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應當是永恆枯寂的凋亡之域突然出現了一點光華。
這光華不大,起初只是一點星光,遠望如星星之火。
但是很快,這火光便迅速擴大開來,從星火之光變化成一片澎湃至極的火焰,直向天空衝去。
一道巨大的火焰之柱就這麼無端生成,火柱迅速蔓延開來,轉眼就擴散到整片凋亡之域,幅員萬里的範圍,這一刻就象是有一尊天神對着大地刺出兇狠的一劍,直達地心,於是澎湃的熱力洶涌而出,席捲了整片長夜。
黑暗不再孤寂,長夜化做永晝,恐怖的火焰之柱若火山爆發般沖天而起,點亮了整片天空。
這一刻,黑色荒原,無盡之海,哈爾瑪叢林,甚至更遠一些的地方,都能看到在極北之域,那一道撐天火光的亮起。
它是如此鮮明,如此耀眼,如此光亮。
萬籟地窟,七國之都,天空之城,古蘭聖廟……諸族聖地裡,一個又一個強大的目光將意志投往這邊,併爲之心顫了一把。
好在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天空中火光消失的一刻,那些立於各自種族巔峰的存在,才齊齊長出了一口氣,知道這應當是某個蟄伏原獸一次無意識的噴吐,就象睡眠中的偶爾一次翻身,一次無意識的夢囈。
這種事在源荒大陸的歷史上,也不是隻有一次。
然而對於那些近在咫尺的人而言,事情顯然就不那麼簡單了。
是的,近在咫尺。
萬里之遙對於原獸而言便如臥榻之側,誠如君莫邪所言,一大羣螻蟻在巨人的身邊逃竄,決定命運的是巨人而非螻蟻。
蘇沉他們是幸運的,蟄伏中的原獸沒有任何要醒過來的意思,它在發出了一聲不滿的低哼後便重新歸於平靜,然而在螻蟻們的眼中,這一聲低吼便如天崩地裂般,濤卷的烈焰如海浪般洶涌而來。
烈焰如潮,熱力如浪。
遠遠望去,那一股火焰之浪刷的洶涌而來,若太陽爆發,驚得所有人都大喊出聲:“防護!”
咚咚咚咚!
一個個護罩亮起,大片的火浪洶涌而來,瞬間將他們淹沒。
“嘟!!!”
穿雲梭發出尖銳的報警聲。
蘇沉不要錢般的將海量源石丟出,因蛟皇梭的教訓,他現在源石都帶得超多。
穿雲梭就象是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在火焰海浪中竄行,隨波逐流,雖只是短短兩三秒時間,卻彷彿過去了一個世紀。
待到這一股焰流散去,洪火退盡,穿雲梭這纔打着旋的迴歸正常,回頭再看空中,就見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全都被燒得護罩破碎,焦頭爛額,石開荒的鬍子沒了,還有幾個人頭髮也被燒掉一大截。總算大家都是搖光強人,這點損傷瞬間便恢復過來。
饒是如此,衆人依然驚得不輕。
要知道他們可是位於邊緣地帶,承受的不過是這烈焰噴吐的餘波。如果是正面擊中,大家就可以直接化灰了。
也虧得這一口烈焰吐息是對着天空而去,否則大家怎麼逃也是逃不掉的。
這便是原獸的力量嗎?
這片大陸真正的主人,一次無意識的隨口噴吐,都是毀天滅地級數的恐怖。
不過也正因此,這片天地漸漸容不下它們,使它們只能陷入長久的沉睡之中。
然而只要原獸還在,獸族便永遠不亡。
這一刻,蘇沉想起了諸辰的說法。
面對這樣的恐怖,即便是再如何的雄心壯志也會煙消雲滅吧?
這個時候蘇沉到是有些理解這些大貴族的心態了。
我這是怎麼了?
這麼這麼快就輕言放棄?
蘇沉猛然警醒,知道自己是被這恐怖場面所震撼而動搖了內心,忙收斂心神。
就算原獸再恐怖又如何?他們終究是被這天地拋棄了。
未來的世界,註定是屬於智族,是屬於人族的!
蘇沉望着遠處繚繞未盡的硝煙,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原獸發威,即便李崇山也是頭回目睹。
這刻死裡逃生,大家都長出一口氣。
“活下來了,哈,我們果然活下來了!”
“真他孃的命大啊,這都沒死,哈哈!”
“是啊,我們可是從原獸口中活下來的啊!”
“託天之幸,這都能活下來,可見上蒼待我們還是不薄的,沒打算讓我們死。”
“就是就是,反而因禍得福,見到了原獸。”
“這算屁個因禍得福,你得了什麼好處了?”
“好處是沒得到,可說起來好歹也是從原獸口裡活下來的人啊,以後回到人族境地,說出去那都面上有光啊。有誰見過原獸發威嗎?哈哈!”
“切,說得好像你真見過似的,咱們也不過是見到它出來的一口氣,誰還見了真面目不成?”
“真見到就死定啦。”
“就是,我現在開始覺得,莫邪的這個計劃真心不靠譜,如此恐怖的存在,就算沒有丹巴搞鬼,我們都未必能瞞得過。”
“切,就算瞞不過,只要不主動招惹,它也未必會醒。”
“那可未必,當蚊子從人的耳邊飛過時,單是那討人厭的嗡嗡聲就足以招來巴掌。”
“我的地行舟沒那麼吵。”
“這話你跟原獸說去。”
說到後面,卻是漸漸爭了起來。
“好了,都別爭了,終歸是沒試過的事,沒有結果,無意義再吵。”還是李崇山止了大家:“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再定新的計劃,不管怎樣,我們都要離開這裡纔是。”
然而這話出口,引來的卻是衆人共同的沉默。
“怎麼了你們?”蘇沉駕着穿雲梭飛過來問。
郭文長嘆口氣道:“糧食不多了。計劃失敗,此路不通,我們卻已沒有多少糧食可以支撐下去了。”
爲了蒐集到製作地行舟的材料,天威軍一路掠奪,卻沒搜到多少糧食。
可以說他們是畢其功於一役。
然而這一役失敗了,他們卻沒有死。
於是該有的困難依然還在,近萬張嘴需要填飽,這可不是什麼好解決的問題。
明白了他們的憂愁所在,蘇沉卻笑了起來:“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來之前我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所以我就帶了些糧食過來。”
林少軒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這可是八千人,一個源戒能放多少糧草?”
蘇沉回答:“所以我帶了很多源戒。”
打開穿雲梭的頂蓋,大家看到,大量的源戒堆積在一起,彷彿一座米山般在那裡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