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將雙手支在桌子上撐着腦袋,盯着桌子思考了一會兒後轉動眼珠看向晴天,繼而轉向陰天,接着移動到婷婷身上,最後又回到桌面,以此循環不斷。戰場之上,她可以根據各自所長輕易制定多個作戰方案,不斷指揮調度讓大家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可面對錯中複雜的劇情她的腦袋亂成一片,即使絞盡腦汁也毫無頭緒,只好將目光投注到他人身上。
晴天比楊雪好一些,有自己的思路,可經過反覆的猜測與自駁反將自己繞暈,最後也不得不舉起雙手投降。一向較爲沉默的雨天則是專注的撥弄桌上的杯子,思考或是發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陰天與婷婷兩人的心思最爲複雜,生怕心事暴露的他們總以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示人。可如今兩人都被劇情深深吸引住,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之中。陰天的沉默使一向活躍的雪天也不敢多言,呆坐不久後經受不住沉悶,拿出大刀把玩了起來。
城主破魔說(城門守衛講述的故事)有明確的破除千魔召喚陣之法,另兩個故事均無提及。因此,陰天與婷婷二人需要思考的不是三個故事的真僞,而是這三個故事有何關聯。
人魔大戰後,城主除守城自建外,對奪回失去的領土也是費盡心思。一方面成立魔煞軍出城探索魔佔區,另一方面成立研究院研究破除千魔召喚陣與有效消滅惡魔之法。同時,聖域侵略之心不死,不斷施展奇法異術阻礙探索軍隊出城。不過,聖域的阻礙並不能或者說不能完全阻止探索軍隊出入城門。
歷經百多年的研究與探索,城主似乎獲得了大量情報,足矣破除千魔召喚陣,剿滅惡魔,奪回失去的領土。可此時的他已不甘僅是奪回領土,還想控制惡魔奪取天下,爲此下令讓研究院研製控制惡魔之法。
數年後,明月宮第一大法師也是研究院院長羅伊自信已研究出控魔之法。其躍躍欲試的心與城主膨脹的野心一拍即合,隨即帶領數十名法師前往城東密林嘗試控制惡魔。
千魔召喚陣本就是聖域所設,從某種途徑得到這個消息後,聖域立刻佈設類似法陣對千魔召喚陣進行強化,以免被破除。結果導致羅伊破除千魔召喚陣失敗,控魔不成,反至數十名法師身亡祭陣,千魔召喚陣魔力大增,陣中生物產生異變,魔化在即。恐防魔力擴散,又無破解之法,羅伊唯有設陣遏制千魔召喚陣封鎖城東密林,再引導玩家助陣擊殺魔靈破除千魔召喚陣。
陰天和婷婷的思路驚人的一致,嘗試將三個故事融匯成一個故事。融匯之後,兩人驚訝的發現這三個故事幾乎可以組成一個完整的故事,回顧一遍也沒發現致命衝突。善於思考的人總會反覆思考自己的結論是否經得起推敲,特別是當身邊有人可能會輕易找出破綻推翻自己結論的時候更爲謹慎。
兩人心照不宣的相互對視,數秒之後又一同扭頭陷入沉思。兩人都將對方視作敵人,沒經過反覆推敲的故事絕不敢隨意發表,讓對方有機可乘。兩人反覆梳理比,很快發現了一個致命衝突,神秘法陣。
三個故事均有提到森林中除了千魔召喚陣之外還增加了一個以上法陣。分別是:城主破魔說中的明清止水法陣、聖域喚魔說中的聖域強化千魔召喚陣的法陣與城主喚魔說中的封印與封鎖法陣。
城主破魔說中提到千魔召喚陣開啓後會顯露出陣型,此前森林並無法陣痕跡,也就是說封印法陣與未完全開啓的千魔召喚陣均屬於不可視法陣。這麼一來,神秘法陣就必須與三個故事中新增的法陣對應,既是聖域佈設的法陣,又是羅伊佈設的法陣。
這一發現幾乎讓陰天與婷婷兩人精神崩潰,他們驚恐的相互對視。數秒後,又一次扭頭沉思。心高氣傲的他們不僅沒有放棄,反而更爲投入,狠心抹掉所有猜想重新開展思考。
大多數人深陷沉思時都會有一些怪異的小動作,陰天離開座位,這裡走走,那
