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莫道:“我也猜不透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但當初他們對付你姐姐,就是用的這種方法,或許在城市裡面動手,比較容易暴露吧。”
洛詞沉默片刻,倒是接受了這種說法,但接着卻又質疑,“有些時候,尤其是最初的幾天,在我睡着之後,每次聽到我姐姐對我說話,立時就能醒過來。那時我以爲真的是我姐姐對我說話,但我接着在房間裡尋找,卻什麼也找不到。如果真的有人從窗口爬進來,冒充我姐姐對我說話的話,他怎能麼可能那麼快就從我房裡離開?”
“這就是了。”許莫聞言點頭,“最初你之所以聽到聲音之後,立即就能醒過來,只因爲那是真的有人在對你說話,而非做夢。至於後來你聽到聲音之後,醒不過來了,則是潛意識造成的影響。我想,經過了幾次這樣的事件之後,在你心裡,一定是將自己聽到的聲音當做夢裡發生的情景,是麼?”
洛詞點頭道:“是的,我找不到我姐姐,自然就認爲自己是在做夢。”
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許莫感到喉嚨有些發乾,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道:“問題就出在這兒了,你潛意識裡以爲那聲音是夢裡聽到的,等到下次再聽到的時候,潛意識裡,你會對自己說:‘這是個夢’,所以,就很難再醒過來了。”
“可是,爲什麼最初我每次醒來之後,在房間裡卻什麼也找不到?”洛詞聽得似懂非懂,卻又覺得很有道理。
她自己愛睡懶覺,雖然不設鬧鐘,但是遇到上班,由於自己總是惦記着這麼回事,晚上睡得再晚,也能及時醒過來。週末就不行了,知道不用上班,每次都要十點之後才醒。
許莫嘆息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麼做的,想要做到,其實也不難,很多種方法都可以,比如利用電子設備,將聲音傳過來,這樣人根本就不需要進入你的屋子,就可以在你睡着的時候,對你說話。我想他們一定早就監視着你了,在你的屋子裡,說不定安裝了隱形攝像頭一類的東西。”
“攝像頭?”洛詞嚇了一跳,頓時變得坐立不安起來,氣急敗壞的道:“我的房間裡有攝像頭,我…我要把它找出來。”
心想:如果有攝像頭,平常的一些隱私,豈不是全都落在他們眼裡了。
許莫道:“那只是我的猜測,未必一定是攝像頭,也可能是其它的東西。那些人勢力強大,財力雄厚,行事縝密,很多手段都不是我所能想象的。”
洛詞堅定的道:“不管怎樣,我都要把它找出來。不然的話,我怎麼能夠放心?”
許莫暗暗嘆息,心想:“找出來也沒有用,咱們在這兒說話,說不定早就落在他們眼裡了,那些人防是防不了的,他們一計不成,肯定另生一計。”
但他見洛詞堅持,也只得上前幫忙,兩人翻箱倒櫃,將整間屋子都找了一遍,甚至所有的犄角旮旯,包括棉被裡、鞋面裡、牀鋪和桌椅的夾縫、牆角、水壺的夾層等,都沒放過,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攝像頭或者古怪的電子設備。
洛詞在這方面有些偏執,找不出攝像頭來,便一直坐臥不安。許莫無奈,只得向她提議,讓她將自己的東西整理出來,認識的、需要的東西留下,不認識的、不需要的,全部清掃出去。
這個提議,許莫自己心裡清楚,以那些人的手段,只怕未必管用,之所以說出來,不過是爲了讓洛詞心安。
洛詞聞言照做,將不需要的東西扔掉之後,果然放心了不少。
兩人重新坐下,都變得沉默起來,洛詞低着頭,似乎在想心事,過了片刻,突然對許莫道:“許大哥,你說東山神廟這個地方,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既然這是他們冒充我姐姐對我說的,那麼這個地點,看來也應該是假的了?”
許莫搖頭道:“在這一點上,我想他們應該用不着騙你,你姐姐曾經對我提到過‘深山’這兩個字,或許真的是東山神廟也不一定。”
洛詞聞言,再次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她咬了咬牙,突然下定決心似的道:“許大哥,我想,我還是要到東山神廟去看一看,既然有了我姐姐的消息,我怎麼能丟下她不管?”
