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羅元君兄妹對面坐着位素衣女子,大約有十六七歲,頭上沒有飾品裝扮,黑色的長髮簡單紮起垂在胸口,面色清麗不施粉黛;眼眸恬靜彷彿帶着溫情,讓人見了不由得心中發暖。馬車內裝飾簡單整潔,桌子上放置着冒氣的瓷壺,一股茶香在車駕內蔓延。卿君悠悠開口道:
“卿君謝過小姐邀請,不知道小姐怎麼稱呼?”
那女子倒了兩杯茶遞給元君兄妹才道:“藥茶粗鄙,公子小姐莫要笑話。小女子青瑤,未有夫家,所以不曾有姓。敢問二位大名?”聲音清淺,淡如流水。
羅元君微感愕然,不明白爲什麼沒有姓氏,不過很快卿君便爲他解開了疑惑。
“原來青瑤小姐是道州人士,早聽聞道州女子只有嫁人之後才隨夫家姓氏,原來是真的。”卿君淺嘗了一口藥茶看了一眼哥哥,介紹道:“這是我哥哥元君,青瑤小姐可叫我卿君。這藥茶當真甘甜可口,不知青瑤小姐從何處購得?”
羅元君聞言飲了一口藥茶,頓覺甘甜爽口,進入腹中卻有一股清香自口間殘留,不由得讚道:“好茶,此茶清新夾雜着草藥的幽香,入腹之後更有甘甜自舌下傳來讓人回味無窮。”
青瑤見兄妹稱讚自己煮的藥茶,心中歡心,卻謙虛道:“粗茶而已,如何擔得起公子小姐的讚美。這茶是青瑤採摘幾種藥草自己泡製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小姐若是喜歡,青瑤送與小姐一些又有何妨?”
羅元君暗自差異,這少女能辨別草藥難道是藥師?便狐疑問道:“青瑤小姐是藥師?真讓人欽佩!”
近百年的戰亂使得人口劇減十室九空,戰後更是疾病橫行,死於病患者不計其數,而懂得藥理治病的藥師自是備受尊重,成爲各國拉攏的對象。
青瑤爲兄妹填了填茶水道:“青瑤只是隨家父學了幾年藥理,認識幾種草藥,哪裡值得欽佩。元君公子的話真讓青瑤汗顏。”頓了頓青瑤又道:“青瑤觀二位氣度不凡,人中龍鳳,必是系出名門,不知道二位來這斯特伊城所謂何事?”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羅元君答道:“商賈之家罷了。家父做些倒賣的營生,這斯特伊城是邊陲大城,聽聞這裡貿易品類豐富齊全,我兄妹便來瞧瞧。入城時又聽說有角鬥會精彩不容錯過,就想去湊個熱鬧。”喝了口藥茶元君繼續道:“青瑤小姐要去角鬥場也對這角鬥會感興趣麼?”
青瑤捋了捋前額垂下的髮絲,動作輕柔溫婉,看得元君心下一蕩。
青瑤悲憫道:“這次角鬥盛會規模空前,卻不知又要死多少奴隸了。我被城主請來醫治角鬥中受傷的奴隸,同時處理死去的奴隸屍體防止發生疾病。”停頓了一下繼續又道:
“戰爭中保.家.衛.國的將士陣亡是是榮耀,角鬥中死去的奴隸卻是爲了娛樂民衆,死得毫無價值。每年死在這角鬥場的奴隸成千上萬,他們的靈魂得不到指引便在角鬥場徘徊,這角鬥何其殘忍?”
青瑤說完,車駕裡的氣憤有些沉重。羅元君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從未想過死傷無數的角鬥會居然只是娛樂民衆的滑稽表演!難道父親不知道這些事情麼?
卿君看見哥哥陰沉着臉,知道他是在埋怨父王,趕緊說道:“青瑤小姐誤會了。”這誤會其實是在說面色陰沉的哥哥。
“小姐有所不知,聽說國王陛下正在北面建築軍事要塞,用以抵禦蠻族對北方邊境的入侵。興建要塞的經費來源便是各個城郡上繳的銀錢,這角鬥盛會能給城郡帶來可觀的收益。而角鬥盛會的比鬥者則是逃兵、囚犯和蠻族的俘虜。”卿君看着哥哥接着道:
“所以這角鬥盛會也是爲興建要塞做貢獻,可不能因爲不忍就加以排斥而誤解國王陛下。”
元君聽罷深深的看了一眼妹妹,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倒是青瑤再次開口道:
“青瑤只是個醫者,不懂那麼多軍.國大事。只是出於同情可憐那些角鬥士,也許是我想得片面,讓卿君妹妹見笑了。”
卿君見哥哥心情不再抑鬱,對哥哥眨了眨眼衝青瑤說道:“青瑤小姐心地善良,卿君怎會相笑。”說着撩起窗簾看了眼車外,頓時吵雜的聲音傳進車駕。顯然車駕已行至城市的繁華地段,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羅元君也向窗外看了看,見一個小販拎着串紫色的水果邀人品嚐露出好奇神色,見哥哥疑惑,卿君便伏在哥哥耳邊小聲解釋道:“王兄,這是葡萄,一種水果,味道甜美。等回到王宮讓你吃個夠,嘻嘻。”
羅元君轉頭看向妹妹,擡手寵溺的點了一下她的眉心沒有說話。青瑤羨慕的看着這對兄妹,不知在想着什麼。
這時,引路的小丫鬟透過車窗對青瑤說道:“小姐,角鬥場到了。”
車駕徐徐停了下來,三人相繼下了馬車,羅元君衝着青瑤行了一禮道:“多謝小姐相邀同乘車馬。”
青瑤雙腿一彎還了一禮,指了指前方過來的兵衛對元君道:“些許小事,公子不必介懷。我要隨他們去治療傷者,就此別過。”
“有緣再見。”
羅元君元君看着青瑤遠去的身影,如此善良溫婉的女子不知是否還有相見的機會。
卿君看了哥哥一眼打趣道:“人都走遠啦。還戀戀不忘的。”羅源元君看了眼妹妹,擡手颳了下她的小鼻子轉身向角鬥場的正門走去。
這角鬥場從外看佔地有萬米方圓,外牆約有三四十米高由土黃色石頭堆砌成圓形,石頭上雕刻着各類野獸圖案,中央是一個獸口形的闊門,十多名全身武裝的兵衛看守。觀看角鬥的民衆需要排隊繳納五十銀幣的入場費用。
羅元君三人繳納了銀幣順着人流進了角鬥場,此時角鬥場裡已經人滿爲患,嘈雜不堪。
隨着主臺上走出來箇中年主持嘈雜的人聲漸漸平息,待吵鬧聲徹底平復那中年人開口對擴音設施道: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我是斯爾曼!很榮幸繼續爲大家主持角鬥大會。”
“第一場是‘人獸之鬥’,講述的安德魯大帝勇鬥羣獅的故事。具體經過我不再敘述,不過,今天在角鬥中活下來的奴隸,無論是誰他都將獲得自由!”