裡蹲蹲,一時研究地上的小草泥土,一時仰頭看向天空,又或者跑到城牆下研究牆磚等等。
婷婷的古怪行爲與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見她離開座位開始來回行走。很多人在思考時都喜歡來回行走,算不上奇怪,可婷婷的來回行走與普通人的來回行走不同,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一步一停,甚至擡起腿時都會停頓一下再踩下去,行爲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
夜幕降臨,仍是苦思無果的陰天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自己左臂刺去。當匕首尖峰即將與皮膚接觸時,他又突然止停了動作,收起匕首快步朝立在城門另一邊的告示欄走去。其他人站起來想阻止陰天拿匕首刺自己時,陰天已經改變了主意朝告示欄走去,不明所以的他們也紛紛跟了過去。
城中很多地方都立有木製告示欄,告示欄大小不一,目前已知的告示欄中,四大城門處的告示欄最爲巨大。五米長,兩米寬的告示欄立在城門右邊本該非常顯眼,但由於這些告示欄,特別是東城門的告示欄被玩家們貼滿了各類廣告,使得大多數人都不會去留意告示欄的內容,陰天也不例外。
不過就在剛纔他想用匕首劃破手臂時突然想起告示欄中貼了一張通緝告示,記憶中這張沒有細看的通緝告示蓋有印章。目前玩家還處於起步探索期,絕不會張貼通緝廣告,更不會用印章作爲標記。告示欄在古代爲官府佈告專用,以防有人僞造告示,官府會爲每張告示加以印章爲鑑。從以上兩點判斷,這張通緝告示肯定是官方告示。
通緝告示非常簡潔,一個人物畫像幾乎佔據整張白紙,右上方寫着通緝令三個深紅大字,左下方則寫着皓月司宣四個黑色小字及覆蓋於小字之上的紅色印章。印章內文字一筆相連,扭曲的線條使字體邊緣環繞成圓形,雖文字繚亂難辨,但從字形猜測,應該寫的是明月宮。
通緝令一般都會將犯人的姓名、所犯罪狀、讓百姓多加警惕等信息寫出來,甚至有些還會寫明捉拿後的獎賞。可這張通緝令除了犯人的畫像之外,沒有任何與他相關的信息。
陰天看着通緝令想了想,擡手便將其從告示欄中揭了下來:“我們現在就去把這個人給找出來。”
“爲什麼?”楊雪疑問道:“這個人跟遊戲劇情有什麼關係?”
“遊戲劇情?什麼遊戲劇情?”
“你剛纔不是在想遊戲劇情嗎?”
“沒有啊!城門守衛說的話不就代表官方發言嗎?我們按照城門守衛說的去做就好了,有什麼好想的?”陰天在揭下通緝令前已經將思緒抽離了出來,面對單純好騙的楊雪,除非觸碰到她的道德底線,否則不需要花時間準備說辭,輕鬆說服她。
“那你想了那麼久就是在想這個人嗎?”楊雪指着畫像道。
陰天的臉色瞬時變得極爲嚴肅:“雖然,這只是個遊戲,雖然,我們在這裡殺人放火,壞事做盡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我們不能忘記我們所擁有的狼心……”
“咳咳…”晴天連忙打斷道:“良心。”
“額,那個…音沒讀準,大家不要在意,我剛纔說到哪裡?”
“良心。”楊雪好心提醒之後,陰天繼續用嚴肅的語氣接道:“我們不能忘記我們所擁有的良心,即使法律無法制裁我們在這裡的行爲,但良心依然能對我們進行審判。所以,我們不能以這只是個遊戲爲由,爲所欲爲。應當以良心、道德自控,不管……”陰天看了看晴雨雪三人同時發來的催促信息後臉不改色接着道:“不管是遊戲還是現實我們都要憑良心做事,見義勇爲。現在,這座城市中有不法分子逍遙法外,我們絕對不能視而不見,應該幫助警察捉住犯人,還月明城一個安定繁榮的未來。”
“嗯,你說的對,雖然只是遊戲,但我們也不能拿遊戲當藉口,那樣的話,當我們習以爲常之後就不會去區分遊戲與現實了
,可是……”楊雪好奇的看着陰天發問:“爲什麼做好事你會想那麼久?還有,我們剛纔看到你拿小刀刺向自己的手臂,爲什麼?”
