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可能?難道你看不出美國人的險惡用心?”威廉三世對秦致遠的選擇感到驚奇。
美國人確實是居心不良,別以爲美國人提出“道威斯計劃”真是爲了恢復德國經濟,償還一戰後欠下的戰爭賠款,美國這是在找存在感,在歐洲保證美國的影響力。
世界大戰期間以及世界大戰剛剛結束的時候,美國人和歐洲人的關係也是進入了一個蜜月期。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英國人和法國人愕然發現美國人掛在嘴邊上的“正義”和“民主”全是扯淡,綠油油的美元纔是美國人的目的,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套路。
威廉三世也不傻,德國雖然需要貸款,但不需要帶有“道威斯計劃”這樣附加條件的借款,這讓威廉三世實在無法接受。
“看得出,但目前這種條件下,可供你選擇的選項並不多,更何況,這個‘道威斯計劃’還是有點意思的,至少這個計劃爲德國提供了恢復經濟必需的資金。”秦致遠對美國人的瞭解比威廉三世深得多,也正因爲這樣,秦致遠的選擇才和威廉三世不一樣。
“這種資金不要也罷,用你們華人的話說,這叫飲鴆止渴。”威廉三世不同意秦志遠的話,居然還磕磕巴巴的引用了一句中文。
蘭芳的影響力的確是在持續擴大,目前的全世界,至少從亞洲範圍來說,漢語正在成爲通用語言,在歐洲一些和蘭芳關係密切的國家也出現了中文學校,比如法國和德國,學中文的人都越來越多。
威廉三世倒也不是現在纔開始學中文,譬如威廉三世這種的皇室繼承人,他們在幼年就會接受長時間的填鴨式教育,以迫使他們具備更多知識,具備帶領國家前進的能力,語言是其中的一個必要項目。或許在威廉三世幼年時漢語在歐洲不怎麼受待見,不過威廉三世對漢語也肯定是有所瞭解的,現在只是重新拾起來再加強一下。
“既然你瞭解漢語,那麼你應該知道有這麼一句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秦致遠對威廉三世會點漢語並不驚奇,秦致遠也是會德語的,威廉三世會點漢語也正常。
“有些頭不能低,低着低着就會低成習慣,然後就再也看不到前方的路。”威廉三世瞬間化身哲人,說的話挺有哲理。
“你就是死心眼,你好好想想,如果不接受這個‘道威斯計劃’,英、法、美會怎麼看?難道你就不準備償還賠款嗎——”秦致遠說到這裡時,威廉三世的表情就有點激動。
“那本來就是強加給我們的,德國並沒有戰敗,我們輸在了談判桌上。”威廉三世的想法和大多數德國人一樣。
“好吧,就算是你們輸在談判桌上,那麼《凡爾賽合約》上也有你們德國人的簽字,除非你準備撕毀《凡爾賽合約》,否則你就要承認,哪怕這令你感到噁心。”秦致遠不客氣,不因爲和威廉三世私交比較好就口頭上留情面。
撕毀《凡爾賽合約》!
估計威廉三世是真想這麼幹,如果威廉三世已經失去理智的話。
《凡爾賽合約》是世界大戰結束後的正式文本,各國政府都是承認的,包括當時的德國政府在內,如果威廉三世真的撕毀《凡爾賽合約》,那英國人和法國人拼着把家裡的罈罈罐罐在砸一遍,也會和德國人拼個你死我活。
“我現在還沒準備撕毀——”威廉三世的臉色難看。
現在還不準備——那就是說,未來某一天,威廉三世肯定是要撕毀《凡爾賽合約》的。
這也正常,美國人只花了八億金馬克,就想讓德國人支付2620億金馬克的賠款,這換成誰都無法接受。
德國人現在是實力不濟,只能和英、法、美虛與委蛇,等到德國恢復實力的那一天,德國肯定會要求更多,這在五年前福煦就已經預言過了。
“既然現在還不行,那就要讓英、法、美對德國保持信心,如果你實在不想接受‘道威斯計劃’,那麼你也可以提條件啊,比如說美國人的貸款要加大力度,從八億增加到八十億;比如說魯爾區,你可以要求法國人從魯爾區撤軍,依次作爲你們德國接受‘道威斯計劃’的條件,如果美國人接受,那很好,德國將會獲得更多利益,如果美國人不接受,那也沒什麼關係,至少責任不在你們這邊。”秦致遠還是狡猾狡猾的,和秦致遠比起來,威廉三世真是個好孩子。
並不是所有的好孩子都會得到糖果獎勵,威廉三世現在就是苦大仇深。
聽完秦致遠的話,威廉三世的眼睛亮了些,不過還沒有完全開竅:“那麼賠款怎麼辦?如果美國人要求我們按照‘道威斯計劃’制定的時間表賠款,難道我們就要每年拿出幾十億來?那樣德國的復興將會遙遙無期。”
“道威斯計劃”的核心就是讓德國人開始履行賠款職責,而且是逐年遞增,這就跟二十一世紀背上沉重房貸的“房奴”一樣,如果德國人老老實實執行還款計劃,那德國人真是永無翻身之日。
等到德國人還清欠款的那一天,估計德國和英、法、美之間的實力差距已經拉大到無法彌補的程度,那樣的德國將會是一個二流國家,沒有絲毫競爭力。
“那就賠啊,反正你們是要還金馬克,而不是英鎊或者美元,美國人能管住你們的稅務部門,總管不住德國的印鈔機吧——”秦致遠想得開,沒錢,多簡單的,印啊!
