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雖然已經和他將一切掰扯清楚,往後再無瓜葛,但也無法改變他還是我客戶這一層關係,說不定他在痛定思痛後也已經接受這既定事實,他現在找我不過是有工作上的安排。
沒有絲毫遲疑,我點開。
“唐小二,請原諒我還是想這麼叫你,雖然我知道我其實已經喪失了這個權利,但請你允許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其實到現在這一刻,我仍然不敢相信我和你之間從此再無瓜葛牽連,就像是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既然這是你最終的選擇,我想我應該尊重你。你說得對,是我將你變得不再像你,是我用冷漠用不信任用猜疑用蔑視,將你推得離我漸行漸遠。我也不會再去說什麼我原生家庭給我帶來的不安全感,對於感情的貪慾總是大於常人這樣的話,即使它是事實,但這也與我無法控制我不願意失去你這種自私的心魔作祟,我總是太自以爲是,我自以爲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愛的人,卻忘了原來愛裡面的信任和尊重,它永遠比愛更重要。我現在發這個信息給你,不是想煽情想看看你還能不能爲我心軟,再給我一次走近你的機會,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對,我們該清清楚楚的結束。我該配合你的,但我昨晚完全被失去你的驚慌支配着,我詞窮到一句正經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在這裡畫蛇添足地再囉嗦一遍。”
我剛剛唸完他發的這堆長篇大論,張代又有一條新信息赫然入眼。
“我去雲南那次,氣喘吁吁是真的在跑步,雲南的海拔稍微高些,我跑起來氣息不穩喘氣自然重,李達也有跟着他,他那晚還來敲我房門與我談工作的,他可以作證。從鯨山回來那次我是真的在陪客戶。我買的卡地亞耳環,是真的送給了夏萊。你所說的我拎着一堆生活用品去給吳邵燕,其實是夏萊跟張大有鬧彆扭忽然搬到芙蓉小區,她說她身體不適讓我幫忙去買點東西,我就去了。至於芙蓉小區那個物業,我當初不願意給你並非是住着吳邵燕,而是它是我媽媽唯一給我留下來的遺物,它在我奶奶手裡輾轉艱難護着很久,後面才交由到我的手上,它對我而言不是一個物業,是最後一丁點的歸屬感。我沒有陪吳邵燕去做過任何產檢,我更沒有給她做產檢買過單,我即使遵從吳晉的遺願要照顧她,可我知道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知道界線在哪裡。至於吳邵燕的孩子,跟我更不可能有關係,我沒有那種隔着幾米距離跟她談談工作,就能讓她懷孕的本事。可能是因爲我媽難產去世,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懷着寶寶的人都該得到尊重和寬容,我當時一聽到你用水澆吳邵燕我很難理解,纔會有我後面對你那些衝動和粗暴,不管不顧的問責。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懷孕的事,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會給你發那麼禽.獸的回信,我只會腳下生風奔赴你而去,不管我當時的心裡面對你埋藏着多少的誤會怨恨,我都會朝你奔赴而去,短信不是我發的,是誰發的我後面會揪出來。我現在還沒有證據論證你我之間的這一切到底包含多少陰謀,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也已經毫無意義,可我覺得我還是欠你一句道歉。是我首先用冷落,將你的心慢慢變涼,我非但沒有如我當初承諾那般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反而是你歷經的跌宕都來自我。還有唐小二,我不是想爲自己的奶奶辯解什麼,但在我看來,我奶奶即使渴望抱上曾孫,但她一向是個慈愛而三觀端正的老太太,她當初讓你與吳邵燕和平共處的意思,應該不是讓你接納吳邵燕,與吳邵燕共同分享我。她在清醒過來之後,即使她不能說什麼,但每每我去看她,她都要朝我的身後張望,有次我終於忍不住,問她是不是在找你,她很艱難點頭。可惜我那時候被太多東西蒙蔽雙眼,我竟然惱怒她還掛念你。現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可笑。我對不起你。唐小二,對不起。然後,再見。”
我的目光滯滯落在“再見”兩字上,死死盯着看了差不多半分鐘,直看得我一陣陣的恍惚。
直到戴秋娟的聲音響在耳旁:“唐子?唐子?你沒事吧?”
