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外天境,大須彌寺!
一池金色蓮花盛開,一株株菩提樹,懸掛金、銀、琉璃、瑪瑙、珊瑚、赤珠、硨磲七寶,光輝璀璨奪目。
須彌尊者盤坐蓮花法臺,菩提尊者坐在下首蒲團上,靜靜看着這一位來者不善的當世第一天仙。
作爲地主的須彌尊者,面上淡淡一笑,道:“王君道友來此,貧僧的大須彌寺,亦是蓬蓽生輝耶!”
王君淡漠道:“大和尚客氣了,吾只是本尊一絲神念至此,以二位的大手段,本尊也不敢置身犯險,貿然進入這座大須彌寺。”
“萬全起見,本尊只得降下一道神念而來,萬望二位尊者勿怪本尊失禮纔好。”
大須彌寺經過須彌尊者上萬載的祭煉,其威力之強橫就是王君這位第一天仙,都不願輕涉其鋒芒。王君身爲道門第一天仙,更是此世第一天仙,作爲道門橫壓天下,最爲重要的一大支柱,王君自然不能隨心涉險。
菩提尊者輕聲一笑,道:“王君道友對吾等,還是一如既往的防備啊!”
佛道相爭由來已久,只是道門三祖親密無間,讓人無法見縫插針。佛門二尊只得被道門壓上一頭,一直翻不得身。
如今,好不容易跳出個玄都道人攪局,佛門二尊自然想來一着漁翁得利,藉着機會削弱道門勢力。最好那位玄都道人,能拖着一尊道門天仙同歸於盡,讓佛道勢力徹底平衡下來,對佛門二尊而言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二位何等人物,本尊若不對二位小心些,只怕也入不得大須彌寺。”王君對二人的心思洞若觀火,面上只是冷笑。
看着依舊不置可否的二位尊者,王君直言道:“吾等相較多年,二位都是知道吾王君心性的,玄都道人不可留,玄門的勢頭,不要說你們看不見。這不僅關乎吾道門的利益,也關乎你佛門二尊的切身利益。”
“更爲確切的說,吾道門的利益還在日後,你佛門的利益卻是在當下。”
這話中的威脅意味,幾乎是不加掩飾,讓佛門二尊神色不由一動,愈發仔細的看着神態淡漠的王君。須彌尊者神態微冷,手中佛珠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緩緩盤動。
菩提尊者淡淡道:“道友,你這是何意,是在威脅貧僧?”
道門三祖壓了佛門二尊上萬載歲月,以致於二位尊者本能的對王君極爲忌憚。
況且,以他們對王君性情的瞭解,王君可不是個性情偏弱之人。明知佛門有漁翁得利的心思,王君絕不會讓佛門置身事外,讓佛門成爲最後的贏家,更大可能還是攘外必先安內,先把整個佛門打服了。
王君冷淡道:“哼……這可不是威脅,本尊只是就事論事而已,二位可不要誤會。”
“他玄門神藏大道,與佛門佛理兩不相容,長遠來看是折損道門利益,但就近一觀,還是你佛門受損最大。佛門束手旁觀,本尊了不得等個幾十載,看你佛門還能有幾日興盛?”
王君這是直指佛門的痛處,玄門神藏大道只有智慧神藏與佛門契合,其他七大神藏無不與佛門大法背道而馳。一旦讓玄門神藏大道興盛天下,佛門就真是被戳到傷口上了,就算是不大出血一番,整體也要虛弱幾分。
這是兩敗俱傷之策,寧可放着玄門這個心腹大患,也要背水一擊,讓佛門更難受幾分。
因此,在對於玄都道人的態度上,無論佛道都有些敵視。如果道門是現任天地‘主角’,對新崛起挑戰者的警惕,那麼佛門就是真切的利益之爭,若是真的論及急迫,還是佛門更甚一籌。
須彌尊者見着王君冷硬的態度,神色微微一動,態度稍稍低了一些,低語:“阿彌陀佛,道友暫且息怒,吾佛門也非置身事外。只是玄門弟子不貪不殺,一二十載之間,少有殺劫因果締結,吾等沒有理由妄自干涉。”
“沒有理由?”王君嘴角挑起一絲弧度,冷冷的一笑,道:“誰說沒有理由的?玄門是沒有因果,那玄都道人身上就沒有?”
