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凌羽的身體彷彿是被脫了水一般,周身呈醬紫色,皮膚已經完全乾燥,並有多處裂開,露出暗紅色的血肉,皮膚下的血管和肌肉組織清晰可見。他兩眼深陷,嘴脣開裂,凌羽的身軀已經演變成了一具乾屍,任誰去看,都不存在絲毫的生機。
“凌羽!怎麼會這樣,啊?怎麼會……”趙大山慘呼着。
“注意脈搏,呼吸,腦電圖……有了,他竟然在恢復!”醫生驚喜地喊着。
“啊——”凌羽突然間張開開裂的嘴脣,大吼起來,那聲音充滿了絕望,撕肝裂肺。他拼命地扭動着,抽搐着,彷彿忍受着無邊無際的痛苦。臉上那層臘黃已經變成了黑紫色,皮膚變得僵硬而脆弱不堪,他恐怖的面目,猙獰而怪異,完全不象是凌羽了。
趙大山和童嶽兩人衝上前去大聲呼喊着他的名字,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兩隻手,那兩隻手就象是兩段乾癟木頭!
凌羽噴出一口漆黑如墨的沾液,四肢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飛快地散去,無力地垂了下來。
“心跳,消失;呼吸,消失;腦電波……”仙羅醫師的聲音在趙大山耳邊不斷地響起。
他好象真的死了……。
此刻的凌羽,周身乾裂不斷,一動不動地靜躺着。
“幾位,我們需要對他進一步觀察,能否……”仙羅醫生在下逐客令。
童嶽和趙大山禮貌地退了出來,無力地坐在了長椅上。秦疆等人依然在等,而唯獨少了金鈴兒。
“這個傢伙昨天還在這兒哭,不會出什麼事兒吧?”趙大山嘟囔着。
正在這時,走廊內響起了一陣歡快的腳步聲。明亮的走廊盡頭,一個身着淡藍色長裙的少女款款而來。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如同有靈性一般,隨着她的每一步都輕輕地顫動。
她玉臉兒上帶着幾分笑意,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優雅與自信,長裙隨風輕舞,修長而纖秀的身軀,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自己是在做夢一般。
金鈴兒此時早已經梳洗完畢,容光煥發,園園的臉龐襯着淡藍色的長裙讓她顯得楚楚動人,纖塵不染。她似乎很興奮,手裡提着幾隻快餐盒,向衆人走來。
趙大山揉了揉眼睛:“那是誰?仙子?我沒看錯吧?”
她揚了揚手中的餐盒,對大家說:“吃飯吧!”
“哦?!”趙大山伸出一隻髒手就去摸金鈴兒光潔的額頭。
金鈴兒一閃躲在一旁,兩隻大眼睛警惕地盯着趙大山:“拿開你的髒手!”
衆人一陣驚訝。
趙大山望了身旁的童嶽一眼,眨巴了兩下小眼睛,懷疑地看着金鈴兒:“你……確定很正常?不是急得腦子燒壞了吧?你,你的樣子好嚇人,你別這樣好嗎,一會兒凌羽醒過來,我,我向他交待不了。”
“啪!”趙大山的黑腦門上捱了一巴掌,直打得趙大山眼前金燈銀燈亂閃,黑乎乎的額頭上出現了一片紅暈。
金鈴兒一叉腰:“你說什麼鬼話呢?他好不好,與我們的態度無關,這點你們都不懂?!”
“哦?更加可疑!”趙大山揉着腦袋說:“仙子,要不要做個腦電圖查一下,是不是……”
“啪!”趙大山的腦門上又捱了一巴掌,這次打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
金鈴兒隨後把早餐盒丟到他的懷裡:“快吃,吃完洗個澡去,過兩天我們得準備給丘妮把她需要的激素偷回來。”
金鈴兒的這一表現,讓衆人一陣失神,秦疆和潘世寧也都揉了揉眼睛。
“激素?”童嶽第一個反應過來問。
陸小薇點頭:“不錯,是鱷王和丘妮他們用的一種藥物,沒有這種東西,他們很快就會瘋狂的。”
“哦,哪裡有?”童嶽問。
“當然是你們老家樂高鎮哦。”金鈴兒說。
童嶽一愣,隨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十五年沒回去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一趟,就是被異獸踏平,那也是生我的地方。”
陸小薇點頭:“不錯。”
金鈴兒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童嶽,又看了看陸小薇:“看來不但不用我去了,而且你這次可不孤單,有人陪你去了。”
趙大山嘿嘿一笑:“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連袂出擊……哈哈哈……”
“啪!”
“說什麼胡話呢!”金鈴兒又打了趙大山一巴掌,不顧趙大山哼唧,轉過頭望向陸小薇:“是吧,小薇姐……”
童嶽用驚訝的目光看了看金鈴兒,又看了看趙大山。最後望着金鈴兒搖了搖頭:“我現在懷疑你和趙大山都有點……哈哈哈……”他看到金鈴兒叉起了腰,硬是把下面的話嚥了下去。
陸小薇臉色微紅,上前一步對金鈴兒說:“我和童嶽跑一趟沒有問題。你呢?你去嗎,是不是要等凌羽醒來再說?”
