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意境的全力一擊豈同小可,郭文長當場重創。
沈軍安大笑着擎出一條風龍對着郭文長抓去:“賊子還不受死!”
那風龍搖頭擺尾,就要一口咬死郭文長。
郭文長嘆了口氣:“何苦來由。”
“嗯?”沈軍安一楞,就見郭文長腦後已現出一物,卻是一卷書冊。
金光閃閃,就這麼出現在郭文長腦後。
書卷徐徐翻動,翻開書頁,內中便有無數字符跳躍而出,放出萬道光華,照得沈軍安心神也爲之搖曳。
這是什麼?
沈軍安心中大駭,就見那無數字符橫空亂舞,已幻化出一片瑰麗奇景。彷彿有一聖人,屹立於天地間,揮毫書寫,縱情寫意,寫出一個大大的“鎮”字。
這鎮字一出,沈軍安就覺得自己如負大山,重不可擋,險些沒墜下去。
怎麼可能?
他一個燃靈境怎麼會有如此手段?
卻見郭文長已重新飛起。
他滿口溢血,正面他的傷不是假的,只是腦後書卷翻動更急,天空聖人揮毫作書,看那形象竟與蘇沉有幾分相似。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沈軍安已完全無法理解了。
郭文長已長聲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在他的頌念下,那聖人虛影揮筆急書,一個個大字落下,竟然在這天地間形成一片巨大的金字牢籠,沈軍安幻化的風龍上衝下突竟不得出。
“這到底是什麼?”沈軍安大吼起來,他無法想象,也無法接受,一個燃靈境竟然就將自己困住了。
“吾之法相,正氣歌,浩然書,聖人圖!”郭文長大聲回答着,手中也多出了一支筆。
這筆不是什麼頂級源器,只是一支普通的筆,卻跟了他很多年,伴隨他走過無數歲月,從文到武的年代。
如今一筆在手,郭文長卻彷彿持了什麼神物一般,精神暴漲,氣勢如虹。
手中筆對空捺下,天空聖人影便亦是當空揮動。
一筆一畫皆是奧妙,盡顯神韻。
他本是文人,不嗜修行,只因命運羈絆,不得不走上修行之路,但一生興趣,皆在書法。
蘇沉創法相一道,又收集天下血脈,研創出上千種血脈法相。
郭文長卻不敢興趣,沒有學習任何一種,反而每天只是揮毫作畫,吟風弄月,好不瀟灑。
有人因此以爲他不會法相。
他也確實不會。
但他的不會,不會的是蘇沉的那些傳承,卻非他自己的開創。
很少有人知道,他曾向蘇沉要過一瓶血。
蘇沉的血!
他也研究。
他不象蘇沉那樣研究族羣發展之道。
他只研究蘇沉,研究他的興趣所至,聖者之道。
因爲郭文長覺得,蘇沉的七血天地法相,終究還是落入了獸族的窠臼,非人族正道。
人族正道,應當是以人族自己爲核心。
郭文長希望,未來的七血天地相,有一個核心。這個核心不是風咬,不是其他任何荒獸原獸,而是人類自己。
蘇沉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沒時間,他要研究的東西太多。
於是他沒做的,郭文長去做了。
他研究聖人之道,以蘇沉爲他的法相。
蘇沉,即爲彼之聖。
蘇沉也樂意如此,他不排斥任何好的研究,慷慨貢獻自己的血脈。
就這樣,郭文長進行着。
他的正氣歌,他的浩然書,都是在爲此做準備,爲的就是中間的聖人之形。
在這之前,他從未顯現過自己這方面的手段,事實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手段有多強。
但當他使用之際,他已無所謂強弱,只想真真正正將心中所感所想表現出來。
所以他不斷揮動着,筆墨當空舞,一筆一畫,皆凝聚了郭文長一生理解,經驗,將所有真意皆在這刻釋放。
就連沈軍安都被郭文長這一刻的表現震的呆了,望着那一個個當空亂舞的金字,不停的喊出“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不過他到底是化意境大能,雖然被郭文長的浩然正氣聖人法相所震懾,卻還是獰聲道:“什麼狗屁聖人圖,看我破它!”
雙手高擎,手中已源源不斷的凝聚出大股風煙,化作一道道黑色龍形,帶着邪異至極的味道,撞向那金字牢籠。
郭文長的正氣鎖在這至暗黑龍的撞擊下立時大片大片的斑駁腐爛,化成黑煙消逝。
儘管郭文長還在不斷書寫出新的金字,但這刻邪不勝正,卻壓制不住那至暗黑龍的衝擊。
其實若仔細看,會發現至暗黑龍每一次撞擊金字都會對自身也造成不小的傷害,若是純從源能角度考慮,甚至傷害更大於正氣鎖。
但是沈軍安卻不用在意這些。
他是化意境,實力十倍於郭文長,完全不用在意這點消耗。
他就是要憑藉自己雄厚的實力,生生將對手壓死!!!
