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德魯的突然出現,因爲德魯那目眥盡裂的猙獰表情,整個部落的人在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但是很快薩姆回過神來,上前一步舉着木杖朝德魯喊道,「你瘋了嗎?居然敢打斷神的審判,難道你也想包庇這魔鬼嗎?」
德魯看着那一臉正義的薩姆,氣的牙齒都咯吱咯吱響,他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迫使自己按捺住滿腔的怒火,惡狠狠地盯着薩姆質問道,「你憑什麼說惟安是魔鬼?」
第一次看到德魯這樣兇惡的眼神,好似下一瞬就會撲上來將自己撕碎似地,薩姆心中微微有些慌,但是目光在觸及站在自己身後的族人的時候,薩姆又挺直了腰桿,「憑什麼?就憑他居然可以和林中最兇猛的猛獸對話,憑那猛獸居然對他言聽計從,憑他那來歷不明的身世!」隨着語調的升高,薩姆更覺得理直氣壯起來,「從過去到現在,有誰聽過有誰看過人能夠驅使林中最兇猛的豹虎?被譽爲我們部落第一勇士的德魯你做得到嗎?但是你懷中的這個人,他做到了!這個身形比有些女人還要柔弱的男人,從那雙手一看就知道從來沒有打過獵的男人,如果他不是魔鬼,你告訴我他是用什麼辦法驅使着虎豹如此聽他的話?」說着薩姆又換上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德魯,醒醒吧,別在被魔鬼的花言巧語所矇蔽了,他救你根本不是好心,只是爲了讓你帶他到我們部落來,奪取我們所有人的靈魂!」
「你胡說!」德魯怒吼一聲,「惟安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魔鬼,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哼,普通人,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嗎?」薩姆冷笑一聲,看着將謝惟安摟的死死的德魯,眼珠一轉,說道,「德魯,你是我們部落的勇士,你勇敢,善良,智慧,我們都知道你只是被這魔鬼矇蔽了雙眼,快清醒過來吧,」說着將手指向自己身後的那些族人們,「看看,看看你面前的這些族人們,他們是這樣的關心你,這樣的信任你,我們纔是你的至親,難道這些都不足以讓明白過來嗎?」
德魯的目光觸到薩姆身後的那些族人,對上那些關心,痛心的眼神,德魯的目光不再那麼有攻擊性,他放低了聲音,「不,惟安他不是惡魔,他真的不是惡魔,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真的。」
薩姆看着態度好似有些鬆動的德魯,眼中一喜,上前兩步柔聲道,「你一直再說他是一個普通人,那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呢?從你帶他回來開始,你就從來沒有說過他住在哪裡,每天以什麼爲生。要知道,周圍只有我們一個部落,從來沒有別的部落居住的痕跡,你真的不覺得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或許,他真的是一個魔鬼,但是卻想要做一個普通人,」薩姆觀察了一下德魯的表情,又接着說道,「當然,天神總是慈悲的,如果他真的是想要洗清他的罪孽,淨化他的靈魂,那麼只要他通過了神的考驗也不是不可能的。」
薩姆的話讓德魯皺起了眉頭,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對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薩姆的神情看起來是那樣的神聖,「他必須要向神表達他的誠意,首先的就是——獻上那頭猛獸的生命。其次,他需要帶我們去他居住的地方,我需要在那裡做一次淨化,纔可以避免那惡魔的氣息蔓延整個森林,甚至於影響我們的族人。我想,做完這些天神一定會相信他的虔誠的,我們也會再度接受他。」
聽着薩姆那極具誘惑性的話,德魯嘴脣動了幾下,剛想張口說話,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的謝惟安忽然伸手抓住德魯胸前的獸皮,嘶聲說道,“別說,什麼都別說,我寧可死,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突然醒過來的謝惟安將德魯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他從來沒有見過一貫平和的謝惟安露出這樣的表情,眼中的祈求讓德魯完全無法拒絕他,德魯輕輕地拍了拍謝惟安,“放心,我不會說的,你放心。”
得到德魯的保證,謝惟安這才鬆開手又軟軟地癱在了德魯的懷裡。是的,他寧願搭上自己的生命也不願意對方的陰謀詭計得逞,儘管剛纔遭受的杖擊很疼痛,儘管火舌舔舐自己的身體的時候很燒灼,但是德魯來的很及時,火燒並沒有對謝惟安造成實質性的危害,他只是意識有些模糊,並未徹底的昏過去,所以他才能聽到薩姆那一番假惺惺的勸告。
