靈,問是否是搶來的,黑牛傻傻一笑,道是借來的。

南宮燕扶着楊倩坐上馬車,又將簾幕放下。黑牛駕車,李少白和趙及第坐在車頭,連夜趕往了江州城。南宮燕和楊倩在車內將外衫脫下,用汗巾擦了擦身子,這才舒服了許多。

黑牛一邊駕車一邊吹噓自己的往事,逗得衆人哈哈大笑。馬車一路走走停停,過了五六個時辰,這才抵達江州城。

帶到江州時,已然是旁晚,城內一片繁華。尋了一家客棧,要了幾間房,就要各自休息。

南宮燕喜歡熱鬧,吵着鬧着要出去逛一番,黑牛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主,一旁連連點頭贊成,李少白自從得知了身世,心裡只有早日見到母親的念想,哪裡還有遊玩的心情。

可偏偏南宮燕生性執拗,非要去。

李少白道:“你們要去也可以,不過要約法三章!”

南宮燕道:“你說吧,哪三章?”

李少白一本正經道:“第一,江湖險惡,你夜晚出去太過危險,必須女扮男裝;第二,黑牛須謹言慎行,不能惹事生非;這第三嘛,你們不能貪玩忘時,必須在子時前回來。”

黑牛拍手道:“我還當是什麼,這些要求並非難事,師父,我答應你!”

李少白看了看南宮燕:“不知南宮郡主意下如何?”

南宮燕支吾道:“呆瓜,雖然你羅嗦了點,但也有幾分道理,好吧,我依你!”

一盞茶的功夫,南宮燕就換上男裝,英姿颯爽,風-流俊朗全不在李少白之下。

楊倩也驚訝道:“想不到南宮妹妹女扮男裝竟會如此瀟灑!”

南宮燕俏皮道:“是不是把楊姐姐迷倒了?”

楊倩道:“俊妹妹,你可真沒個正經。”

黑牛催促道:“小師孃,咱們走吧!”

南宮燕拿起一把摺扇,搖了兩下,邁着‘瀟灑步’和黑牛一道出了客棧。

江州城富庶繁華,富商多以販賣私鹽爲生,出了不少富商。風土人情自然也各具特色,南宮燕雖然出生郡王之府,可也從未見過如此熱鬧之地,一時玩得起勁,一路上買了不少物品,只提得黑牛腰痠背痛。兩人興意正濃時,卻見城南人流攢動,似乎有什麼極爲熱鬧的事情發生。

不出須臾功夫,兩人早已將與李少白的“約法三章”拋得九霄雲外,立刻趕了過去。到了近處,這才發現人羣中間設有寬大擂臺,擂臺高三尺三,長寬均在五六丈開外,擂臺的上旗幡上寫着“比武招親”四個大字!

黑牛問了問旁邊的看客:“喲,這是哪家人比武招親啊?”

那小生詫異道:“你們連林家人都不認識?”

黑牛傻笑道:“俺是從外地來了,所以並不相識。”

小生道:“這也難怪,這臺上的老者正是江州城首富林富貴員外,他舉辦這比武招親,目的在於爲他家閨女擇選良胥。”

黑牛心裡偷偷道,也不知那小姐長得如何?

南宮燕笑道:“黑牛,你可別對這林家小姐有什麼想法!”

黑牛驚道:“你怎知我有想法?”

南宮燕道:“哈哈,你也不看看你這滿臉絡腮鬍,面目猙獰,可別嚇壞了這林家小姐。”

黑牛氣道:“小師孃,你也太小覷俺了,俺雖然長得是醜陋了點,可心思卻細膩得很,說不定林家小姐偏偏喜歡我這樣的。”

南宮燕道:“逗你玩呢,我們還是去看熱鬧吧!”

臺下人頭攢動,臺上鑼鼓喧天,但見一個巍峨的紅衣漢子和豹眼圓睜的黑衣怪客,刀劍交織在一起,打鬥得甚爲激烈,惹得臺下一片叫好聲。

南宮燕也湊着熱鬧,興奮地鼓起掌來。就在這時,黑衣怪客賣了個破綻,使出一招連環腿,將紅衣漢子踢落臺下。

衆人齊聲稱好。黑衣怪客仰天大笑,轉身對着臺上的林富貴深施一禮:“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林員外瞅着這“未來女婿”如此醜陋,心中叫苦,正要出言謝絕,卻聽一聲呵斥。“呔!”臺下飛上一白衣人,仗劍道:“黑蠻子,爺爺在此,休要對俺岳父無禮!”

黑漢子怒道:“混賬,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白衣客笑道:“小爺正是李少白!”