雖然凌羽現在看上去象是一具枯骨,但衆人從金鈴兒的表現之中,隱隱感到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因此氣氛也就活躍了起來。
金鈴兒一愣,臉色微微泛紅。她急忙說:“我當然要去,不管他去不去。”
童嶽笑了笑說:“你要去,凌羽肯定去,趙大山也肯定去。”
秦疆上前一步說:“我們也去。”
童嶽搖了搖頭:“我感到你們三人場能有些不太穩定,近期可能要突破,你們都不要去了,免得象我突破時那樣被動。”
秦疆與張雲芳、潘世寧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喜色。他們已經在銀一星停留了很長時間,眼看着後來的趙大山把他們遠遠地超越了,就是沒有絲毫起色,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要來了嗎?
衆人洗澡更衣,再來到醫院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其間,金鈴兒幾次進去查看,凌羽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周身的皮膚脫落得更加嚴重了,象是經冬的樺樹皮一般,層層翻起,樣子令人慘不忍睹。所有脫落的皮膚,都被仙羅護士用鑷子認真的收集了起來。
整整過去了兩天。期間,褚天嵐和萬長雲也來看了兩次,兩大強者什麼都沒說,很快就離開了,他們的事情現在太多了。
兩大獸王偶爾也會出現在醫院門口。起初他們的出現引起了整個學院以及仙羅人的轟動和反彈,以爲是巴羅人打進了仙羅學院的空間,反覆幾次以後,大家也就不以爲奇了。
他們高大的身軀進入醫院之中實在是有些不方便。鱷王感到十分好奇,這麼一個銀星小子,爲什麼會牽動這麼多超級強者的心?而丘妮卻在此期間明白了很多。
當黃昏來臨的時候,凌羽的病情,終於有了變化。
黃褐色的皮膚完全褪盡,一層新的皮膚漸漸生長出來。婉如玉一般的晶瑩。
“有心跳了,有呼吸了,血氧飽合度持續升高,……”仙羅醫生逐項記錄着。金鈴兒一隻手緊緊捏着趙大山的胳膊,指甲嵌進了肉裡,她也不顧趙大山痛得直咧嘴,另一隻手緊張地抓着自己的胸前衣襟,兩眼中充滿了淚花。
又過了整整一週。
“基因變異完成,生命體徵穩定。各位,他沒有變成怪物,我們等着他甦醒過來吧。”仙羅醫師也很激動,語言中竟然帶了些玩笑:“頑強的生存促使他完成了一次蛻變,他會好起來的,而且比原來會更加強大。”
“噢……”趙大山剛想歡呼,卻被金鈴兒一把推出了門外。
陸小薇的一隻手緊緊地拉住了童嶽的手,微微地顫抖着。
秦疆、張雲芳和潘世寧三隻手緊緊地拉在了一起,他們的眼中也都閃着激動的淚花。
所有的細胞全部更新完成,對於凌羽,這是他脫胎換骨的新生!
……在一團美麗的光暈之中,凌羽看到媽媽寧靜地坐在一片鮮花綠草之間,她美麗的臉上盪漾着微笑,閃動着聖潔的光輝,緩緩地,她向前伸出了兩隻潔白如玉手。
一個剛剛學會走路了孩童,小臉兒粉雕玉琢一般地可愛,此時正瞪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清澄地望着媽媽,遠遠地,不知所措地把一雙小手伸了過去。
“媽媽!”孩童口齒不清地喊着,沒有生出牙來的口中,口水不斷地流淌而出,孩童邁動着兩隻小腿,快步向媽媽走去,不時拍着兩隻小手,咿咿哦哦地歡笑着,一不留神摔在了草地上。
“寶寶,自己爬起來……”媽媽那柔和動聽的話語在耳邊迴響着。
孩子一聲沒吭,兩隻小手撐着地面,一動不動。似乎在感悟着失敗,似乎在體會着行走時的平衡。
“寶寶,哪兒摔倒,就要從哪兒爬起來,什麼也擋不住你的,起來吧,起來吧……”媽媽的聲音在鼓勵着摔倒的孩童。
緩緩地,那孩童厥起小屁股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兩隻小手在胸前滑稽地拍了拍土。嬉笑着衝向媽媽的懷抱,一隻小手終於握住了媽媽那溫暖光潔的手。小孩子高興地歡呼着,轉過頭呆呆地望向了凌羽。
凌羽輕聲念着:“媽媽,我回來了……媽媽,我自己一定行!”
淚水沿着眼角緩緩地滾落了下來。
“我一定能夠變強,我一定能夠變強!”他喃喃地說着,聲音越來越大。
“我要變強!!”他大吼着,騰地坐了起來,頭部碰得光罩“嘭”的一聲輕響,光罩一陣搖晃,緩緩地消失了。一道金光轟然從周身放射而出,耀眼奪目!那是金光,那是金星強者纔有的光!
兩個仙羅護士一驚,突然興奮地喊道:“他醒過來了,他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