“所以,奴隸們,爲了你們的自由,瘋狂吧,戰鬥吧。”主持人的聲音逐漸高亢,在一聲銅鑼被敲響之後他宣佈角鬥大會開始。下面的鐵門被打開……
從一扇鐵門中跑出五名手持各種兵器的奴隸,另一扇鐵門衝出兩隻頸上拴着鎖鏈的怒吼雄獅。在雄獅低沉的吼叫聲中,五名奴隸瑟瑟發抖四散奔逃。
“真是廢物!”“媽的真懦弱!”
“一羣怕死的奴隸,你們不配活着。”
看臺上噓聲一片,謾罵不絕,甚至有人鄙視的扔出手中的黑麪包以發泄不滿。他們要的是勇敢的鬥士,不是懦弱的膽小鬼。
兩隻雄獅顯然已經被餓許久,吼叫着衝向了它們的“食物”。一個發抖的奴隸躲在牆下衝着飛撲過來的雄獅無力地刺出手中的長毛,獅子只是一扇便連矛帶人扇輕易扇飛,又迅猛咬住這奴隸被的下半身,一甩一扯間便將那奴隸的上半身甩飛老遠,白花花的腸子流了一地。那個只剩半身的奴隸竟還未死向鐵門爬着,爬了五六米最終氣絕,場面殘忍非常。
血腥的場面激起了民衆變態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男人們大吼着,女人們尖叫着。羅元君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看着吐得臉色發白的妹妹哼道:
“這些就是永康國的子民?爲着同類的死亡而歡呼雀躍?爲了自己的歡樂而漠視他人的生命?他們醜陋而骯髒靈魂真讓人作嘔!“卿君也很震驚,沉默着沒有說話;看來這次角鬥大會註定會讓她對這世界重新認識一番了。
這注定是一場屬於獅子的盛宴,它們捕食着剩餘的奴隸,只一會便將奴隸們捕殺殆盡,地上只餘碎裂的內臟和殘缺不全的屍體。飽餐了一頓的獅子被拉出了角鬥場,兵衛們清理了地上的殘肢。
主持人走上高臺,對着擴音器吼叫道:“親愛的帝國子民們,開胃菜已經結束,勇士們已經整裝待發,你們,你們還在等什麼?快用你們興奮的呼聲將我們的勇士們喚出來吧~!“
隨着主持人沙啞激昂的鼓動,海嘯般的呼聲從整個角鬥場想起,觀衆雀躍着,呼喊着,有人甚至爬上欄杆扭動着碩大的屁股。
當呼聲停止,主持人接着吼道:“有請我們的勇士,由卡瑞斯商團提供的十名勇士,他們將要對戰的是努利菲亞家族的十勇士。”
主持人簡練的介紹了角鬥的雙方,震天的鼓聲猶如催命的音符咚咚響起,兩扇大鐵門又被徐徐拉開。鐵門後衝出了兩組十人的隊伍,他們手持不同兵器對立的站在鬥場中央,兩組人依次排開,等待主臺上宣佈角鬥的開始。
隨着銅鑼被敲響,角鬥開始!
二十餘人先是試探性攻擊繼而彼此廝殺,不時有人受到攻擊倒地,場面逐漸混亂!努利菲亞家族的奴隸漸漸佔據上風,還有兩名未傷的奴隸;而卡瑞斯商團只剩一名受傷的白奴。他們三人在場中盤旋打轉互相盯視提防。
忽然,努利菲亞家族的一名黑漢驟然暴起,喊着“狗雜種”衝向了白奴,手中巨斧橫向一掄,那白奴伸手敏捷輕易躲了過去;黑漢緊逼向前將巨斧用力砍下,那白奴向側又是一滾同時在黑漢的手上劃了一劍,順手撿起柄長劍繼而起身。
就見那白奴,雙手雙劍身子飛速旋轉,宛如風車般砍向黑漢;黑漢大驚失色就要抵擋,奈何已經力竭,斧子被打飛在地,雙手更是震得發麻顫抖。
眼看那黑大漢就要命喪劍下,另一名光頭奴隸摸至白奴身後巨劍襲刺。豈料那那白奴甚是警覺,轉身一劍擲出紮在偷襲者的胸口,鮮紅的血液噴灑在角鬥場的黃沙上。
結果了光頭的白奴忽然轉身又是一劍將黑漢的頭顱生生砍掉,鮮血噴射間他摘下頭盔對着觀衆席高聲喊叫:
“我叫,阿里託斯!我要自由,還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