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曉蕾打開門,微笑朝來人張開手臂,“我的望舒,好久不見。”
溫望舒上前兩步,將舒曉蕾抱入懷中,“姨媽,好久不見,我很想您。”
“我也想你。”舒曉蕾拍拍溫望舒的肩膀,拉他進門,“快讓姨媽看看,都多長時間沒見你了,我看着瘦了,也高了。”
“姨媽,我已經不會長高了。”溫望舒失笑。
舒曉蕾不好意思的眯起眼睛,摸摸他的臉,“是嗎?在姨媽眼裡,還覺得你是小孩子似的。”
兩人坐在沙發上,舒曉蕾緊握着溫望舒的手,看他看不夠。
“四九城變化太大了,我剛回來,竟然都認不出這裡了。也不知道以前我和你媽媽經常去的那幾家店還在不在。”
“城南的兩家老館子都還在的,城西的那家前年關了,老闆去了臨市。”
“你都還記得呢,好,好啊。”舒曉蕾欣慰的點點頭,“我明天想去看看你媽媽,你陪我?”
“當然。姨媽,我明天叫人把香榭的公寓收拾出來,您暫時先住着。”
“好。”頓了一下,舒曉蕾又說:“我回來的事,不用告訴你爸爸,那邊的人,我是一概不見的。”
“是。”
“你爸爸,跟她還很好?”
溫望舒脣角微微一抿,不言語。
舒曉蕾也就知道了,嘲諷一笑,她拍拍溫望舒的手背,“算了,管他們做什麼。”
陪着舒曉蕾說了會兒話,溫望舒起身要走。
“姨媽,我明天上午過來接您過去。”
“好。你開車來的?”
“是。”
“回去路上小心,到家跟我說一聲。”
“是,姨媽,您早點休息。”
從酒店出來,溫望舒驅車回慕以瞳的公寓。
車子停在樓下,他推開車門下車,靠在車邊吸菸。
一根接着一根,等到回過神,已經將半盒煙全部吸完了。
一翻手腕露出腕錶,10點半,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慕以瞳的號碼。
她接的很快,張嘴就嬌嗔問道:“你怎麼還沒回來啊?”
溫望舒擡起頭,看着那扇亮着燈的窗,沉聲說:“我今晚不回去了。”
“什麼?”慕以瞳的語氣聽上去立刻變得不悅起來,“你不回來了?”
她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失落的咬脣,“真的不回來了?”
“嗯,你早點睡。”
溫望舒說完,就要掛斷線。
慕以瞳聽出來他意思,急忙開口叫道:“望舒!”
手機重新貼回耳邊,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你,”舔了下脣瓣,她輕聲問:“有什麼事嗎?”
“沒有。”
“真的,沒有嗎?”
“別亂想,早點睡。”
這次,溫望舒利落的掛斷。
慕以瞳捏着屏幕暗掉的手機,怔然出神。
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心裡非常不安呢。
*
公墓。
風習習,瑟瑟索。
舒曉蕾穿黑色長裙,手裡捧着一束香水百合,那是姐姐舒曉晨最喜歡的花。
她身後,緩步跟着的是着黑色西裝的溫望舒。
終於到了舒曉晨墓前,剛看見那張黑白照片,舒曉蕾的眼淚倏然落下。
“姐姐。”咬脣叫了一聲,她將花束放下,坐在了墓前,“我來看你了,對不起,這麼久都沒有來。”
溫望舒恭敬立在一邊,視線落在那張永遠定格在32歲的女人臉上。
媽。
他在心裡叫道。
舒曉蕾說了很多話,說她在國外的生活,有些大事,有些小事,沒有什麼規律,想到什麼說什麼。
等她停下來,已經過了中午。
“姐姐,我是不是太囉嗦了?不過沒人陪你說話,你也該是寂寞。我這次回來,會待一段時間,我會經常過來陪你的。還有望舒,他很好,你不用擔心他。”
坐的時間長了,舒曉蕾腿都麻了。
溫望舒彎身扶起她,和母親告別,摟着她慢慢下臺階。
特意帶着舒曉蕾去了城南的老館子,老闆不在,他的女兒不認得舒曉蕾。
“我以前和我姐姐經常過來,你爸爸做的糖醋魚最好吃。”
“是啊,不過我爸爸現在年紀大了,不常來店裡,也不常做糖醋魚了。”老闆女兒說道。
舒曉蕾嘆息,“今天吃不到,那真是可惜。”
沒有要包間,就在一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菜式推陳出新,但是有幾個老式菜還沒變,舒曉蕾當即就點了兩個,這味道,她在國外也時常想念着。
等菜上的時候,她和溫望舒聊天。
她發現,自己這個外甥還和以前一樣,沉默寡言。
幾百米,生人勿近的氣場。
“你小時候就像個小老頭,長大了更像了”舒曉蕾笑道,“也就你媽媽能逗你笑,別人面前,你小大人似的。我還跟姐姐說,你這樣早熟,怕是長大了,要嚇怕多少女孩子。”
“還好吧。”溫望舒淺淺笑了下,端起水杯喝了口。
“對嘛,我外甥這麼帥,笑笑更有魅力。”舒曉蕾也端起水杯喝了口,貌似漫不經心的問:“慕家那孩子,你們兩個還聯繫呢?”