殺了巴頓並不會爲自己換來生機,最終自己仍舊會被薩姆找一個莫須有的理由給除掉,況且,謝惟安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巴頓和阿福爲自己搭上性命。至於帶他們去自己居住的地方,更是想都不要想,看見那些物資他們會怎麼樣?誰也無法估量人性中的貪婪,他們得到了那些,難道不會想要更多嗎?怎樣才能得到更多,謝惟安幾乎可以肯定,那纔是他痛苦的開始,無盡的拷問與毒打,直至自己嚥下最後一口氣。
「噢,天哪!德魯你居然會魔鬼的語言!」這是薩姆在謝惟安與德魯說話後發出的喊叫聲,他連連往後退,然後用木杖直直地指向德魯,眼裡是全然的不可置信與痛心疾首,「德魯,難道你已經把靈魂獻給了魔鬼嗎?你已經被他同化了嗎?」
薩姆這連珠炮似地提問讓在一旁看着的族人們又再次往後退了幾步,眼裡的神情也變成了驚疑不定。
薩姆的話讓德魯渾身一顫,他擡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神情看向薩姆,啞聲道,「你在污衊我。」
「我當然沒有污衊你!」薩姆的表情又變得那樣的正義凜然,「你剛剛說的話明明就是和那個魔鬼一樣的語言,明明就和剛剛他對豹虎說的語言是一樣的,如果你不是被他同化了,你怎麼會那樣的語言?」說着薩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切都是他和你謀劃好的,對吧?你帶他來到我們的部落,然後你與他共享我們的靈魂,是這樣吧?」
「不,這些都是你——」德魯的手握成拳,張口剛說了半句話,又再次被薩姆打斷了,「所以,一切都可以解釋了,爲什麼在那樣惡劣的天氣受了傷你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並且還安然無恙地度過了整個寒冬,如果他不是魔鬼他如何能拉得動比他體型大那麼多的你?莫非——」薩姆說着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莫非在當時,他已經吸食了你的靈魂,你、你根本不是德魯!你只是披着德魯的皮想要獲取我們的信任來達到你們那不可見人的邪惡目的!你是魔鬼,你也是魔鬼!」
薩姆的話讓周圍一片譁然,青壯年們下意識地圍攏在薩姆身後,將婦孺幼兒與老人們與德魯隔離開來。
德魯看着族人們的反應,眼中一陣受傷,他擡眼看向薩姆,「爲什麼要這樣污衊我,你心裡很清楚,我不是魔鬼,我是德魯。」說完他又看向一直都沒有說話沉默着的族長,「您也認爲我將靈魂交給了魔鬼?您也認爲我是一個魔鬼?」
頭髮有些花白的族長看着這個在部落內自己最喜歡的年輕人,眼中有些痛心,他神情嚅忍,最終開口道,「孩子,回到我們身邊來吧,如果你肯向天神贖清你的罪孽,天神會原諒你的,薩姆也會爲你淨化你的靈魂,不要再被魔鬼矇蔽了,回到我們身邊來吧,你仍將是我們部落的勇士,仍將是我最親愛的孩子。」
族長的話讓德魯的心一下子墜到谷底,他沉默了。
而一旁的薩姆則開口道,「對,殺了你懷中的魔鬼,殺了他的幫兇,我們依然歡迎你回到天神的懷抱,殺了他們來作爲你對天神的贖罪吧,只有消滅了惡魔的存在你纔會得到救贖!」
德魯看着薩姆身後隨聲附和的族人們,最終搖搖頭,「我不是魔鬼,惟安也不是,被矇蔽的是你們。」說着德魯抱着惟安站起身,「我不該帶他來部落,是我害了他。」
德魯起身向前走一步,衆人就後退一步,一時間竟是誰也不敢上前去阻止德魯的步伐,但是薩姆又怎麼肯坐視德魯就這樣帶着惟安離開,他停下腳步衝身後的人喊道,「難道你們準備把他們放回森林放回他們的老巢嗎?難道你們等着他們恢復了以後對我們展開瘋狂的報復嗎?你們都想像德魯一樣被魔鬼吸食靈魂變成他的傀儡永遠聽命於他死後不能被天神帶往極樂嗎?」
薩姆的嘶吼有了效果,衆人停下了腳步,青壯年們捏緊了手中的石器開始慢慢朝德魯走去,他們的眼中不復往日的親熱與信任,而是用一種看待猛獸的眼神看着德魯,而那些老人與女人則用一種恐懼而怨恨的目光看着德魯,彷彿就是因爲他所以才讓部落陷入了這樣危險的境地。
面對着這一切,德魯沒有後退,他的眼中也沒有了失望與受傷,整個人彷彿已經沒有了喜怒哀樂,只是木然地一步一步朝前走,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件事情,他得把謝惟安平安的帶出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這是自己欠他的。
部落的青年不知道德魯變成魔鬼後是否力量比以前更加強大了,而德魯也不不願意以一己之力對對方那麼多人硬碰硬,雙方就這樣膠着了起來。
而一旁的薩姆則看得焦急不已,他剛張口想要再鼓動一番,忽然一聲響徹森林的怒吼將所有人定格在了原地。
而站在最後的一個部落族人發出的慘叫聲讓衆人都轉過了頭,然後除了德魯與謝惟安,大家的血液彷彿都凍住了一般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一隻健碩的豹虎正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從林中走來,而它的身後,有數十隻發着瑩瑩綠光的眼睛的野獸在默默跟隨。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家裡來了客人,壓根沒法兒碼字,這是昨天的份,今天的繼續照常更新。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