這刻他掌心中已幻化出五條黑龍,五龍同出,撞得金字牢獄寸寸斷裂,正氣鎖再無法支撐,怦然破滅。
郭文長腦後咔嚓一聲,浩然書已出現破裂之形,聖人形更是搖晃閃動,難以維繫。
“還不死來!”沈軍安五龍收縮,合於一處,化成一手,每一條黑龍都是一根手指,正是他最有名的五龍指,對着郭文長捺下。
聖人持筆下劃,浩然書化盾抵擋。
但這一刻,正氣擋不住邪力,五龍指洞穿浩然書,斬斷聖人筆,直按在郭文長胸口上。
巨大的威能爆發,郭文長只覺得有無盡邪力在瞬間涌入體內,長嘯着飛出,吐出的血已完全化成黑色。
郭文長知道不好,但他非但不走,反而長笑着迎上來,更同時將所有的寶物一起打出,卻不是打向沈軍安,而是讓它們四散飛走,以拖延沈軍安的時間。他也不知道無極弟子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趕到,但不論多久,他都要拖下去。
看着郭文長將寶物都丟出去,沈軍安心中戾氣大起。
他被郭文長拖的時間已經夠長,眼看郭文長不顧生命也要拖下去,心知不好,竟果斷放棄寶物也要趕回萬劍山。
就在這時,遠方卻現出一羣人影,快速趕往這裡。
“怎麼回事?”沈軍安心中震驚,已看清來人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無極宗弟子。
可是無極宗弟子怎麼會趕過來?
他們不是應該還在萬劍山苦戰的嗎?
難道……
沈軍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不,不可能的。
直到現在,沈軍安也不願相信無極宗有消滅他們的實力,他始終認爲無極宗所做的一切,只是負隅頑抗,充其量能給自己帶來一些傷害。
他顧忌的,也只是死傷太多不好交代。
至於說打不過這種事,他壓根沒想過。
但現在大羣無極宗弟子的出現,卻一下給了沈軍安一個悶棍。
尤其是在對方接近後,看到那一羣人竟然……全是搖光!
沈軍安的心立刻沉了下來。
人數太多,他一時數不過來到底有多少搖光在飛來,但怎麼看,好幾百人是有了。
怎麼會?
無極宗怎麼會有這麼多搖光境?
他們不是全體出動去無盡海域了嗎?
難道說這是幻術?是故意的欺騙?
可是他氣勢,還有那速度,分明不可能有假。
數百搖光不是他一個化意能對付的,沈軍安知道自己已經沒時間思考這是爲什麼,必須立刻跑。
好在對方人數再多,個體實力終究不如他,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沈軍安轉身就跑。
只是他跑歸跑,竟然還不死心的對着郭文長一把抓去,想順帶抓個活口也好。
沒想到郭文長一笑,竟然不閃不避的迎了上去,反手抓向沈軍安。
沈軍安一楞,立知不好,郭文長這時試圖不讓自己離開,自己去抓他,不是給他機會是什麼?
急忙收手欲撤,但就在他要撤的那一瞬間,郭文長手中斷筆再揮,正氣鎖再次出現,金字牢獄從天而降罩住沈軍安,他自己更是不要命的撲了過來。
“媽的,瘋子。”這可把沈軍安嚇壞了。
他全力以赴的想要轟開正氣鎖。
但是郭文長不惜生命製造的正氣鎖即便是他也無法瞬間轟破。
轟!
轟!
轟!
連續撞擊,正氣鎖不斷潰散,卻又在郭文長的彌補下不斷癒合,同時遠方的修士大軍卻已越來越近。
前方指揮的顏拓海大聲喊道:“出擊!兵!”
“兵!”
上前修士同聲呼喊,天空中便再次出現無盡的刀槍劍戟。
由千名搖光施展出來的兵道戰器,比之先前的普通修士千人陣,威力又大上不知多少,瞬間形成一片瀰漫天際的刀林,從天而降,化作刀山,槍雨,劍花,戟林呼嘯而下。
這時沈軍安也終於打破牢獄,脫身而出,只是剛出牢獄,就見到這萬兵齊至的浩然景象,也嚇得膽寒,不敢留手,五龍再出。
五黑龍肆虐逞威,迎面撞向萬兵大潮,卻擋不住這恐怖劍潮,就見五黑龍瞬間破碎,無數兵刃呼嘯着穿過他的身體,瞬間將他打成了馬蜂窩。恐怖的源力一波接一波的在他身上炸裂,直至將其炸至粉身碎骨。
一擊滅亡!
“師傅!”
天空中,郭文長的身體墜下。
顏拓海大喊着飛過去,抱住郭文長,卻看到他全身發黑,邪氣攻心,已是不行了。
然而郭文長還在笑。
他一邊泣血一邊笑:“我終於明白了,聖人圖缺的是什麼……”
“師傅,你別說了,我這就帶你回去醫治!”顏拓海急叫。
郭文長卻搖了搖頭,低聲道:“沒那個必要了,我一生厭倦戰鬥,卻又不得不戰,如今終於可以休息了。這是我今日一戰得到的聖人感悟,你幫我……轉給宗主。”
郭文長說着,一指點向顏拓海額頭,一縷金光飛入。
然後郭文長頭一歪,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