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話說羽白忙着回青兮山,倒是忘了自己仍着男裝這回事了。當羽白的娘看到穿着一身粗布青衫的羽白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忍不住失聲痛哭。

“羽白呀,爲孃的對不起咱們羽氏列祖列宗呀!”哭天搶地的聲音一波又一波的衝擊着羽白的耳朵,如果孃的情緒允許,羽白很想問問娘是不是練了別族的音波功。但是看着孃親那尋死上吊的架勢,羽白很識相的閉着嘴。

“羽白呀,娘只以爲你是不經世事在複雜的人間斡旋不開,這才叫那個模樣媚術都遠不及你的鄰家丫頭搶了那禍國殃民的榮耀呀。可你,你在外居然扮作男裝!如你這般模樣,哪會有男人親近你?會有人上門求親纔怪了!”

羽白偏愛男裝並習慣性的斂一些容貌也不是沒有原因,一來她本來就性子淡然少了很多赤狐女兒的天生的媚態,出去行走,跟本沒人相信她是三尾赤狐一族的族人。二來,羽白自從那次跟大哥出去遊歷以後,就發現男裝真的比女裝方便許多,起碼你不用走幾步路就出手解決一個登徒子。而扮起男人,羽白也越來越如魚得水,到了最後根本不會有人懷疑羽白是女子只會當她是個異常俊美的妖精罷了。再加上後來羽白愛上了同朋友出沒賭坊和煙花柳巷,就更是徹徹底底把自己當成男人了,玩起粗來,真正的爺們有時也是比不過的。

說到羽白孃親口中的鄰家丫頭,那是小羽白兩百歲的羽朵。她六百歲的時候才修出了人型,七百歲的時候就完成了更改朝代的大任,成功地在人間的史書中紅顏禍水那一欄中加上了朵朵的名字。論模樣,那羽朵生的確實一般,但是放在狐族可稱得上是中上之姿,放在人間更是國色天香,也夠把一個四十幾歲的君王迷的不分東西不辨南北了。論媚術,她在修行上向來懶散,仙術修爲也遠不如羽□□純,高深的媚術她也不過是學了個皮毛,與已經練到了媚術最後一層的羽白更是沒法比。兩人的相貌修爲和取得的成績完全不成正相關,這一直讓羽白娘和整個族人迷惑不解。

難不成,羽白娘那時吃的七彩葡萄實際上是一串帶着詛咒的葡萄?詛咒了羽白一輩子勾不來男人一輩子嫁不出去,註定當赤狐一族最天才的恥辱?

其實有一點羽白的娘說錯了,在外面,並不是沒有男人親近羽白的。想她羽少闖蕩人間這幾百年,也是小小的混出了名堂。羽少那渾然天成的一派瀟灑倜儻的風度,也把那些稍有小成的蝴蝶精蜘蛛精迷得暈頭轉向。說到男人,羽白細細算過,也曾有那麼兩個人拍着羽白的肩膀說着‘羽少,若你生成女兒身,在下就算死也會把你娶到手!’。對這些男人,羽白可從來都沒有動用過她的媚術。但是羽白沒好意思把這個跟娘說,因爲只有兩個,實在太慘不忍睹,跟沒有是沒什麼區別的。

“娘,叫我回來有什麼事?”

打斷了羽白娘對第七十八個羽家前輩光榮事蹟的敘述,羽白開口問道。羽白知道,如果不打斷她,那麼她娘絕對有實力從第七十八個說到第七百七十八個。沒辦法,誰叫羽家在這方面是真的能人輩出,絕對的長江一浪推一浪,一浪沒死一浪上,最後江河湖海上全是浪……

被打斷的羽白娘愣愣的盯着羽白,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什麼。在重新看見羽白一派清爽的男裝後,又開始嚎啕大哭。

“羽白呀,你要娘怎麼跟你爹交待呀?左鄰右舍來求親的從來就沒斷過,爲啥咱們家的門檻就連個踩的人都沒有,娘活不下去了啊。”

的確,在赤狐一族中,女子到了待嫁的年齡,都會使出渾身解數去外面誘惑男的、雄的、公的各種生物,並以誰家求親的人多爲榮。

在青兮山脈,你經常能看到相貌傾城的赤狐慵懶的倚在門口,渾身媚態的拒絕上門求婚的人、精、妖。每每看到這樣的場景,羽白就會莫名的覺得寒冷,只好加快速度回到自己的小山谷挖出幾罈子酒喝來暖暖身子。無數次,羽白都懷疑自己是被孃親抱來的,不然怎麼會與赤狐一族如此不合羣?若不是羽白的長相絕對是赤狐一切美好的集中代表,怕是羽白的爹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老婆紅杏出牆了。最終,羽白的爹也只好在羽白孃親一次又一次的哭訴過後拍着羽白的肩膀說:“孩子,你若真的嫁不出去,爹爹養你一輩子。。”

“娘……”羽白目光略帶這些幽怨的望着孃親,一改在人間的模樣,輕聲細語地說。

見羽白這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羽白娘終於發現羽白還有救,於是也就漸漸平靜下來,對羽白說:“羽白呀,你也快一千歲了。”

“九百九十歲。”羽白冷靜準確清晰明瞭的報出自己的年齡。

“再過十年,九尾一族的夕墨就要回來過三千歲生辰了。”孃親沒有在意羽白小小的反抗,繼續說。

夕墨。

此狐放眼整個狐族誰狐不知誰狐不曉?