我像是猛然從另外一個世界神遊回來,我勉強搖頭:“沒有。”
退出微信,我將手機重新揣回兜裡,我咧開嘴:“我們繼續扯我們的復仇大計哈。”
像是窺破了一切天機般,這回輪到戴秋娟小心翼翼:“是張代吧?”
我點頭,隨即又搖頭:“是大有集團的張總。”
眉頭淺皺,戴秋娟又是一句:“反正我相信你心裡面有數。”
再抽來一張紙巾將糊成團的眼影重重擦拭了一下,戴秋娟又說:“唐子,你一向比我醒目,要不然你想法子弄那些賤人,我給你當後勤,反正跟着你有飯吃飯有粥喝粥,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反正我聽你指揮。”
沉思片刻,我用手重重揉。捏了一下額頭:“雖然現在你和我的手上,都有劉鵬和黃娜亂搞的視頻照片,想讓他們出點醜倒是容易,但只讓他們出醜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我現在還沒有徹底搞清楚他們到底陪着夏萊參與了多少玩弄我的遊戲,我手頭上大部分的信息都是來自揣測,所以我認爲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想辦法套更多的料。如果讓我們掌握他們做過更多傷天害理事的猛料,這對我們只有利沒有弊。”
戴秋娟點頭,咬牙切齒:“對頭。反正我們要沉住氣,不能操之過急,要慢慢佈置,才能玩得他們毫無招架力。劉鵬那個賤人,他背叛我就算了,還踏馬不要臉利用我來誤導你,我再想想我在劉鵬家裡帶孩子那陣過的都是什麼豬狗不如的日子,我捨不得亂花一分錢,他特麼的倒好拿着錢在外面搞別的女人,我就想操他全家祖宗十八代!還有黃賤人,夏賤人,吳賤人,早晚要乾死她們。”
戴秋娟對待那些賤人同仇敵愾的痛恨,讓我確定她是真的痛下決心,要把劉鵬摔翻,我對她沒有像包子般忍隱着,顯得很是欣慰,我眉角舒開半分:“戴妞,你能想辦法支開劉鵬,把他的手機弄來給我加點料上去麼?我想給他的手機弄個小型監聽器。”
搖頭,戴秋娟有些鬱悶:“他的手機一直有密碼,而我也沒有拿他手機玩兒的習慣,現在他出.軌賤人,對手機的看護程度更緊張,我怕引起他警惕。”
我斂眉思索數十秒,說:“那,送他一部新的。”
手指膠合在一起,戴秋娟撇嘴:“他那個手機,確實有點舊了,他前段時間還不斷在我面前唸叨想換。我是手頭沒錢,我要有錢我早腦殘拿錢給他換了。現在覺得,就算是要給他弄監聽器套他料,送他手機還真是便宜他,我更想送他炸彈,炸得他個人仰馬翻。”
我忍不住笑了:“手機的錢我來掏。這個手機嘛,也可以說是炸彈,只不過是定時炸彈罷了。回頭他問手機怎麼來的,你就忽悠他說,我這邊客戶送我幾張沃爾瑪的購物卡,我把購物卡送你,你瞅着他手機舊了,不捨得把這購物卡亂花,就給他換手機了。”
聳了聳肩,戴秋娟沒再磨嘰,她乾脆道:“那行,既然手機錢你掏,那我這個窮鱉出個小頭,我出買監聽器的錢。”
我笑得幅度更大:“監聽器不用錢,我自己可以弄。我們到華強北那邊買手機,順道去買點芯片材料啥的,我自己搞一個。市場上面賣得那些貴不說,效果還不怎麼好。我要遠程監控,還是自己弄比較放心。”
戴秋娟一拳捶了過來:“我靠,唐子你可以啊。我以前就知道你牛,卻不知道你這麼牛。”
怕華強北關門了買不到材料,我沒繼續扯淡,讓趕緊出發幹正經事。
也是個虎妞,戴秋娟說她不能揣着這哭花的妝容出去,她從今往後每每都要美得讓劉鵬後悔,她用我的化妝品幾分鐘就又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的,完全讓人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我瞅着她把自己弄完了,又是催促道:“走走走,晚了華強北很多檔口關門了。”
戴秋娟用手勾起她的包包,她正要邁開步子,她忽然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唐子,那鞋子是張代的?”
