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而深

七月份的天氣燥熱,知了在樹上聒噪的叫着,空氣像是凝滯了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古代沒有空調沒有電扇,只能那個扇子不停地扇啊扇,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我改良的不能再輕便了,廣袖被我剪成短袖,長裙也被改成短裙,除此之外,層層疊疊的紗衣被我改成一層。這個尺度在古代算得上是大傷風化了,但是因爲我住的地方不會有人來,我也懶得出去,所以就算不了什麼了。

那日受傷獲救後我昏迷了四天才醒來,我刺中的雖然是胸口,但是刺得很淺,只是皮外傷,我根本狠不下心來死命的刺。但是凌墨軒傷得很重,那一掌讓他喪失了幾乎六成的功力,若是再補一掌,他恐怕就沒命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對自己那樣狠,他有那麼多大事未做怎會輕易放棄自己寶貴的生命?孩子雖然是他的骨肉,但是即使沒有了這個孩子他還會有別的孩子,他那樣做到底是爲什麼?

他已經閉關一個月多了,任何人都不允許靠近楓園打擾他,尤其是我。他們都認爲是我害了他們的宮主受如此重的傷,否則在這個世上沒幾人能夠傷他那麼重。我沒有解釋,只是在一天一天爲他祈禱,如果之前我還不確定或者說不敢確定對他的感情,那麼現在我沒有猶豫了,我忽然間明白了一直以來的困惑和不安,我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心的背叛,不能原諒自己移情別戀,更不能接受自己一顆小小的心中卻要容納兩個人。可是現在我清醒了,在我心裡子晗和凌墨軒對於我的意義是不同的,對於子晗我是景仰是傾慕是依賴,是一顆心單純的喜歡,我一直以爲這種喜歡就是愛,若不是遇上凌墨軒,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懂得。對於凌墨軒的感情卻是越來越明瞭,他曾經對我那樣傷害,可我從來都不曾恨過他,我從未如此計較過別人怎樣待我,可這些日子以來,他對我的冷漠忽視殘忍都讓我心痛如割,他對我的一點點溫暖都讓我記憶深刻。我越來越在乎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想見到他,他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我都清晰地記得,他早已住進了我的心裡,一點一點的影響着我,直到我再不能忽視,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心。對他,我是深埋於心的愛……若說失去子晗是我長期以來依賴的一個夢的破碎,那麼若當時凌墨軒死了,我的世界也就崩塌了,這是我無法想象更不能接受的,那一刻,我已經不能再回避了。

我靠在貴妃榻上一下沒一下的搖着扇子,胡思亂想,懷裡抱着的曦兒睡得很不安穩,手腳老是亂動。對的,我給女兒取名叫曦兒,她於晨曦時分降生,象徵着美好的希望和新的生活,我希望她能永遠的快樂,對生活滿懷希望。我也希望我能夠告別我的過去,迎來新的生活。

就在我終於把她哄睡着正想小憩一會兒,忽然門被打開了,我扭頭,看見那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光被他的身影遮住了部分,他墨色的髮絲邊沿閃着柔和的光,他消瘦了一些,但仍舊俊美無雙,霸氣非常,我一瞬間以爲自己做夢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你非要穿得這麼驚世駭俗嗎?”淡漠的聲音低沉沙啞,他慢慢的走進屋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什麼裝束,胳膊

和小腿都在外面露着,衣服也極薄,成了高清透視裝。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手忙腳亂中想找件衣服遮一下沒找到,慌亂中只能把曦兒緊緊的抱在胸口。

“那個……你不會敲一下門再進嗎?”我結結巴巴的問。

他走進來,在對面的靠椅上坐下,懶散的道:“這是我的家,我爲什麼要敲門?”他擡起眼簾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不用遮了,沒什麼好看的,孩子都快被你勒死了。”

家?我的心中一暖,很久很久沒聽到這個詞了,他把這裡當做家嗎?

我靜靜的看着他,一個多月沒見,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只是消瘦了一些,臉色也有些蒼白。但是眸子中多了幾分沉靜和暖意,整個人也少了幾分冰冷。

“你的傷……”我輕輕地開口,“好了嗎?”

“恩,”他淡淡的答道,“功力恢復了九成,再過幾日就能恢復如初了。”

“那就好,”我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什麼時候出的關?”