這“李少白”三字從他口中傳出,立刻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衆人仔細瞧了瞧,見這“李少白”雖是一身白裝,但容貌猥瑣、尖嘴猴腮,鼻偃齒露,身高不過五尺,樣貌之醜,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臺下臺上所有的人都聯想到最近威震江湖的年輕後輩竟然出現在這裡,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李少白在傳聞中是一位白衣翩翩的美男子,可眼前這人確實與“美男子”相去甚遠。不過轉念又想,或許是傳言之人故意美化其形象亦有可能。於是,居然也沒有人出來質疑。

那黑衣絡腮漢見對方自稱是“李少白”,臉色雖然假裝沉着,但內心已然有幾分膽怯。

那冒牌李少白手持銀針在後,雙掌齊發,又大喝一聲:“接我一招!”

那黑大漢以爲李少白就要出劍,忙出刀招架,哪裡料到對方會暗施偷襲,於是正好被這銀針刺中臉頰,扎得疼痛無比,難以忍受,哐嘡一聲,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臺下的看客大多是江州城的普通百姓,俗話說,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衆人未見李少白出手,就見對方棄刀討饒,不由得佩服得五體投地。

臺上這一幕場景,讓南宮燕和黑牛氣得咬牙切齒,黑牛見有人假冒李少白,氣得臉色鐵青。

冒牌李少白向林員外施了一禮,“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這可令趙員外又驚又喜,喜的是鼎鼎大名的後起之秀李少白來比武招親,林家增光不少,憂的是眼前的這人長得太過醜陋,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冒牌李少白見林員外有所顧慮,氣焰變得更加囂張:“臺下有誰不服的,請上來賜教。”

黑牛氣得嗷嗷叫,抽出板斧就要衝上去,卻被南宮燕攔了下來。

“小師孃,你這是爲何?”黑牛急道。

南宮燕笑道:“這傢伙只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去教訓教訓他!”

黑牛道:“這怎麼可以?”

南宮燕道:“黑牛,你放心,區區這等貨色,我還是能應付的!”言罷施展輕功飛了上擂臺。

假李少白腆着個肚皮,陰笑道:“嘿,還真有個小白臉上來送死!”

南宮燕笑道:“你這潑皮,竟然敢假扮李少白,看本公子不教訓教訓你!”

衆人一聽這李少白竟然是假冒的,頓生一片譁然。林員外心中疑惑,心道讓這二人先行打鬥一番,到時候再定是非。

冒牌李少白見對方有意揭穿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虛起來。“臭小子,你膽敢妖言惑衆,爺爺定不饒你!”

南宮燕道:“傳聞李少白用的是七星劍,不如給大家展示一番!”

冒牌李少白被戳中痛楚,結結巴巴道:“這……這,七星劍已被我藏了起來。”

南宮燕道:“真是笑話,堂堂一個劍客,本應劍不離身,卻偷偷地藏了起來,豈不令天下英雄恥笑?”

冒牌李少白被戳中要害,只得轉移話題道:“少廢話,有本事打敗我再說!”背地裡又要故伎重演,暗藏三枚梨花針,向南宮燕擲去。南宮燕早已料到,用摺扇輕輕一擋,梨花針應聲落地。

冒牌李少白見對方輕輕就將梨花針攔下,惱羞成怒,拿起劍就猛劈了下來,南宮燕輕移玉步,側身避開,同時右手用摺扇一挑,冒牌李少白忙回劍招架。他自知不敵,於是乘此間歇,又發出幾枚梨花針,南宮燕眼疾手快,從上空躍過,嬌腿一踢,冒牌李少白撲了個狗吃屎。南宮燕奪過劍,指在那無賴的喉嚨道:“潑皮,還不從實招來,你到底是誰?”

冒牌李少白連連磕頭:“爺爺饒命,小的確實是李燒白。”

南宮燕怒道:“混賬,你現在還敢假冒,再不說休怪我手下無情!”

冒牌李少白嚇得魂都快沒,拼命磕頭道:“小人就是李燒白,不是俠客李少白,俺從小就喜歡吃‘燒白’這道菜品,爹孃才取了這渾名。”

臺下衆人一聽這“燒白”由來,立刻鬨笑作一團。

林員外見這名少俠戳穿了賊人陰謀,心中大喜,又見此人飄逸瀟灑,更是百裡挑一的美男子,於是上前笑道:“賢胥,老夫可盼到你了!”

南宮燕驚道:“這……這,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是上來揭穿這個冒牌貨,可沒想要當你女婿,對不住了,我還有急事,就先行告辭了!”

林員外道:“不行,這比武招親豈同兒戲,你既技壓羣雄,就應與小女成婚!”

南宮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惹來如此之禍,正要逃走,卻被圍上的家丁僕役用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分說,就往林家押。

黑牛見形勢不妙,正要上前搶人,卻被涌動的人羣擠得難以移動,待衝上前去時,南宮燕早已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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