我循着她的目光撞去,這才注意到確實有那麼一雙鞋盤踞在那裡。
原來,張代昨晚是赤着腳被我驅除了出去。
心裡面有百味雜陳翻涌滾動,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沒作任何遲疑,我走過去把它們拎起來,一把扔進垃圾桶裡,拍了拍手說:‘’走吧。”
似乎有話要說,但欲言又止下,戴秋娟沉默了。
趕時間,我沒回下沙取車,而是直接選擇打的,終於趕在華強北電子市場關門之前,將該買的電子元器材料買齊,又買了臺美得要飛起的蘋果手機。
回到家裡,我埋着頭顧着將組裝好的片狀監聽器弄到手機架構裡面去,戴秋娟在一旁託着腮幫子瞅着,她好幾次感嘆我特麼的怎麼不是個男人,這樣她直接嫁給我好了,這樣我跟她都不用遇到渣男。
在她的調侃裡,我將已經加好料的手機遞給她:“接下來就看你演技了。”
戴秋娟摩拳擦掌拍着胸脯:“放心,我不是吃素的。更何況我瞭解劉鵬那混球,他這幾年收我禮物都收上癮了,他不會多想。像他這種有奶就是孃的混蛋,妥妥的只有鑽套子的命。”
搞掂了手機的事,我又將我在路上想好的怎麼把劉鵬的錢圈過來的計劃給戴秋娟一說,戴秋娟又對我豎大拇指。
將前期的事侃妥當了,我揉揉眼睛:“走走走,咱們吃頓大餐去。”
兩個****的失意女人,所謂的大餐,就是跑到沙尾公園前面的小巷子吃麻辣串,怎麼辣怎麼放,我們被紛紛辣出眼淚來,卻在對視幾秒之後,又像個智障似的哈哈大笑。
吃完飯戴秋娟瞅着時間已經快九點,她說她得早點回去迎接她的獵物啥的,我說開車送她,她一改以往打死不要我送,要幫我省油的常態,乖巧地坐在我的車上。
那一路她異常安靜,在下車之際她卻撲過來抱抱我,她極其莊重:“唐子,以後在深圳,我只有你可依靠了。”
我用手擁着她:“我們相互依靠。”
又在我身上匍匐一陣,戴秋娟緩緩起來:“嗯,相互。”
目送着戴秋娟的身影徹底消失掉,我一路飛車回家,洗完澡倒在牀上,往事一幕幕的在我腦海裡走得匆忙,我破天荒沒有因此失眠,反而睡得比豬還好。
翌日一早我神清氣爽回到公司,剛剛到自己的項目小組巡看完TK901項目的進度情況,我剛剛坐回辦公室就收到了大有集團的工作聯絡函,上面正兒八經地標註着,往後由掛着總助職銜的李達來與我接洽這次項目的所有事宜。
這自然是張代,他在用行動來向我表明,他會尊重我,與我徹底再見的決心。
確實有點難受,但還不至於難受得要死要活,我知道凡事總歸是有個過程,熬過去了我就是自己的英雄,於是我也正兒八經地給回了個特官方的郵件。
可能是終於了卻一樁心事,我的狀態簡直比打了雞血還要澎湃,一天下來工作效率槓桿的,看着被我差不多架建起來的資料脈絡,我心滿意足的打算等會下班鈴響了,我再加個一兩小時的班。
然而,我正泡好熱茶準備繼續幹活,我的手機鈴聲緊隨在下班鈴後,鬼叫鬼叫的吵鬧。
我隨手接起:“汪老闆。”
汪曉東似乎心情不佳,他滿嘴的火藥味:“不是讓你踏馬的別喊我汪老闆嗎?這個稱呼聽着不僅僅像嫖客,還踏馬的像暴發戶,跟我這種富二代的氣質完全不搭。你這蠢貨玩意,老不把我說的話放心上,你這種沒心肝的人早晚不得好死。”
靠靠靠,汪曉東這廝幹啥了,我這算不算撞槍口上了?我了個擦擦,就一個稱呼的事還咒我不得好死,他這麼牛怎麼不上天。
可我沒有白白挨刀的習慣,我有些不爽:“臥槽,汪曉東你是不是心情不爽,你心情不爽歸不爽,我沒得罪你吧,你特麼的給本大爺客氣點!”
