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笙的印象裡,有關太后的記憶是零散的。
去宮裡的路上,她模糊的記得太后好像不是個和善的人。
而且,陳澤軒也囑咐過她,要小心謹慎一些。
林笙進宮後,便見到了醒來被蘭嬤嬤喂藥的太后。
太后老臉上的皺紋在沒有脂粉的掩蓋下,蒼老暴露無遺。
林笙給太后行了個禮,在太后沒有開口之前不敢先吱聲。
太后喝完藥之後,蘭嬤嬤趕緊遞了個蜜餞送到她嘴裡。
擦了擦嘴,太后打量着林笙片刻,出口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你就是給哀家診治的大夫?”
林笙垂首,貌似恭敬的低聲道:“是,太后。”
太后點點頭,對問道:“你叫什麼?”
林笙遲疑了一會,小聲道:“回太后,草民姓林,因爲當時被父母遺棄在林子裡,所以師父單名給我起了一個‘笙’字。”
之前她在老皇帝和亓灝面前,也是以無父無母的孤兒相稱。
所以她這話,回答的沒有任何瑕疵。
就算是往後亓灝揭穿她的身份,她也並未有任何欺君的嫌疑。
興許是將她的名字理解爲“林生”,也可能是時隔了兩年,大家都將當初那個脾氣古怪的醫女林笙給忘記了,故而對於眼前這個男子裝扮的“林笙”,並沒有多少懷疑。
“蘭嬤嬤,將去年進貢給哀家的‘琉璃千盞’賞給林笙。”太后看了一眼林笙後,然後闔上眼睛,“以後,哀家的病就由你專門診治了。”
“把哀家的舊疾治好了,你想要什麼,哀家都答應你。”
可能,人越是到老了,就越怕死。
如動物不瞭解火的特性,因此本能地會懼怕火,而這種對火的恐懼有助於它們逃離森林火災。
沒有人知道死亡以後是怎麼樣的,對死亡的未知,是人們會對死亡產生恐懼的原因之一。
而老年人對死亡要比年輕人要近的多,因此對於一無所知的“另一個世界”的恐懼,自然也比年輕人要多一些。
要不然,太后也不會給林笙開出這樣一個大的承諾來。
林笙一聽,愣了一下,“太后說的可當真?”
“太后……”蘭嬤嬤跟在太后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太后這麼大方,竟不管不問的就直接許諾了林笙,不由得下意識的想勸一下太后。
然而,太后翻了個身,“嗯”了聲。
蘭嬤嬤知道太后必定是累了,張了張嘴,還是將話給嚥了回去。
林笙望了一眼蘭嬤嬤,然後見她沒了其他吩咐,於是便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出了大殿後,林笙一邊下臺階,一邊回想着剛纔太后的話。
太后竟然說,她要什麼都可以?
這真是……就好像是一個窮人面對從天而降的一筆意外之財一樣,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去花。
眼睛不經意的往一旁的走廊上一瞥,她頓住了腳,眸光變得凌厲起來。
不遠處的那張臉,在她腦海中佔據的記憶,竟意外的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據黑衣人說,要不是尹素婉,自己也就不會在寧王府裡備受欺凌……
當然,黑衣人要圓一個謊言,只能繼續編造千千萬萬個謊言。
林笙腦海裡的記憶,是被刪減,篡改後的真真假假的總和。
黑衣人給她灌輸的記憶次數多了,可能連他都信了自己的鬼話……
“主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雙兒扶着捂着胸口咳嗽的尹素婉,一臉擔心。
尹素婉一身淺紫色的長裙,頭髮挽着一個驚鵠髻,面色泛着病白,“我……我沒事。”
前日,因爲老皇帝下的聖旨,尹素婉昏過去後便一整天都沒下牀。
她受了刺激,身子越發的虛弱起來,而魏廖又是個極其有原則的人,他不願去醫治尹素婉,只好由太醫院其他的大夫給尹素婉診治。
可惜,他們的醫術都不及魏廖,連表都治不好,更何況是本?
