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先生從來就不是會跟人講感情的人,她會講道理。
但是跟你講道理的根本是立足於她對你有感情的基礎上。
所以...酈落,你還是幸運的。
酈落在宮九這些人誠懇又灼灼的目光之下,愣是有種自己中了十億美元大獎還恬不知恥無理取鬧的愧疚感。
可她之前也只是覺得不好意思,不想勞煩隨弋而已。
畢竟她那種救人的法子..也挺傷自身根基的吧。
車上,葉子戌開車,隨弋在副駕駛座,而蒲清寒在後面。
等車子啓動,後面的蒲清寒纔開口:“本來我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問你,既然你不說,自然是有原因的,但是爲了避免跟酈落一樣被你訓斥,我還是問下比較好”
“隨弋,我真的有病麼?”
話說,事實上證明影后也不是如表面上這麼淡定自若的,前面一段話還算幽默優雅,可後面一句話讓一向冷酷的葉子戌都忍不住扯扯嘴角,而隨弋的回答竟然還很認真。
“嗯,你是有病的”
葉子戌:“...”
莫名覺得這對話纔是真的有病。
蒲清寒愣鬆了下,才雙手交疊,清了清嗓子,說:“所以之前是你騙我咯?”
她看不見隨弋的臉,只聽到她的聲音。
“嗯,否則我就坐你身邊了...”
“誒?怕我打你不成”
“嗯”
蒲清寒哭笑不得,“騙了我還這般擠兌我?”
隨弋勾勾脣,看着窗外道:“你那體質的確有些問題,我不說,是怕你被嚇到。至於夭折之說,既有我在,你不會有事,不過若是你真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蒲清寒原以爲自己也只是體質有問題,比如惡疾啊什麼的,如那遼所說的。可隨弋的態度好像是別有隱情。
她沉吟了下。“它..是不是很麻煩?”
“也不算麻煩,大概順其自然就好了,而且它給你帶來的未必是壞處”
“那我能活到現在還未出什麼問題。是不是因爲你耗費了一些能力幫的我?”
葉子戌感覺到這句話纔是蒲清寒的重點。
“十年裡面都沒死,說明命硬,跟我沒什麼關係”
雖然這話挺冷感的,可蒲清寒卻是鬆了一口氣。、
“那我便不問了。順其自然吧...不過那個藥..”
其實還是很苦的,能不喝還是不喝了吧。
“繼續喝”
“...”
蒲清寒性格里也有果敢的一面。聞言也就罷了心思,左右她現在活得好好的.
不過開車的葉子戌卻跟隨弋目光一對,兩人都沉默着。
櫻雪林,三波車子先後離開櫻雪林。
錢炔坐在車上。他看着前頭宮九等人跟周玉車子越開越遠...
“死的死,抓的抓,竟沒人能告訴我那湖裡面到底藏着什麼”
錢炔旁邊坐着的人是畫眉。這個妖媚的女人把玩着自己的髮絲,說道:“誰能想到宮九那一撥人這麼厲害”
“是厲害。”錢炔雖然不知道內衛那邊的事情,可從今日沈家的態度上,他能感覺出那個隨弋的分量,可他竟然對此毫無所知。
“沈家立足京都,無論什麼消息都比我們快幾分,如此太失利了..”
查還是要查的,也只能後續彌補了,好在那個隨弋也沒對沈家有什麼親近之意,何況那個遼還得罪了人。
從這點上看,沈家不但沒討到什麼好處,還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如果早知沈厄會將人直接弄死,就讓你去攝他的記憶了,可惜了”
“可若是家主你真的答應了,就等同默認了呢”
錢炔冷笑:“一個殘廢,若不是天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早就弄死他了!”
畫眉也是沉默。
沈厄,多少人想要弄死他啊,可他沒死。
周玉這邊,周玉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看着外面的櫻花從窗口飛過似的...
“沈家,沈家...也不是鐵桶一塊啊,呵~”
與此同時,宮九這輛也在聊天。
“你們有沒有發覺沈慈跟沈厄...很不協調”
“是有點,感覺他們太生疏客氣了”
燕清嫵在燕家見過多少勾心鬥角啊,感覺也更敏銳一些,“沈厄是嫡長子,沈慈是第嫡長女,前者什麼都好,唯獨腿腳不方便,而沈慈呢...我聽聞她在沈家雖然吃喝不愁,卻是從來沒能插手家族事務,從這點上看,比其他沈家女孩還要劣勢幾分,這點很奇怪”
“沈慈...這個女人很不一般啊,畢竟當年是跟曹綺君堪稱二喬的人,我聽曹翎說,若不是沈家低調,並不願顯露太大聲明,第一名媛還不一定屬於她姑姑呢,這還是曹綺君自己承認的...而且沈家長老那一輩很喜歡沈慈..”
“她親哥就是家主,誰能限制她的權利?”