還真是欺軟怕硬的主,被我這麼一懟回去,汪曉東頃刻間熊了,他嘿嘿一笑:“誰讓你老半天不接電話,我以爲你死了呢。”
我滿臉黑線:“我擦,響兩聲本大爺就接了!你就那麼盼着我死啊?整天特麼的咒我!有啥事快說!”
汪曉東又是訕訕然的笑:“我在你公司樓下,你下來,請我吃個飯。”
眉頭一皺,我:“你知道我辦公室在哪裡?”
很是嘚瑟,汪曉東牙齒漏風似的:“老子不早給你說過,老子想知道的事,沒啥是不能知道的。”
汪曉東這洋洋自得的幾句話,倒是勾起了我一番心思。
按照汪曉東和張代認識的年份來算,他與張代認識那麼多年,他又一副跟夏萊熟透透的樣,我要是能從他的嘴裡面套點關於夏萊的資料,那不是挺好嗎?
沒再跟汪曉東擡槓扯貓尾,我爽快道:“行,你等等,我馬上到。”
穿着一件淺灰色泡騰得鼓鼓的衛衣,汪曉東一副很玉樹臨風的****。樣,將手插在褲兜裡,眼睛不斷色眯眯地對大廳裡面絡繹不絕下班的那些絲襪短裙配高跟的美女瞅來瞅去的,滿滿快要流口水的模樣。
他看得分外出神,我走到他面前晃了兩下,他纔看到我,但他徑直伸手將我一把撥開:“你先別擋着。”
我踉蹌幾步才站穩腳跟,我正要瞪他,汪曉東抖了抖肩,他意猶未盡:“艹,剛剛看到有個女的,起碼是E罩,媽的真想摸一把。”
也是個****,在這下班高峰期,大廳裡面人來人往,汪曉東說這混蛋話也不懂稍微收斂收斂壓壓聲音,他那大嗓門上又像是綁了幾個喇叭,這尖銳的聲音就充斥着傳到別人的耳中,很多人朝這邊側目。
雖然我對汪曉東的尿性,已經是清清楚楚,可被這麼一堆人來個目光洗禮,我還是自覺尷尬不已,我狠狠剜他一眼:“別丟人現眼!”
汪曉東嘴角一咧:“靠,說真心話都不行啊。剛剛要不是你擋着,老子早踏馬的上去問她能不能打炮了。最近我倒黴,能上手的妞,胸都小。”
臥槽啊,他不那麼大聲說話會死啊!
臉一陣紅一陣白,我只得自顧自地換話題:“你想吃什麼?”
還好,汪曉東倒是跟着我這條新開發的線路,答:“吃火鍋吧。”
停了停,他冷不丁分外認真:“我失戀了,去吃點豬心補補心。”
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模樣,我驚訝地睜大眼睛:“你,失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