心裡憋屈難受,今日聽說太后醒來了,所以不顧雙兒的勸阻,硬是從牀上下來,要去太后跟前表孝心去。
畢竟,現在她連寧王妃這個頭銜都沒了,能抓在手裡的救命稻草也就只剩下太后了。
如果太后她老人家突然的沒了,那她可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林笙瞧着尹素婉說一句話都要喘上三喘,走個路都似乎能被一陣風給吹倒的感覺,心中冷笑。
尹素婉兩年前被亓灝一掌拍飛後,雙兒因爲害怕尹素婉死後,自己沒了“解藥”,所以極爲用心的伺候尹素婉。
出於感動,尹素婉便給了雙兒一顆藥丸,謊稱是永久性“解藥”。
雙兒傻傻的被矇騙了,也感恩戴德的發誓無論今後尹素婉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不離不棄的在尹素婉身邊陪着她。
患難見真情,主僕二人難得的開始“真心”相處起來。
“那您慢着些走。”尹素婉受不得寒,因此雙兒攏了攏她肩上的披風,貼心道。
往前走了幾步,尹素婉和雙兒看到林笙正眼神陰冷的盯着她們,便不由自主的對望一眼,彼此眼中都寫着不解。
林笙在眨眼之間斂去眼中神色,故作平靜的擡腳往前走,不過卻在距離尹素婉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她輕咳兩聲,假作遲疑道:“不知道姑娘可否有胸悶氣短,偶爾心口絞痛的症狀?”
見尹素婉一怔,林笙又趕緊補充道:“在下略懂醫術,剛給太后看完病。”
“見姑娘面色不太好,所以就忍不住剛纔多打量了幾眼。”
“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不要怪罪。”
先是點明瞭自己的身份,“略懂醫術”也不過是謙虛而已。
既然能揭了皇榜給太后看病,自然醫術也是了得了。
緊接着指出尹素婉的病狀,然後又極懂禮節的請尹素婉恕罪,林笙這般溫文爾雅的模樣,哪能討人嫌?
果真,尹素婉聽罷,點頭道:“公子說的沒錯,我……我受過傷之後,確實會經常喘不過氣來。”
休養了兩年,尹素婉和雙兒,甚至是其他人都以爲她變成了弱美人是因受傷所致。
其實,無人知道是亓灝讓杜江給她下了慢性毒藥。
至於爲何不直接要了尹素婉的命,因爲有時候對壞人來說,死亡反而是一種解脫。
亓灝要讓尹素婉痛苦的活着,活着對她而言就是受罪。
她會時不時的經歷病痛,活在膽戰心驚之中。
精神上的折磨,要比肉體上的折磨更能讓人煎熬。
“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讓在下診個脈?”林笙聽罷,說出了一句讓尹素婉和雙兒目瞪口呆的話來。
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宮闈之內,若是讓旁人看到自己與一個只說了幾句話,還不知道身份的陌生男子走這麼近,恐怕又會引起了風言風語……
雙兒眼睛一亮,倒是很想讓林笙給尹素婉瞧一瞧,畢竟宮裡的太醫沒一個有能耐的,要不然老皇帝也不會張榜懸賞了。
然而,她還沒開口,便見尹素婉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與林笙拉開距離。
“多謝公子,我還要去看望太后,就不麻煩公子了。”
只看尹素婉說話大喘氣,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就能隨口胡謅上幾句,林笙其實根本就不用診脈。
她察覺到尹素婉眼神裡透露出來的防備,心下了然。
也沒再繼續多說,她笑了笑,拱手離開。
望着林笙離開的背影,雙兒小聲道:“主子,這公子雖然年紀不大,可既然能進宮來,必定醫術是極其厲害的。”
“如果您能被他給醫好了,以後也就不再受苦了!”
尹素婉收回視線,捂着帕子又咳嗽起來,身子軟綿無力的靠着雙兒的胳膊,搖頭道:“宮裡人多眼雜,我現在如履薄冰,得小心些才行。”
“這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你我也就沒容身之地了。”
雙兒想着太后現在的情況,嘆氣道:“主子說的是,太后這身子……”
怕雙兒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來,尹素婉連忙擡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走吧。”就着雙兒的手,尹素婉往太后的寢殿裡慢慢走去。
待兩個人用了好一會才消失在視線裡,林笙才從一牆薔薇後面出來。
冷哼一聲,她決定以後有機會還是多進宮幾次比較好。
亓灝,尹素婉,老皇帝,太后,還有其他以前傷害過她的人,她都會一個個的找他們算賬!
“何人在那裡鬼鬼祟祟的!”
林笙剛一個轉身,忽然眼前寒光一閃,一把冷劍冷不丁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身禁軍服飾,眉眼之間透露着一股冷厲,那人見林笙不說話,不禁手下加重了語氣。
林笙望着面前的人,半晌才試探道:“你是……顧家二公子?”
顧念時皺着眉頭,警惕道:“你是誰?怎的認得我?”