被楊雪盯得渾身難受的陰天聽了她的話後更是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看向晴天,晴天默默的點了點頭。怎麼會?陰天當時深陷沉思之中,並沒有留意自己的行爲,經楊雪這麼一說,加上晴天的點頭確認,才依稀想起剛纔確實有拿刀捅自己。
爲什麼要這麼做?陰天不僅不知道自己有過這種行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這並不是第一次,之前在競技賽中也…對了,冷靜,這樣做能自己冷靜下來,可是爲什麼?
“做好事當然不會想那麼久,不,應該說做好事根本不用想,他八成是在想怎麼捉住這個犯人。”晴天指着陰天手上的通緝令道:“你看,這張畫像什麼都沒有,根本無從下手。”說完不經意的看了陰天一眼,陰天立刻停止胡思亂想接道:“是啊,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還有就是這個人到底犯了什麼罪,會被警察通緝?”
“只要找到這個人就可以知道了。”晴天看了看四處的燈火道:“現在很晚了,我們邊吃邊討論,明天一早就去找這個人。”
“我同意!”雪天連忙舉手道:“不吃飯哪有力氣去找人,吃飽飯再說。”說着便拖着陰天朝擺放在另一邊還沒收的桌子走去,晴天接過陰天手中的通緝令與楊雪兩人跟在後面邊走邊聊,巧妙轉移她的注意力。
婷婷看到通緝令的一剎那瞬也恍然大悟,解開了所有疑雲。可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除了依靠陰天才找到答案外,她更嫉妒的是他的人緣。
曾經,婷婷以爲陰天刻意維繫情感的相處方式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友誼,但現在她發現她錯了。晴天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他,隨時準備幫他解圍。不知道真傻還是裝傻的煩高常常做出一些極其聰明的行爲幫陰天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就連寡言少語的雨天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非常想幫陰天解圍。
反觀自己,長這麼大就只有佳音一個朋友,而佳音又完全依賴自己,根本不會想到自己也有困難和不開心的時候。眉頭緊鎖的婷婷看到陰天他們在桌前嬉笑打鬧,苦澀之感油然而生。深深的嘆了口氣,我輸了!
正當婷婷呼出系統面板準備退出遊戲時,透過半透明的系統面板看到雪天笑嘻嘻的跑到她面前:“婷婷公主,晚餐已經備好了。”見她沒反應,也不多說,拉起她的手就往回走。感受着婷婷手掌傳來的柔軟與溫暖,雪天深恨路途太短,越走越緩慢,心底渴望能牽着她的手永遠走下去。
婷婷回過神收起系統面板想甩開雪天的手時卻見楊雪站起來一邊挪動椅子一邊揮手指揮着其他人,晴天和陰天在她的指揮下不太情願的挪動着椅子。很快,楊雪的座位旁邊空出了一個位置,她又跟陰天說了幾句,接着陰天離開座位走到楊雪旁邊,拿出一張椅子放在空位上並坐了上去。
這時,婷婷離楊雪不遠,能清晰的聽到她的聲音:“我不是叫你坐在這裡,是叫你在這裡放一張椅子給婷婷坐。”
“我坐這裡。”陰天指着對面他之前所坐的位置道:“她坐那邊就好了。”
“人家一個女孩子,左右都坐着男生會不好意思的。”
“怎麼會,就是讓她脫光衣服坐在那裡她都不會不好意思,說不定還會很開心呢。”幾米外的雪天一聽這話,放開婷婷的手抽出大刀一個箭步衝到陰天的身後將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陰賤人,你是不想活了,還是想死?”
“我想活。”陰天歪着頭驚恐中又帶着幾分可憐的看向楊雪:“小雪,救我。”
“不救!哼!”楊雪氣呼呼的落座。
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婷婷雙眼通紅的笑了笑,走到陰天所指的空位坐下低聲道:“坐這裡,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