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邵玄一早便來到巫的石屋。
巫給他的,是一張講述十種極罕見的動物類藥材採集加工之法的獸皮卷。
邵玄以爲巫一開始只會讓他看一些藥材類的巫卷,但沒想到,等他看了遍一之後,巫便問道:“看了?”
“看完了,如果能遇到那些動物的話,我有自信能將藥材完整取來。”邵玄回答道。
“嗯。”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然後跟守在門口的人說了聲,“若非急事,勿進。”
見巫這樣的態度,邵玄也嚴肅起來,看上去,巫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講。
“坐過來。”
巫指了指旁邊一張矮桌,然後拿出一張未寫一字的獸皮卷,裝着巫專用顏料的石盤也拿了過來。
這陣勢……
邵玄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可知,巫卷是如何畫出來的?”巫問道。
“不知道。”邵玄有些疑惑,巫卷不是隻有巫能製作?
看出了邵玄眼中的疑問之色,巫不急不緩地說道:“圖騰之力,並非只有一種力量。*與精神,成爲戰士,便是肉身的強化,而另一種,每個人體內都存在,只是,並不多而已。”
“另一種是?”邵玄問。
“傳承之力,精神意識的傳承。”巫說道。
每一任巫,從上一任巫那裡繼承下來的能力中,其中就有足夠多的傳承之力。
“你既然能夠看懂巫卷,相信也不同於其他人,你應該,擁有比別人更多的傳承之力。”巫說道。
“傳承之力……如何看?”邵玄問。
巫看着邵玄,擡起松樹皮一般的手指,點了點邵玄的眉心,“問圖騰,你自會得到答案。”
邵玄閉上眼,感受腦海中出現的圖騰。
雙角周圍圍繞着跳騰的火焰,並未見到其他。
就在邵玄疑惑的時候,耳邊傳來巫的聲音,“仔細看。”
邵玄繼續觀察圖騰,精確到細部。
突然,邵玄若有所感地看向火焰的底部,那些淡淡的藍色火焰。
火焰,並不只一層。
邵玄睜開眼睛,試探地問道:“藍色的?”
巫滿意地點點頭,有就好。至於邵玄的傳承之力從何處得來,巫不知道,亦不窮究。
“有多少?”巫問道。
邵玄看了看擱在旁邊的毛筆,又看向巫,問道:“可否?”
巫遞過來一支細細的毛筆。
毛筆在邵玄看來,做得並不精緻,用起來也不太順手,沒有炭化的樹枝好用,不過,這時候也不好去找炭化樹枝,用這樣的毛筆粗略畫一畫還是可以的。
邵玄在面前並未畫任何東西的獸皮捲上,先畫了圖騰的大致樣子。
巫看着邵玄畫的畫,笑意稍深。不錯,畫功很好,比部落很多人畫得都要好得多。只是,巫卷的畫,可不是畫得好就行的,線條畫得好與否,跟巫卷沒多大關係。
“這裡。”邵玄在雙角周圍的火焰上某處畫了一筆,“這應該就是傳承之力吧?”
“很好,這確實就是傳承之力。”巫滿意地道。
巫還正準備還說點什麼,就聽邵玄繼續道:“還有這裡……這裡也有……嗯,這邊好像也有點,等等,我再仔細看看。”
巫正欲出口的話直接卡住了。
邵玄每添畫一筆,巫的麪皮就忍不住抽一下。
隨着邵玄畫得越來越多,巫面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古怪,眼中似喜似悲,還有其他情緒,複雜不已。
換個人估計會懷疑被涮了,但巫知道,邵玄說的,是真的。
如此多的傳承之力,這般的天賦,他竟然要去當戰士!!
巫現在的心情,恨不得立馬去火化先祖的火塘前磕一個。
先祖哇,你們說,這樣的人,他怎麼就不當巫呢?!
若是曾經的一些脾氣稍躁一點的巫,大概會直接拿着柺杖追着邵玄狠狠地抽。
邵玄將腦海中圖騰火焰上的藍色火焰,跟獸皮捲上畫出來的一一對照之後,才擡頭對巫道:“嗯,就只這些了。”
就“只”這些?巫握了握手裡的柺杖,萬般情緒,最後也只能無奈嘆息一聲。
邵玄是真覺得不多。因爲,雙角周圍的火焰中,這些藍色的火焰確實佔據了很小的比例。邵玄只聽巫說大部分人所擁有的傳承之力都不多,但他不知道巫所說的“不多”到底是個怎樣的標準,所以纔會將這些都畫出來。若是他知道巫的標準的話,肯定會有所保留。
巫盯着獸皮捲上那個標註了傳承之力的圖騰畫,不出聲。
在邵玄疑惑巫到底怎麼了的時候,巫才以一種略沉重的語氣,說道:“很好,這樣你畫起來也會更容易一些。”
邵玄認真聽他說起巫卷的繪製之法。
“巫卷之畫,其實就是傳承之力、意識、以及所繪出來的畫,三者達到了一體化的狀態。當觀看者能夠使用傳承之力,與承載着意識的畫,達成一體時,便能與當年繪畫者的意識交互感應,若是能精準控制的話,觀看者甚至能感受到繪圖者的情緒以及其他感覺。
這樣的感應能夠達到怎樣的程度,與畫者的功底,以及觀看者的能力都有關係,畫者的功底越深,觀看者的能力越強,感應越清晰……”
巫將其中的道理說與邵玄聽,想要畫出巫卷,這些必須要了解。
等巫說得差不多了,邵玄也將話記下,理解得差不多了,纔再次拿起筆,開始第一次的巫卷繪畫。
初次畫巫卷的人,都是先通過巫卷謄寫的方式來練習。因爲謄寫巫捲上的畫文,會有一種意識的引導力,能夠讓謄寫的人更輕鬆。
邵玄仔細看過一份巫捲上的一個圖後,纔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面前桌上的獸皮卷。
擡手,筆尖觸及獸皮卷的前一刻,邵玄已經調動體內的傳承之力,按照巫所說的方式,落筆!
這一刻,邵玄將全部的傳承之力,所有的精力,統統傾注在筆尖所觸及的這唯一一點上,沉浸於這個唯一的目標中,順着原巫捲上意識的引導,開始慢慢移動筆。
一筆畫完,邵玄已經滿頭大汗,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有種虛脫之感,大口呼吸着。
再看看獸皮捲上,僅僅只是多了個不大的圓而已。
擡起袖子擦了擦汗,邵玄心中不禁感慨:巫卷繪畫如此艱難,僅僅只是一筆,甚至看起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圓而已,卻從一開始就難以下筆,充滿艱難。
果然,還是傳承之力不足嗎?邵玄暗自想到。
若是巫知道邵玄此刻心中所想,大概真會忍不住掄着柺杖開抽。他當年一開始謄寫的時候,僅僅一個小點,中間就停頓了三次,像邵玄這種第一次下筆就能一筆完成的情況,就算是以往那些巫,也沒幾個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