“玄都道人成道之時,可是大開殺戒,致使三教弟子死傷無數,你我親傳弟子都有隕在玄都山者,這不是理由誰是理由?”
“你佛門雖講四大皆空,但也不是斷情絕欲,辛苦栽培幾千載的弟子門人,就這麼喪在了玄都道人的手上,你可別說你心胸開闊,就不記得這份因果了。”
碰!!
須彌尊者手掌猛然一攥,手中念珠一一粉碎,化爲無數金沙向着四處飄灑,輕聲道:“阿彌陀佛,道友這話在理!!!”
…………
玄都山界之外,三股神光衝破霄漢,其間青金血三色,各佔着界外一角。數以百計的修行人面帶敵意,遙遙觀望着玄都山界景象,面色盡然凝重沉肅。
衆多三教高人齊聚玄都山界之外,氣機動搖日月,威實搖拽山河,異象蔓延天地一方。佛道魔三家各有滔天異象,恐怖威勢貫穿天地。
這些三教高人,至少都是地仙中人,其中幾位更是羅天之數,羣仙氣機之強威凌玄都山界。只是衆仙雖勢強,也不敢妄自闖入玄都。
在這些大修行人法眼所見,眼前玄都山界不吝于禁地一般,一絲絲天仙氣機浩浩湯湯,一股股大道紫氣通天徹地,壓得所有大修行人心神顫慄。
畢竟,這一方玄都山界,乃是一尊天仙成道之地,內中佈置的禁止何止千萬計數。就連羅天之數亦要謹慎小心,免得一時不慎落入禁止中,介時一生修行毀於一旦。
“無量天尊!!”
一位位道門高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一道純陽元神吞吐天地靈機,絲絲縷縷純陽氣息,如似一陣陣陽和之風,在衆多道門中人周匝盤恆不定。
“阿彌陀佛!!”
一尊尊佛門阿羅漢金身顯化,舍利子圓光演化佛國景象,三頭八臂金身法相尊貴莫名,‘*’字佛記自金身胸前顯露,天龍佛意禪音悠長彌遠響徹萬里玄都。
“嚯嚯嚯嚯!!”
一聲聲尖銳的笑聲,自幾尊老魔口中發出,這些老魔鶴髮雞皮神態詭譎,黑袍滾滾戾氣十足,頭頂黑雲不住咆哮,陰沉沉的詭異神色足以止小兒夜啼。
這些三教中人,以着道門十大洞天仙真、佛門五方淨土佛老、魔門自在天魔子爲首,個個都是頂尖的大修行人,掀動萬千氣機猶如萬馬奔騰,讓人直感肝膽俱裂。
“諸位,都是三教元老,各教教主親傳。如今三教教主法諭在上,敕命吾等攻破玄都山門,搗毀玄門道承,吾等不妨立個章程吧!”
一尊道門高人面貌清絕,身着青色道袍,手持一柄七寶拂塵,氣機淵深似海一般,不疾不徐與幾位大修行人分說。
能讓三教中人心甘情願聯手,除了三教教主親下法諭之外,簡直別無他法可想。這些人中不少都是宿敵,若無三教教主之令,這些三教高人照面,往往都要鬥上一場。
“教主讓吾等覆滅玄門,然則玄門在這些年,龜縮在玄都山界,小有向外擴張之時,只是一心收授弟子門人,與吾等三教少有衝撞。”
一尊老魔陰慘慘的說着:“如此一來,玄門在外無所教門,沒有明顯的弱點拿捏。咱們若要覆滅其道承,只有聯手硬碰硬,打破他玄門祖庭玄都山,搗毀玄門門庭,血洗玄都山界所有生靈,飛禽走獸無一放過。”
“日後,吾等三教再行聯合,齊心剿殺三教之外的神藏修行人,自是能讓他玄門絕了根苗,完成教主他老人家的諭令。”
這老魔不愧是魔門中人,論及性子歹毒狠戾,除了佛道兩家個別之人,其他人難有能與其比肩者。一開口就是滅絕玄都山界萬里生機,無辜死傷生靈何止百萬,其手段之狠絕着實讓人心寒,彰顯着魔門毒辣本色。
一尊金身阿羅漢聞言,鐵青着臉看着老魔,喃喃自語道:“阿彌陀佛,此等作爲殺伐過甚,有違慈悲啊!”