九尾白狐一族組長的兒子,九尾一族的下任繼承人。傳說他還沒滿一千歲,他家的門檻就已經被媒婆踏平了十條。他家的門檻可是用千年楊樹精送的樹根做的,其耐磨程度可想而知。這樣都被踏平了十條,其搶手程度更是可想而知。

傳說夕墨第一次修出人型的時候,就引得家裡的侍女發了整整一個月的癡,以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凡是見過夕墨的女性雌性無不爲其癡迷,最後竟險些在狐族中引起內亂,真正稱得上是藍顏禍水。後來九尾白狐的族長,也就是夕墨的父親大人終於因心疼自家的千年楊樹門檻,而把夕墨趕出了家門,說不到三千歲不要回來了,到外面好好遊歷好好修行罷。

來到人間的夕墨依然絲毫不知道收斂,如果想知道夕墨的經歷,只消查一查人間的野史,哪朝的小姐公主妃子皇后,凡是同私奔扯上關係的,那便必然是夕墨的所作所爲了。兩千年,夕墨整整在人間禍害人間女子兩千年!

據說夕墨嗜穿墨色絲袍,天蠶一族的族長就送了夕墨整整五間滿絲所制的墨袍!滿絲,滿月之絲,那必是修煉了千年以後的天蠶所吐。若算上十九年的所有的滿月之日,天蠶不過能吐出滿絲九兩九錢,珍貴無比。那種絲水火不侵,若是不在利器中注五百年修爲是不可能將其刺穿的。尋常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一兩半錢,可是那夕墨竟能得到五件滿絲製成的絲袍!着實是令人氣憤。

羽白不過是一個在人間行走了幾百年的不經世事的小仙,雖是風流倜儻可終究敵不過成熟老到的夕墨,且那夕墨詩詞歌賦琴蕭書畫無一不通,更是讓他的魅力直線上升,自然是羽白這個常年流連於酒家溫柔鄉和賭坊的不思上進的狐狸所比不了的。

羽白素來不喜別人拿自己同誰比較,而結交的那些有些歲數的女仙無不一臉悵然的感嘆羽白有些夕墨的風度卻還不及夕墨,便令羽白更加的不爽夕墨此狐了。

“哦,是夕墨大仙兒回來了,又怎樣了?”羽白搖開紙扇,漫不經心的問。

羽白娘看着羽白這個連不經意的動作都如此男兒氣的女兒,又開始老淚縱橫。

羽白娘這樣悲慟不是沒有原因的。如今,從三尾狐狸到九尾狐狸中這七族族長的孩子當中,不算羽白那個現在還在失蹤的大哥,共有七個——三男四女,這就意味着這七個門當戶對的孩子有一個是嫁不出去的。而現在,整個狐族都在盛傳那個‘嫁不出去的’會是三尾羽氏的羽白。三尾赤狐的修爲基本上從來都是吊在最後,但是憑藉着天生的容貌和柔媚,雖說未必會嫁給九尾白狐一族,但是赤狐在聯姻以及選擇配偶上也都會取得不錯的成績的。可是到了羽白這一代,偏偏就出了一個怎麼招都招不回來的羽白大哥和這個到了一千歲還一個求親的都沒有的羽白,眼看七族的聚會在即,怎能不讓羽白娘揪心?

羽白的‘無能’在狐族已經是有口皆碑,天生的尤物不會狐媚男人,這說出去都會叫人笑話。更有其他族人放出了‘三尾一族已經要淪落成一尾和二尾那樣的俗物了’的謠言。

“夕墨還有十年就回來,倒時還趕上狐族兩千年一次的比試。就算你現在來不及給我顛覆一個王朝,你也去給我傾幾十個男的雄的公的妖精回來!”羽白娘抓狂,一改往日的溫柔賢淑,在花廳上演着河東獅吼的戲碼。

如果十年以後羽白帶着乾乾淨淨的背景去參加七族的聚會,那麼三尾一族的臉真的就都丟沒了!羽白娘看着依舊平靜如常的羽白,一時喘不上氣來。

第一次看見羽白修出人型的時候,就連見慣了美人的羽白爹都爲之驚豔,雖說那時羽白的人型不過是個小女娃,可是卻是地地道道的美人坯子。當時羽白娘就開始美美的幻想,一定要讓羽白把九尾或八尾族的狐狸勾到手!可是……如今……羽白娘只希望這個不開竅不成器的孩子能順順利利的嫁出去,哪怕是嫁給四尾一族那個滿身銅臭的小子也行呀!哎……這孩子怎麼就半點都不像我,想當年我可是……

羽白見孃親又陷入了自怨自艾自哀自憐的情緒中去。若沒有外圍環境刺激幾個時辰內還無法復原,羽白松了口氣,輕輕地說了一聲:“孃親,羽白告退。”後,便回到了她的小山谷去了。

十年勾幾十個男人啊……

羽白莫名的覺得頭痛。

還是先喝完了酒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