衆人沉默。
還能有誰。
親哥啊!
世家無親情,可見一斑。
沈家這水太深了,他們還是別踏進去得好,免得人都撈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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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陽臺上,坐在輪椅上的沈厄腿上多了一條毛毯,是沈慈幫忙蓋上的。
“外面風大”沈慈說了這麼一句,便是順着自己哥哥的目光看過去。
三波人,不知道自家哥哥看的是誰。
“哥哥覺得是誰這麼急,耐不住性子?”
沈厄轉着腕上的珠子,淡淡道:“錢”
沈慈笑,背靠着欄杆,輕捋過隨風飄起的長髮,眉眼輕柔:“那哥哥今日出現的目的,也並非爲了兩個家主麼?”
她的目的是隨弋。那麼她的這位哥哥呢?
一向運籌帷幄,卻不喜跟人接觸,今日怎麼會見這麼多人。
然而沈厄卻是看着沈慈,語氣有些涼,“她幫不了我”
沈慈皺眉。
“能幫我的,從來就只有我自己”
“沈家的人馬,你不許再動”
只留下如此冰冷的話語。沈厄轉着輪椅進屋。
留下沈慈無限寂寥得站在那裡。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不能動麼。
沈厄,我已經聽話這麼多年了,這件事不行。
不過沈慈一轉頭。卻是看到了遠方那櫻花林總拿着手機講話的人。
“我只是...想看看讓我們藥王谷一敗塗地的人到底如何..”
“那你現在看到了?”
“是”
“感覺如何”
“....”
“姜遼,敗了藥王谷的人不是她,是我,姜沉魚”
姜遼沉默。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聽到那邊輕柔而遙遠的聲音。
“是非恩怨。在當年都隨着藥王谷的破滅而淡去,我若是與她爲敵,也只是我跟她的事情,你是藥王谷好不容易沒被歲月抹殺而遺留下來的唯一血脈。找到你,我很高興”
“她...應該也是高興的”
“所以她不殺你”
那邊似乎不願再說,但是姜遼卻說:“從我記事起。就被長輩耳提面命,看着那滿屋子的牌匾默記藥典。我的父親,乃至於祖父,曾祖父,不知道多少代的人,都被自己的祖輩指着一個人的畫像說,這是藥王谷最出色的弟子,也是掌門人,她出身尊貴,天賦驚人,世上沒有她治不了的病,沒有救不了的人,我以爲那是傳說....也以爲那逝去的榮耀與我無關,直到您找到我,問我可願繼承...我...”
他沒能再說,因爲那邊早已掛斷。
姜遼神色平靜得拿下手機,盯着手機屏幕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姜沉魚...”
輕嚀一句,沈慈轉身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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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車子到了一座山腳下。
這山很高,類似大興安嶺那邊的針葉林,本來春季,這山卻還帶着寒氣,雲霧繚繞,好像藏在天上神靈的眼裡。
蒲清寒沒想到隨弋他們會來這地方。
“這是?”
“黃龍山,這毒素若是要檢測清楚,山上的黃龍道人是這行的一把手”
葉子戌拿着杯子,將車門關上。
蒲清寒卻好奇:“那你們帶我來做什麼?”
如果要爬上,估計得爬一兩天吧,她可不是練武之人,沒道理這兩人帶她來當累贅啊。
隨弋微微一笑:“上去了就知道了,手給我”
蒲清寒遲疑了下,伸出手,隨弋握住,然後..
刷!
好像騰雲駕霧?
雖然沒到那份上,但是的確如同騰飛一般,在那高聳而幽深的密林之中穿梭,往上不斷飛射,一眼便是數十根林木在身下越過,雲在前方繚繞,穿過她的手心跟臉。
那是普通人乃至於sss級的人都不能感受的速度。
這速度快到什麼程度呢?
當隨弋帶着蒲清寒如風一般從那潮溼又灌木植物無數的小道之中飛射過去,正在努力攀爬的一些驢友只覺得身體一冷,頭髮跟帽子上的毛都動了動。
“怎麼感覺忽然有一道風?”
“好像是有,黃龍山海拔高,別多說話,繼續爬..”
兩天才能爬上去?
蒲清寒就覺得自己眨了十幾次眼睛而已。
人就到了山頂。
而且踩在二十多米高的大樹冠頂,腳下的樹冠嫩葉柔柔的,上下搖晃,好吧,演技再高也沒沒用啊,蒲清寒只得拽住隨弋的袖子,神色有些虛...不過她目光一掃...
整個黃龍山都在她腳下。
那是巍峨蔓延的山勢,還有觸手可及的白雲,更有無邊遼闊的天地。
還有在這大山之中辛苦攀爬的人。
他們在挑戰自己,融入自然。
她仿若覺得自己已然超脫在了紅塵之外,融入了這片安靜空靈的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