幾尊老僧也是面露不虞,手中不斷捏着念珠,默默唸誦着金剛經,金色佛光在身上沉沉浮浮,禪唱之音迴響不絕。
殺生害命爲佛門大戒,打殺玄門中人還能說是理念不同,二者是道理之爭。但若是連玄都山界飛禽走獸之屬,都要上下屠個乾淨,此等作爲就着實有些過了。
黃泉老魔嘿然一笑,道:“不如此,何以覆滅玄都山!”
“哼……”佛道幾大高人對此冷哼一聲,看向黃泉老魔的目光,愈發的兇險難測。
…………
玄都山界,金頂紫霄宮!
赤明、清微、通幽三人坐於法臺,神色間凝重之極,遙遙看着玄都山界外虎嘯龍吟,殺機起伏之兆。
清微道人冷聲道:“三教中人欺吾玄門太甚,吾玄門中人一心大道,從不與三教高人爲難,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讓人堵在了山門前。”
要知道,這一位清微道人性情最傲,作爲玄都道人二弟子,當世除玄都道人之外,修行元氣神藏的第一人,一向是自視甚高。
如今的玄門只是收授弟子門人,不沾染因果是非,而三教中人卻直接打到山門前,着實讓清微道人胸中一口怒氣升騰。
在清微道人的心中,三教太過咄咄逼人,玄門都已退讓至斯,三教還得寸進尺,直接堵在山門前,這讓清微道人心頭如何不怒。
通幽道人戰意升騰,掌中青鼎內孕神光不定,略帶笑意道:“這些三教高手,想必當中有不少可堪一戰的對手。”
“吾等本不願招惹是非,是他三教中人逼人太甚,看來……吾等也只得應下了!”
赤明道人漠然看着玄都山界之外,青金血三色神光沖天而起,佛道魔三教氣象萬千,胸中一股心氣迸發,清濁二氣演化清濁寶圖懸掛。
數百玄門弟子靜坐周匝,圍簇着赤明三人,面上沉凝之極,周身寶光環繞不住。
轟——
一道道金青神光垂落,血海翻騰殺機凜然,無數法寶法器砸落,一方玄都山界當即地動山搖,震得一道道山脈崩裂開來。
“哈哈哈……”黃泉老魔張狂大笑:“諸位,一起打破玄都山,踏平金頂紫霄宮!!”
幾尊三教高人氣機如虹,衝破玄都山界的禁止,一道道神通法力橫行天地,地脈交錯奔騰涌動。血海殺機翻涌不止,血浪起起落落間,無窮血腥讓人心驚膽顫。
“阿彌陀佛!!”
一尊老僧猶如金人一般,周身佛光照耀,道:“玄都教主昔年斬殺老衲舊故一十一位,今日老衲就要爲那枉死的一十一位舊鼓,向玄都教主討個公道。”
玄都道人歷經成道人劫時,打殺了不知多少大高人大修行人,其中神仙、地仙之流何其之多,可謂是三教旁門皆有,留下了無數的血仇。
畢竟,能達到如此層次的人物,誰人能沒幾個故舊,但在玄都道人辣手之下,一個活口都沒留下,留下了不少的隱患。
在玄都成道之後,這些人都安安分分,不敢在玄都道人面前扎刺,生怕玄都道人再度大開殺戒。因此爭先恐後如‘鴕鳥’般,將頭深深埋在沙堆裡,半點不敢漏頭,怕被天仙教主惦記上,罔顧了自家的性命。
只是,如今形式大不一樣,三教教主直接針對玄門,這些人就如聞到腥味的鯊魚一般,紛紛殺了出來,都要趁着玄門弱勢之時,狠狠的咬上一口。
這一口咬下去,絕對是入木三分的一口!
所謂牆倒衆人推,在所有人的眼中,玄門就是一面搖搖欲墜的牆。三教教主的威勢,在仙道世界的千萬載裡,早就是深入人心,就如天命一般高懸於上,一如天道一般不可違逆。
此刻,三教教主要讓玄門道統斷絕,豈是玄都道人一個新晉天仙大道中人所能逆轉。明眼人都能看到,六大天仙教主親自出手對付一個新晉天仙,這玄都道人下場最好也是被鎮壓千萬載,甚至被鎮壓到世界終焉都不足爲奇。
在失去了玄都道人的有力威懾後,這一座玄都祖庭還不放在三教修行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