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萬根手提着一根枯木,苦着臉看向唐軒。看到司馬小梅俊秀的身影,跟着那個冰冷的厲有生走了,他就火往上撞:“隊長,你這是……”
“哼,你就別打司馬小梅的主意了,人家心有所屬。”唐軒把菸頭丟在地上站起身:“再有三天,就能歇一週了,這巡邏的差事還真不是人乾的。”
雲萬根把枯木‘嘭’地丟進了火堆裡,‘呼’的一聲蹲在地上,臉上閃一絲猙獰:“那可惡的野種,老子非宰了他不可!”
唐軒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你給我老實着點兒!”
對此類事情,唐軒也是無可奈何。隊裡只有兩個女隊員,一個高大威猛,象個男子,大家自然就都把目光聚集到了矯小玲瓏的司馬小梅身上。
爲了司馬小梅,幾個隊員都曾大動干戈,醉酒、打架,最終就剩下了胖大魁梧的雲萬根和陰狠冷厲的厲有生。兩人多次私下打鬥,互有勝負。
唐軒本想把司馬小梅調到其他小隊,可是司馬小梅不同意,他也不好因這事兒強求。不過現在看來,隨着司馬小梅的心有所屬,小隊也該安靜了。
唐軒的這一個巡邏小隊,隸屬九天帝國玉樓市護國衛士總隊。千年前的一場大瘟疫,致使當時地球上的人口毀滅了百分之九十九,後來,人們產生了抗體,嚴格來說是變異,這才存活了下來。
經過幾百年的努力,如今在地球上最大的一塊大陸上,人們建立了九天帝國。
近一百多年來,帝國的四周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變異的野獸,不得已,帝國開始了嚴格的巡邏制度,地處帝國西部的玉樓市,就是變異野獸的重災區。
就在今天早上,他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變異物種。然而,他們並沒有看清那是什麼,只看到了草叢中飛速前逃的一個灰色的脊背。爲了搞清楚那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們連續追蹤了一天,結果還是跟丟了。
唐軒又看了胖子云萬根幾眼,緩步離開幾步。這種永無何止的巡邏,他已經煩透了。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又想到那雙溫柔婉約的眼神,他不由得冷靜了下來。是啊,這不正是爲了他們能夠平安嗎?
他嘆了一口氣,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墜,那是一個硬幣大小的玉環。一個溫柔的聲音似乎在耳邊響起:“去吧,就一週,等你回來,我們就準備結婚。”
那張柔弱無骨的手就是那樣,輕輕地拂摸着自己的臉,很久。她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麼,從自己的脖頸上摘下了這枚玉墜:“帶着它吧,這是平安符。”她說着,把那枚帶着體溫和香氣的玉環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把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裡,久久沒有分開……
“胖哥哥,生悶氣呀?!”一個聲音在唐軒背後響起,原來是一個打水的隊員提着兩個大桶,路過雲萬根身邊戲笑着說。
“滾!”雲萬根恨恨地吼道,兩眼幾乎生出煙來。打水的隊員臉色一變,嚇得丟下水桶遠遠地逃開了。
生了一會兒悶氣,雲萬根不得不再次起身,在火上架起了一口大鍋。兩眼瞪着桔黃色的火苗溫柔地tian舐着鍋底,任由枯木在火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暮色蒼茫,西風漸止。廣袤的大荒原上騰起了絲絲縷縷的白霧,如夢似幻。有不知名的異獸聲遠遠地傳來,清越高昂的吼聲,渲染着原野的孤寂和滄涼。
望着鍋中的兩根切好的大蔥上下翻滾,雲萬根一直沉聲不語。想到司馬小梅的身影,他就禁不住內心深處的狂躁。
四個外出打獵的人,如今已經走了近一個小時,到現在也沒聽到一聲槍響。時間越久,他的心中越是焦急。他擡頭向四個打獵的人離去的方向張望了數次,依然不見有人回來。
“媽的,是去搞對象還是去打獵啊?!那個雜種……”他低聲嘟囔着。手中的一根短木不斷地敲擊着地面,敲起一陣陣塵土。
遠處唐軒也是眉頭微皺,兩次用對講機聯絡,也是毫無消息。先前的那種不安,不由得從心底緩緩放大起來。
突然間,‘噠噠噠’遠處傳來了一陣沉悶的槍聲,接着就聽到有人慘叫,又有人呼喝着,腳步聲慌亂地從緩坡下方跑了上來。天光已經昏暗,唐軒只能看到三個急速而來的黑影,在他們身後的野草不斷地抖動搖晃着,有東西在緊緊追趕。
“抄傢伙!”唐軒大喝一聲,第一個衝進了車內,取出了衝鋒槍。其他七八個隊員全部都動了起來。
“噠噠噠……”
坡上率先逃上來的兩人,一高一矮,正是厲有生和司馬小梅!厲有生一手拉着司馬小梅,另一手舉着衝鋒槍,邊跑邊向身後回擊。
身後的草叢,另一名隊員奮力奔跑,後方的荒草,更是一陣混亂地搖動,幾道灰色的脊背若隱若現。它們看起來個個身形靈動,不斷地躲閃着射來的子彈。
“是那個異獸的援兵!”唐軒大喝一聲:“開火!!”