可能是顧念時從未做過任何傷害過自己的事情,也可能黑衣人只將林笙腦海裡一些重要人物記憶做了手腳,至於那些不足以構成威脅或者是根本無法引起他重視的小人物,他也就難得大發慈悲的做了保留。
不過,混亂的記憶造成了林笙也跟尹素婉時不時心痛一樣,但凡是她用力的回憶的時候,總會頭痛。
林笙張了張嘴,卻一時之間語塞起來。
那日揭皇榜的時候,李慧龍身上穿的是禁衛軍統領的衣服,而顧念時這身與他很像,只是顏色不太一樣。
瞧着,應當是副統領的衣服。
想來老天爺真愛開玩笑,以前的顧念時是恬靜如水,一心撲在詩歌創作上的儒雅書生,而兩年不見,他竟成了禁衛軍副統領?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轉變得這麼大?
而且,禁衛軍統領乃宮中要職,要負責整個皇宮的安全,老皇帝怎敢放心讓顧念時擔着這個職位呢?
見顧念時眼神越發的不友好起來,林笙立即隨機應變道:“在下奉皇上旨意進宮給太后看病,雖與副統領素未謀面,但卻聽聞過您的大名。”
“是嗎?”顧念時狐疑的收回冷劍,見林笙肩上確實揹着藥箱,也不似說謊的樣子,便大手一擺,示意她走人。
林笙還沒擡腳,便見另一個藍衣身影從一旁的小路上過來了。
“二弟。”顧成恩緩緩走來,視線定格在林笙臉上,問道:“這是?”
“給太后看病的大夫。”顧念時臉上表情淡淡,一點親近的感覺都沒有。
林笙察覺到顧成恩打量着自己的審視目光,垂下眸子,低聲道:“見過顧侍郎。”
陳澤軒口中的顧成恩,是一個要將自己囚禁起來的,有着不倫情節的變態。
故而,林笙對她也沒有什麼好感。
當然,陳澤軒和黑衣人,自始自終都沒有提過那個小產的孩子……
至於其中緣由,大概也只有黑衣人知道了。
顧成恩抿了抿脣,幽幽道:“擡起頭來。”
林笙攥着袖子,擡起頭來,眼底無波。
顧成恩的眼睛,要比顧念時犀利多了。
他眸光微動,緩緩道:“似乎在哪裡見過。”
林笙心跳加快,沉住氣道:“在下來京城不過五日,顧侍郎興許是認錯人了。”
顧成恩從林笙臉上瞧不出什麼來,只好道:“可能吧。”
林笙點點頭,懸着的一顆心鬆了下來,轉頭離開。
顧成恩將視線從林笙身上收回,對顧念時道:“二弟,你近日有沒有與尹家大公子聯繫過?”
顧念時搖頭,冷聲道:“自從尹太傅死後,我極少與他聯繫。”
兩年,尹子恪變成了尹家家主,他並未進入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官場,而是在半年前獨闢蹊徑,開始經商起來。
不得不說,放下詩書的尹子恪,極有經商頭腦。
他發現雲水坊所用的布料要從極遠的乾縣運回來,所以便找了京中資歷最老,經驗最豐富的紡織娘子來研究布藝。
經過了漫長的一個月之久,他們便研製出了材質比乾縣還要好的布料。
這種布料,解決了雲水坊的不時之需。
此外,尹子恪也找了人特意研發出來一種較尋常胭脂水粉效果更好,而且還美容養顏的新品種。
新貨一出,便被京中幾大商鋪給壟斷了。
當然,尹子恪到底是個清心寡慾之人,世俗所追求的金錢名利,他一概不喜。
故而,他只負責研發新產品方面,至於銷售方面,則是找了可靠之人去洽談。
畢竟,要不是大夫人苦苦哀求他撐起尹家來,他也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去經商。
到現在爲止,可以說尹家的尹子恪的振興之下,大有氣色,也不算是個沒落家族了。
而與尹子恪之前交好的顧念時,一年前他在宣王黨的力薦下進了宮,成爲了老皇帝的禁軍副統領。
起初,老皇帝是不願意將宮裡的安危交付給一個軟弱書生的。
但是,在一番比試之下,顧念時竟奇蹟一般的贏得了宮中被顧淮和宣王收買的禁衛軍。
所以,老皇帝又看在顧念時是顧淮兒子的份上,也就勉強准奏了。
古人有句話,道不同,不相爲謀。
隨着漸漸看清了殘酷的現實,顧念時也慢慢的成長了。
他不再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裡,也主動努力的學着接受人與人之間的爭鬥,冷漠,自私。
尤其是從得知大夫人對自己的母親下手後,他更是徹底的看清楚了人性的陰暗一面。
那段三姨娘被冠以瘋了的名義受到囚禁的日子,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好在大夫人瘋了,他和三姨娘也就受不了什麼威脅了。
可惜的是莫芷嫣這個傻女人,還傻傻的寸步不離的照顧大夫人,奢求以此來換取顧成恩的半分關注。
可能是顧淮心裡仍舊忌諱顧成恩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冷不丁的有一天,他趁着顧成恩不在相府的時候,悄悄在書房約見了自己,問自己是否有想入朝爲官的念頭?
