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與往常一樣,下課後蘇沉沿着湖邊林蔭道回學舍。
正走着,卻看到對面來了走過來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身形瘦削,有着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鷹鉤鼻,脣上還留了兩撇小鬍子。
他在蘇沉的身前站定,用帶有磁性的嗓音說:“蘇沉?”
“是我。你是……”蘇沉反問。
“我叫張庭月,是張聖安的二叔,我想你知道這個名字。”小鬍子道。
終於還是來了嗎?
蘇沉看看四周,若隱若現着一些人影。
輕笑一聲,蘇沉回答:“當然,如雷貫耳。要找個地方聊嗎?”
似是有些驚訝蘇沉的鎮定,張庭月再次深深地看了蘇沉一眼,這才道:“好。”
依然是湖畔邊的小茶館裡。
還是那個老位置。
張庭月坐在諸辰坐過的位置上,望着蘇沉。
“聖安是個出色的孩子,他雖然是我的侄兒,我卻待他如己出。接到消息的時候,我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這肯定是個謊言。我瞭解聖安的實力,落鷹山或許有危險,但這危險是對那些實力不濟的人說的,不包括聖安。粘土巨人……他或許不是那個大傢伙的對手,但只要他願意,肯定能從那傢伙的手裡逃出來。”
“是麼,那也許他不願意呢。”蘇沉聳了聳肩。
張庭月臉色一沉:“我們在談論的是我侄兒的死,你難道不應表現得沉重一些嗎?”
“你跑過來找我,就是爲了看我悲傷的?”
“我跑來找你,是因爲據我所知,在我侄兒出事前,和你發生過一些不睦。”
“瞧!”蘇沉攤手:“你也知道這個,這就是爲什麼我沒法爲同學的死傷心的原因。還有,你最好知道一件事,不是我和他有不睦,是他搶了我們的東西!”
“所以你就殺了他?”
“你說出這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蘇沉冷笑:“你們貴族不就是如此嗎?不找些陪葬,死都死不安穩。”
張庭月眼中現出憤怒的火焰:“小子,你以爲這段時間我們都在幹什麼?我已經查過了出事的地方。沒錯,粘土巨人是襲擊了聖安他們,但是那裡除了聖安他們,同樣還有其他人戰鬥過的痕跡!雖然這些痕跡已經被人清理過,但是又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那又怎樣?”
“我聽說你發明了一種小玩意,叫雷火彈?那地方就有雷火彈製造的焦痕!”
“我賣出去了許多。”
“我還聽說你是個藥劑師,而那裡有破碎的雲霧藥劑和驅獸藥劑瓶殘片。”
“同樣賣出去過。”蘇沉聳肩。
“這麼說你不承認聖安被殺之地,你也在那兒?”
“當然,我不在。”蘇沉很堅決的搖頭:“你說的那些東西和我無關。可能有人是用了從我這買走的雷火彈或藥劑,但那都不是我做的。”
張庭月嘿嘿笑了起來:“很好,我要的就是你這說法。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如果我找到證據證明你當時在那裡,那麼害死聖安的就有你一個?”
蘇沉被他這說話愣了一下,面色終於慎重起來。
他看着張庭月,輕輕點了下頭。
於是張庭月站了起來:“既如此,那我先別過了。記住你的說辭,下一次我再找你時,可要小心些了。”
張庭月說着嘿嘿離去,唯留下蘇沉面色鐵青。
走了沒多遠,張庭月突然道:“心猿!”
一個年輕身影已出現在張庭月身邊:“二爺。”
“怎麼樣?”
“蘇沉看起來很鎮定,但其實一直都坐臥不安。在和你說話的這段時間,他連續喝了三杯茶,交換雙腿五次,額頭沁汗,目光遊離,基本可以確定他在撒謊。”
“基本可以確定?不是讓你對他用謊言偵測了嗎?”
“用了,但是沒有效果。”
“以你的實力竟然無法偵測他?”
“不是,是此人的識海存在一層屏障,難以攻破,不是源技,更象是某種外力作用,比如服用了能臨時增強靈魂強度的精神類藥劑。”
張庭月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思考了一會兒,道:“精神藥劑價格昂貴,少則幾千,多則數萬,就算他是藥劑師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就使用此藥。難道說他早知有此可能,所以提前準備?這個蘇沉看起來的確有鬼!”
“那二爺我們……”
“不急,盯住他,別讓他跑了就行。先等等其他人那邊的消息,關三娘他們也不是好對付的,結果應當很快就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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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三娘叫三娘,其實年不過二十六歲,年紀還輕得很。
她永遠都是一襲黑衣,頭上還戴着一朵白花,據說是因爲她已經死了三任丈夫。
這是一個赫赫有名的黑寡婦。
此刻這位黑寡婦就坐在金靈兒身前,用她那長長的紅指甲挑起金靈兒的下巴,用迷死男人的口吻說着:“多麼迷人的小臉兒,以我家山鷹的性子,見了一定是極喜歡的。話說你們一個小隊,這麼多人都死了,偏偏就你一個沒死,這也太不義氣了。相信山鷹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會牽掛你的。”
金靈兒瑟瑟發抖。
她知道眼前的紅指甲不是蔻丹,而是一種蝕骨銷肌的劇毒,只要刺破皮膚一點點,就可以在瞬間殺死三個她。
“三娘……我……”
“噓!”關三娘用左手的手指在脣間輕吹了一下:“不要急,太早說出答案,就不好玩了。其實山鷹是怎麼死的,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走得太寂寞,這很不好,需要有人下去陪陪他。”
她說着,指背已掠過金靈兒的臉。
觸感冰涼。
金靈兒驚懼道:“你不能這樣做,我也是血脈貴族,你對血脈貴族下手,會……”
“我沒說要殺你啊。”關三娘輕撫着她的面頰,嬌笑道:“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辣手摧花的事。這個世界,我只殺男人。”
金靈兒鬆口氣。
“但是,我不下手,可不代表沒有別人下手啊。你看,我們家山鷹死了,人家的聖安,鐘鼎,洪五,鄭狂一個個也都死了。這麼多血脈貴族子弟被人害死,不也沒事嗎?所以有些事啊,只要做得漂亮,其實也無所謂後果了,你說對不對啊?”
關三娘笑得越發開心起來。
笑聲散發着無形的恐怖,佔據了她整個內心。
金靈兒終於承受不住。
她大叫起來:“我說,我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