“你可真是瘋了,那會徹底摧毀德國的金融,而且會讓德國政府的信譽跌破谷底,不不不,我不能那麼幹。”威廉三世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別傻了,美國人這樣做,就是要徹底摧毀德國的金融,就算是你不想馬克貶值,貶值也不可避免。”秦致遠看得透,毫不留情的戳破威廉三世的幻想。
金融對於一個國家的意義不需要強調,再怎麼強調都不爲過,相對來說政府信譽也不容忽視,特別是對於德國民衆來說,如果德國政府失去信譽,那麼也就代表着德國政府將會失去民心。
“天,我有時候真的還想回去當王儲——”威廉三世頹然無力靠在椅背上,前所未有的軟弱。
“時光無法倒流,我們只能向前看。”秦致遠感同身受。
“我現在真的感覺有心無力,無論我怎麼做德國的復興都遙遙無期,看不到未來——沒有希望——”威廉三世痛苦的閉上雙眼喃喃自語。
“至少你還有一個國家,至少你的國家裡還有忠於你的人民,這就是希望。”秦致遠不能讓威廉三世絕望,在秦致遠未來的計劃中,德國是很重要的一部分,甚至超過了法國的重要性,秦致遠要看到一個充滿鬥志的威廉三世。
“沒錯,我還有一個國家——最起碼比你剛到歐洲時要好點——”威廉三世也不是傻瓜,發發牢騷當然無法避免,不過發過牢騷還是要繼續前行:“說說看,如果是你面對現在的德國,把你換成我的位置,你會怎麼做?”
看樣子威廉三世是研究過秦致遠的發家之路,對於目前的蘭芳,威廉三世也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恨”的成分估計比較少,亞洲出現一個蘭芳,至少比日本對於德國有意義得多。
“把我換成你?我會毫不猶豫的接受‘道威斯計劃’,當然必須是在獲得更多好處的前提下,先拿到貸款再說,至於賠款部分,那是一年以後的事,車到山前必有路。”秦致遠不猶豫,先把能抓住的好處抓住。
威廉三世等了好半天,也沒有聽到秦致遠的下文,然後就超級鬱悶:“就這樣?”
“就這樣!”秦致遠回答的乾脆。
“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統治國家的——你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威廉三世非常不滿,認爲秦致遠是在敷衍。
“沒錯,我就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知道開羅會議嗎?看看美國人怎麼做的,或許那會給你點提示。”秦致遠不否認運氣的重要性,但機會永遠只留給有準備的人,如果把成功者的成功都歸結爲運氣,那只是失敗者心安理得的藉口。
“你的意思是——我要無恥一點?”威廉三世肯定知道《開羅協議》的內容,當着秦致遠的面,威廉三世也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要更加無恥!”秦致遠也不避諱。
什麼叫“無恥”?
身爲一個國家的國王,無法帶領國家繼續前進,無法讓國民過上好日子纔是最大的無恥!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只要蘭芳能一直保持強大,誰敢當着秦致遠的面指責蘭芳的無恥?
也就是威廉三世和秦致遠的私交不錯,所以威廉三世纔會直言不諱。
“也就是說,我要接受‘道威斯計劃’,拿到美國人允諾的貸款,然後——吃幹抹淨不認賬?”威廉三世有點上路了。
“當然如果你要還,我也不反對。”秦致遠可見其成。
秦致遠當然不會反對,現在的德國也欠蘭芳不少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