溫望舒放下水杯,輕輕叫了一聲,“姨媽。”
他語氣有多少無奈,舒曉蕾一聽便知。
看着他,舒曉蕾面色微冷,“望舒,你知道我不喜她。”
“對不起,姨媽,我……”
“這麼多年了,你還和她在一起,姨媽也知道,要你一時放手,恐怕也難。只是,望舒,想想你母親!”
幾個字,如沉冷的冰刃,重重向溫望舒砸來。
他被砸的口吐鮮血,五內俱傷。
溫成林和馮暖心始終不敢提起的,但舒曉蕾,她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她的話,他不能不聽。
如果有一天,她來威脅,或許,他真的會放手吧。
有些鴻溝,可以傷害他人,甚至傷害自己,但無法傷害他最親的人。
見溫望舒臉色慘白,舒曉蕾不是不心疼,可是,她自己時日無多。
與其長痛,彼此折磨,不如短痛,當斷則斷。
“好了,不說這些,姨媽剛回來,還不想因此和你生分。”
“姨媽。”溫望舒擰眉,探手過來握住她的手,“我們之間,沒有生分這樣的話。除了母親就是您,您在我心中的地位,無人可替。”
“望舒,姨媽不想做惡人。你要相信,沒有比姨媽更希望你幸福的人。”
“我知道。”
“好了,好了,真的不說了。”
昨天晚上就吩咐人連夜將香榭的公寓收拾出來,吃了飯,溫望舒親自送舒曉蕾過去。
按照舒曉蕾的喜好,對公寓的傢俱做了簡單的調整。
舒曉蕾抱抱溫望舒,笑着說:“你費心了。”
“沒有,姨媽,您看還有什麼缺的,我明天給您送來。”
“沒有,什麼都不缺。”舒曉蕾拉着溫望舒坐下,“只要你常來看我。”
“那是自然。”
“好,你今天也累了,我也累了,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姨媽,那我明天過來看您。”
“嗯。”
溫望舒剛走,舒曉蕾想着,找到一個人的號碼。
“喂,蓮心,是我,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一個人的聯繫方式?叫慕以瞳,好,好,那我等你回話,謝謝。”
……
或許,慕以瞳沒想到溫望舒這麼快就會回來公寓。
昨天做的那些菜就那麼擱在餐廳,她不想收拾。
聽到開門聲的時候,她猛地從臥室裡奔出來。
“你?”
溫望舒站在桌子前,看着那一桌子的菜,鳳眸沉沉。
慕以瞳抿着脣,哼了聲,“不忙了嗎?”
他收回視線看向她,“不是不讓你做這麼多嗎?你昨天晚上吃飯了沒有?”
“沒有!沒有!”慕以瞳氣惱,別開臉,“我沒吃,餓着肚子等某人來着。”
“嘖!怎麼不聽話!”溫望舒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攫進懷裡抱住,“嗯?讓你自己吃東西,怎麼不聽話?”
慕以瞳突然覺得委屈死了。
她忙活了一晚上,巴巴做了這麼多他喜歡吃的菜,還餓着肚子等他。
可是他呢?
一個電話說不回來,就把她的心思全部糟蹋了。
她氣,她惱,她怒。
她更恨。
因爲此刻被他抱着,那些氣,惱,怒,就全部不翼而飛了。
“你就是吃定了我是不是!吃死了我是不是!溫望舒你太混蛋!怎麼會有你這麼混蛋的人啊!”
“好,好,我混蛋。”他推開她,低頭給她擦金豆子,“我不好,別哭了,瞳瞳。”
“當然是你不好!你昨天干什麼去了!是不是會小情人去了!”
“胡說什麼。”他擰眉,屈指輕彈她的額頭,“我姨媽回來了。”
“嗝!”
一驚,她打了個嗝,傻乎乎的看着他,“你姨媽?”
“嗯。”
那位,慕以瞳印象深刻。
和她上一次交鋒,還是7年前。
那個時候,自己剛爬上溫望舒的牀。
沒過幾天,就有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找上她,說是溫望舒的姨媽。
對方保持着良好的素養,四兩撥千斤,三言兩語就叫她無地自容。
她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瞬間就被秒成渣。
就算,是今天,慕以瞳面對她,都沒把握。
因爲她和馮暖心不同,和溫成林不同。
她是溫望舒母親的妹妹,只這一點,就不能不讓慕以瞳在意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