以前,三姨娘一心想讓顧念時像顧成恩一樣,在朝中能有個一官半職,這樣母憑子貴,自己在府中也能夠立足。
可那時顧念時沒有這個心思,任由三姨娘說破了嘴也一點都不動心。
然而現在卻不同了,他深深的明白了人只有有了權力,纔不會被人欺負,纔可以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因此,毫不猶豫,他不假思索的點了頭。
後來,沒多久,他就被顧淮帶入了宮裡,跟一個毫不認識的人進行了一場比試……
要不是進宮的路上顧淮囑咐過他,他可能真會懷疑老天爺眼睛瞎了,竟會讓他一個只會個一招半式的人贏了。
在宮中磨練了一年,他的武功進步得很大。
不過,與顧成恩和亓灝,亦或者是其他高手比起來,自然是不敵的。
再說了,他身爲副統領,一般的日常任務就是帶着手下的人來回巡查。
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有人替他衝鋒陷陣,他也極少有施展拳腳的機會,如此深得顧淮的心意。
“是嗎?”顧成恩聽罷,若有所思道:“可我聽說,你前些日子還剛去過尹家。”
顧念時的確去過尹家,也與尹子恪並未斷過聯繫,但是卻不想讓顧成恩知道。
因爲,他清楚即便是過了兩年,可顧成恩對尹家仍舊是深惡痛絕。
他可忘不了,當年顧成恩是如何對待尹子恪的。
廢了尹子恪的右手,讓他成爲了今後只能坐在輪椅上的廢人……
這般心狠手辣的顧成恩,在顧念時心裡更像是隻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房客而已,已經不是讓他敬重愛戴的“大哥”了。
顧念時面色一僵,剛要糾結如何解釋的時候,只見一旁的禁衛軍過來道:“顧副統領,李統領找您。”
“大哥,我還有事情,先走了。”見顧成恩點點頭,顧念時閃身快步走人。
顧成恩望着顧念時匆忙離開的身影,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來,對雷子道:“本侍郎的這個二弟,可是越發的會擺架子了!”
顧念時是怎麼做上副統領的這個位置,顧淮是瞞不住顧成恩的。
所以,他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
畢竟,朝堂上顧家的人越多,顧家的影響力便越大。
就算是爲了自己,顧成恩也得支持顧念時進宮。
只是,看顧念時待顧成恩卻越發的疏遠起來了,這讓顧成恩心裡頭很是不舒服。
雷子怕有挑撥離間之嫌,也不好說什麼,只好訕訕道:“二公子可能是真忙。”
顧成恩冷哼,一甩衣袖,不屑的擡腳一邊往老皇帝的御書房走,一邊問道:“軍營那邊有動靜沒有?”
雷子搖頭道:“樑寬這兩日在整頓軍紀。”
顧成恩“哦”了聲,繼續往前走。
今日林笙在宮裡遇見了太多的人,尹素婉,顧念時,顧成恩,還有亓灝在暗地裡盯着她的一舉一動,所以離開皇宮後,她便直接回了林府。
將宮裡發生的事情一點一滴的都詳細告訴了黑衣人,黑衣人聽罷,緩緩道:“既然亓灝已經認出了你,那麼其他人認出你也是早晚的事情。”
“那……師父,我現在該怎麼辦?”林笙略微緊張的看着黑衣人,問道。
“按兵不動。”黑衣人冷冷的看着林笙,給出了精準的四個字。
林笙眸光微動:“以不變,應萬變?”
“對。”黑衣人點頭,深吸一口氣:“沒想到你身份暴露的這麼早,這確實讓師父有點始料不及。”
“好在,林笙也不過是你的一把保護傘。”
“眼下,你也只能先穩住,別再露出什麼破綻了。”
“是。”林笙應了聲,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即道:“對了,師父,有一件事情我忘記給你說。”
黑衣人看着林笙一臉嚴肅,問道:“何事?”
“亓灝的眼睛好像有問題。”林笙想了想,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好像患有眼疾。”
“哦?”黑衣人一聽,眼睛亮了起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笙點頭:“嗯,從南山回來的路上,我與他共坐一輛馬車,他的眼睛發紅。”
“下車的時候,還差點摔倒。”
黑衣人聽罷,“哈哈哈”大笑了起來:“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大概是黑衣人的笑聲太過刺耳,林笙和在一旁一直沉默未語的陳澤軒同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