“噠噠噠……”七八個隊員手持衝鋒槍,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彈殼飛拋,槍口的光芒映着驚恐的臉。
可是,讓唐軒吃驚的是,那些灰脊背卻是靈活異常,根本無法射中!
“嘎嘎嘎,人吃肉好吃吃吃人肉,吃人肉,吃……”
槍聲中,下方草叢中的變異物種,邊靈活地跳動着,邊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低語,這低語聲音不大,但卻讓所有的人都聽到了。
衆隊員渾身汗毛倒豎。他們似乎聞到了一股腥味兒,手中的槍更是毫無顧忌地向着坡下狂掃,腳下卻生出了幾分退意。
突然間,衆人的眼前銀光一閃,四五根銀亮的長矛,如四五道閃電,帶着破空的嘯聲激射而來。
一聲慘叫。
身後的那名隊員,身子突然一僵,他的胸口伸出了一條半尺長矛尖!鮮血滴滴濺落。兩道銀光射過厲有生的身旁。鋒利的矛鋒,呼嘯着插在前方的地上。
司馬小梅驚聲尖叫,腳下跑得更急了。
厲有生也驚出一身冷汗,他再回身射擊,‘啪嗒啪嗒’兩聲頂針的撞擊聲,卻沒有打出子彈。他咆哮一聲,揮手插出了地上的長矛,用足全身力氣向後擲去。
“快上車!”唐軒大喊着,手中的衝鋒槍,向着坡下晃動的荒草一陣亂射。子彈不知擊中在什麼之上,只是閃過一道銀光,卻被彈向旁邊!
“媽的,這是什麼鬼東西,快撤!”唐軒不再堅持,而是尾隨着撤進裝甲車的隊員撤進了裝甲車。
丟棄了帳篷、鍋竈的衆隊員,狼狽地鑽進了裝甲車,飛逃而走。
又是兩聲尖利的嘯音傳來,“鐺鐺!”兩聲巨響,兩把鋒利的長矛插在了裝甲車上,十釐米厚的裝甲,如同紙板一般,被兩把尖利的長矛刺穿。
看着頭頂上懸下的兩條半尺多長的矛尖,衆隊員一陣驚呼。那兩條矛尖閃着森冷的寒光。
裝甲車在起伏無邊的原野上,一連逃出十幾公里,停在一片乾枯的小樹林之中一動不動。衆人都側耳細聽,車窗外只有‘噝噝’的風聲。
唐軒努力想看清窗外的情況,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驚魂未定的衆隊員,這時才發現,有三個隊員沒有上來。已知有兩名隊員死亡,第三個恐怕也凶多吉少。如今一支十二人的小隊,只剩下了九人。
司馬小梅右手緊緊地抓着厲有生的左手,她臉色蒼白,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厲有生一般。
“該死的變異物種!”雲萬根恨恨地罵着,隨後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面的厲有生:“厲有生,是你們把那東西引來的吧!”他雖然看不到厲有生,但卻知道,他就在對面。
“哼,我看到它們一共有十幾個,正在找我們的車!”半晌不言語的厲有生冷冷地回着,“即使我不引來,它們也會找到!”
“你個雜種!你想禍水東移,是你把那些東西帶來的,要不然,怎麼能死人?!”雲萬根的呼吸變及極爲粗重,他的右手在卻緊緊地握住了匕首柄。
“你他媽的閉嘴!”不等厲有生有所反應,唐軒厲聲喝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要窩裡鬥!”
“你再罵一遍!”厲有生不甘示弱,他根本不理會唐軒的話,手裡也暗握刀柄。他最討厭別人叫他‘雜種’。
“哈哈,雜種就是雜種,說一萬遍又有什麼關係?!你爸爸是採花大盜,殺了你媽全家,鑽進了你媽的房裡強姦了你媽,才幹出你這個野種,你不是雜種,誰是?!”
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厲有生沉重的呼吸聲。
黑暗之中,突然傳來一聲咆哮,兩道銀光幾乎同時閃動,分別刺向了對面的兩人。
“轟!”火光一閃,車內一聲槍響,振聾發聵,黑暗中飄蕩起濃濃的硝煙味,正是唐軒朝着窗外放了一槍。
緊接着電光一閃,一把手電照在了雲萬根黑胖的臉上:“雲萬根,你在找死!”唐軒恨恨地說着,一隻烏黑的槍口對準了雲萬根的頭。
“鐺!”
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雲萬根舉起手,嘿嘿地笑着:“隊,隊長,我錯了,我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唐軒冷冷地盯了雲萬根一眼。
“還有你,厲有生,一句話不合,就要動刀殺隊友!”唐軒的手電又照在了厲有生的臉上。
厲有生臉色蒼白,左臉上的刀疤微微抖動着。他的目光仍然冰冷地盯着對面的雲萬根,半晌一字一句地說:“誰要是再提這事兒,我必然殺他!”
唐軒點了點頭:“很好,你們要自相殘殺,就過了這兩天,誰死誰活與我無關,但是現在不行!走吧,我們肯定暴露了。”
唐軒把槍緩緩收了回來。他看得到,厲有生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捏着那隻匕首,根本沒有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