“上午,”他起身走過來,“我來看看孩子。”

他從我懷裡接過曦兒,眸子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喜悅和柔軟,他果然是很喜歡孩子的。他的手輕輕撫過曦兒的小臉,卻把她吵醒了,小傢伙看到陌生人張嘴就大哭。

我嗤笑一聲,嘲笑他道:“你女兒不喜歡你呢!她覺得你太冷了,不是個好人。”

他臉上閃過慌亂,這是從未看到過的,呼風喚雨的魔宮宮主卻被一個小嬰兒爲難住了,他只好把孩子放回我懷裡。

“你給她取名了嗎?”他問道。

“恩,”我笑,“曦兒,晨曦的曦,取美好與新生之意。”

“恩。”他微微點頭,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我懷裡的孩子,眼神柔軟。半晌,他淡淡的道:“孩子已經足月,你可以走了。”

他並未看着我,但我知道他是對我說的,我心中的溫暖和欣喜一瞬間被凝結,冰冷涌上來,他終是要趕我走了。

我沉默了許久,在他以爲我沒聽清,扭過頭看向我時,我擡起頭,一瞬不動的盯着他,我下定決心,雙手握拳,聲音不大但堅定的對他說:“我不走,我想留下來。”

他的眼睛裡閃過詫異,須臾,他的嘴角浮上一抹淡漠的笑:“爲什麼?你不是一直想逃離我嗎?如今我給你機會爲什麼又不走了?”

“因爲曦兒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千辛萬苦生下來,我有權利呆在她身邊看着她長大,因爲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唯一的親人?”他淡淡的問,“你的親人呢?”

“你不是調查過了嗎?”我避過他的目光,“我是個孤兒,沒有親人在這個世上。”

“我是調查過了,”他在我身旁半倚下,淡淡的道,“我不可能會讓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呆在我身邊。可是不管我怎麼調查也只能知道你嫁給歐陽子晗以後的事,至於你生在那裡,在哪裡長大,身份是什麼,有什麼親人皆是一團謎。素落,你覺得我會放着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女人在

我身邊嗎?”

“我是個孤兒,出生在玉國鄉野,家裡窮很小的時候就被拋棄了,後來跟着一羣野孩子乞討長大的,所以你查不到我的身世很正常。我不過是普通百姓,不是敵也不是友,更不會對你造成威脅。”我瞎編一氣,反正玉國地域大多草原荒野,他想查也不好查。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在他深淵般的目光注視下,我這個從小說謊到大的說謊大王都開始心虛了,我別過臉避開他的目光。

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用力一帶,我重心不穩倒在榻上,他繼而一個翻身將我壓在身下,俯身靠近我。

“你不想走,只是因爲孩子嗎?”他的聲音輕柔帶着淡淡的誘惑,雙目深若漩渦一樣讓我離不開視線,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令我心慌不已。

“當然。”我壓抑下內心的慌亂和心虛,轉過頭不看他的眼睛強作鎮定的回答。

“你在撒謊,”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迎上他的眼睛,“看着我,不要逃避。”

“我沒有,不然你以爲怎樣?”我否認,極力想避開他的目光,可是視線好像被牢牢吸住一般,心不住的狂跳使這一聲否認也顯得無力。

他看着我不知在想什麼,忽然俯身,溫熱的脣覆上我的,霸道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舌靈巧而不容反抗的撬開我的牙關,脣齒糾纏,他的吻熱烈而霸道,壓迫着我快不能呼吸了,我下意識地想反抗可腦子裡一片空白,身子被他牢牢的束縛着,無力反抗。

深吻持續到我快窒息而亡的時候終於停下了,我推開他,撫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臉上的紅潮許久褪不下來。

“你!”我羞憤的指着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愛上我了。”他淡淡的開口,用的是陳訴句。

我一驚,他知道了?他讓我不要愛上他,他如今知道了會怎樣對我?

我擡起頭剛想開口否認,他打斷了我的話:“不用否認,你的眼睛和神情寫得明明白白,一眼就能看出來,”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你的臉紅的都快溢出血了。”

我忙捂住臉,低下頭,反駁道:“這是正常反應,你吻得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之前告訴過你不要愛上我,”他打斷我的狡辯,聲音無波的說,“因爲我不可能會愛上你,不,應該說我不會愛上任何人。我不會愛你,也不會娶你,這樣,你還要留在我身邊嗎?”

我的心裡空空的,腦子裡有些亂,其實我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但是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守着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是我想要的嗎?愛着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人我真的能堅持下去嗎?

“永遠都不要說永遠,”我沉默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擡頭看着他,“因爲你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這一刻你不愛我,但這不證明是永遠。你有你的堅持,我同樣也有,並且不會因爲誰而改變。”

他似乎被我的話驚住了,詫異在他眼中閃過,他嘴角漸漸漾起一抹笑,懶散的道:“很狂妄的自信,素落,我期待着,不要讓我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