說着說着,眼圈突然一紅,哭出聲來,“我媽媽過世的早,姐姐從小就很照顧我,眼下她被綁架了,這五個月裡,天知道受了多少折磨。我…我做妹妹的,總要想個辦法將她救出來才行。”
許莫聽她說的真摯,也有些感動,沉吟片刻,柔聲道:“我也不是不讓你去,你去之前,總要有個計劃才成,最好多找幾個人一塊兒去,那些人見你人多,心懷忌憚,未必就敢動手。不然的話,這樣貿然過去,豈不是和你姐姐一樣,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計劃?”洛詞停下哭泣,喃喃自語了一句,卻有些搞不懂什麼是計劃,沉思片刻,對許莫道:“我有一個表舅,是我媽媽的遠方堂弟,他練過武術,現在在宛市的武校裡教散打,或許我可以找他幫忙,讓他帶幾個徒弟過來。”
許莫點了點頭,繼續道:“然後呢,到了東山神廟之後,你打算怎麼做?”
“然後?”洛詞呆呆的望着許莫,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按她的想法,就是表舅帶幾個人過來,衝進東山神廟,見到壞人就打,把姐姐要回來,根本沒有想得那麼複雜。聽許莫這麼一問,才反應過來,頓時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幼稚了。
許莫看到她的神色,立時明白過來,便不再爲難她,接着說出自己的打算,“這麼着吧,等你表舅來了之後,咱們白天過去尋找線索,到了晚上,就離開東山神廟,返回市裡。如果找到了線索,就立即報警,交給警察處理,自己絕不逞強。”
心想:那些人肯定有槍,你表舅散打練得再好,在槍的面前,也沒有用。
“咱們?”洛詞聽出許莫話裡隱藏的意思,反問了一句,接着又道:“許大哥,你…你也要去麼?”
語氣又驚又喜,她早有意向讓許莫和自己一起去,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許莫點了點頭,心想:“我可不是爲了你和你姐姐,小曼的爸爸也失蹤了。她是小孩子,卻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幫助了我,我聽到和她爸爸有關的消息,怎能無動於衷?況且我父母的失蹤,說不定也和這些人有關。”只是這些想法,卻不好向洛詞說出來。
想到父母,他心裡便是一酸。但想到小曼,卻又感覺說不出的溫馨,臉上忍不住現出了笑容。
這個小女孩,似乎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自己、在意自己的人了呢。儘管她對自己的關心,只是由於將自己當做了她的爸爸,但不管怎樣,那種結果總是真的。
自己爲了她,冒這麼點險,又算得什麼呢?況且自己掌握了靜呼吸,身體呼吸、血液循環以及體內能量消耗都可以控制,就算被人抓了,也可以裝死逃生,結果一定是有驚無險的。
洛詞卻不知道他的想法,見他點頭,便已大喜過望,連聲道:“謝謝,謝謝許大哥。”
心想:我表舅雖然會武術,論起腦子,卻遠不如這位許大哥好使,有他一起去,我就放心的多了。
許莫淡淡一笑,卻沒有多餘的表示。
洛詞欣喜之餘,隨後便道:“許大哥,你稍等一會,我這就去給我表舅打電話。”
許莫擺了擺手,讓她自便。
洛詞便拿着手機出去,到走廊裡打電話,一段時間後回來,臉上帶着喜色,看來給她表舅的電話很順利。
果然,她坐下之後,還沒等許莫詢問,便道:“我表舅答應了,他說他準備一下,就會帶幾個徒弟過來。”
許莫又坐了片刻,跟她商討了一些細節,便要離開。臨走時又對洛詞道:“等你表舅來了,準備去東山神廟的時候,再打電話通知我。不過這幾天,你最好搬出去住,不要再睡在你的房間裡了。”
洛詞一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道:“我有一個同事,跟我關係不錯,我到她那兒去湊合幾夜。”
頓了一頓,接着又道:“許大哥,我請你出去吃飯吧?”
“不用!”許莫一搖手,便拒絕了。
洛詞一愣,一時卻沒理解他的意思,商量似的繼續挽留道:“要不,我去買點菜,咱們在家裡吃?我的手藝很不錯的,你嘗一嘗就知道了。”
許莫再次拒絕了她,心裡卻想:“這次去東山神廟,一定會遇到危險,我有靜呼吸在,可以裝死逃生,卻未必救得了別人。如果今天留下來吃飯,到時候卻救不了你,我心裡將會一直不安。”
他的性格,讓他輕易不願接受別人的好處,這種心態很久以前便有一些,自從五個月前那次最爲痛苦的經歷之後,似乎變得更加嚴重了。
他卻不知道,他之所找不到工作,其實在很大程度上,便是由於這種孤高的性格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