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暗衛退下之後,傅凌風走到了插在牆壁上的弓箭前,拿起桌上的水壺在箭上淋下。
一層淡淡的黑色顆粒順着茶水一起滑落下來。
“是毒。”墨靈垂眸看向躺在地上死不泯目的蘇水雪,怎麼都沒想到幕後黑手竟然這麼着急出手。
難道是因爲自己發現了玉簪的原因?
“這毒只是簡單的毒而已,見血就能要人性命,本來那射箭之人應該就能一箭斃命,沒想到還特地在箭上抹了毒藥,看來蘇水雪對他們而言是非死不可。”傅凌風將那支箭拔了出來,在手中把玩,劍的質地看似普通,但卻是難以折斷,而且箭身比一般的小了一倍,速度和力量相對應該是提高一倍。
這種箭不是齊國特有的,而是玥國特有的。
“我想這蘇水雪身上應該還藏着其他的秘密,只是我們暫時還不知道而已,”墨靈若有所思,從表面這些線索來看,這蘇水雪就是野心大了點,想要得到更多的權利,坐上更高的位置而已,但她沒有忘記蘇水雪的另一層身份,乃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萬月家族唯一的遺孤。
萬月家族當初爲什麼能逃出死劫?以齊王的手段,就算是把齊國翻個底朝天,找出他要殺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風,你對四大家族的事情怎麼看?”
“四大家族各有所長,當初是父皇最有力的助力,在父皇穩定齊國江山這件事上,出了不少的力和計謀,只是父皇他當時聽信了其他人的挑撥讒言,才導致四大家族在一夕之間顛覆。”傅凌風當時年紀尚小,但也對這件事印象深刻。
“當時挑撥的人是誰,風你可有什麼線索?”墨靈又問。
“靈兒這麼會忽然想到這些事情?其實當初的事情具體是什麼樣的,我所知道的也不盡然,只知道是四大門派中各自出了奸細,和…墨傢俬下勾結。”傅凌風走到了她的身側坐下,順勢將她輕攬入懷。
“我總覺得,蘇水雪的死應該不是若瑾王爺或者十一王爺下的手,可能跟當年四大家族的人有關,不過這件事的確是年代久遠,要深入調查恐怕最麻煩的不是浪費時間,而是線索。”墨靈將身子依靠在他的懷中,緩緩的閉上了眸子,腦袋裡已冒出了好幾個想法。
“靈兒,不管殺死蘇水雪的人是誰,我都一定會幫你找到解除異咒的辦法,相信我。”傅凌風輕輕釦住了她的手,低沉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堅定。
“嗯。”墨靈不想讓他太爲自己擔心,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卡在了喉嚨口。
既然已經決定不讓寒止嶸真正的身份暴露,就絕對不能說出去。
“這兩天你身子不適,還是留在我這裡,看到你我才能夠放心,至於墨府,我會讓乾知過去幫你打理,你放下心住下就好。”傅凌風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摟着她她腰際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明明都說懷了身孕的女人容易胖,可她卻一點肉都不見長,還要受異咒的折磨,自己實在是有愧於她。
墨靈隱隱感覺到了他起伏不穩的情緒,不由自主的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把腦袋埋在他溫暖的頸項中淡淡笑道,“我答應你留下來,呆在你的身邊,你就不要再因爲我的事情難過了,再說異咒的事情本來就是個意外不是麼?”
“好了,我抱你回去休息。”傅凌風側過臉輕輕吻了吻她的眉眼,攔腰抱起她放回到了牀榻上。
“晚上我等着你回來一起用膳。”墨靈輕釦住了他的小指柔聲道。
“好。”傅凌風幫她拉好被單,轉身朝門外走去,關上房門時冷聲吩咐道,“把屋裡的屍體處理乾淨,好好守在這裡,不要讓任何人打擾靈兒休息。”
“是。”侍衛應聲後,快步進屋將房間內打掃的一塵不染。
墨靈翻了個身,將藏在掌心中的那根玉簪在掌心中攤了開來。
不得不說,這簪子的質地的確的無與倫比,即便是在這麼昏暗的光線下,竟然也能泛出如此奇妙的光澤。
她把那簪子放在手中把玩的說話,忽然感覺簪子頭部雕花的部分,似乎有一點奇怪。
放到眼前仔細翻看過後才發現,竟有一條極其細小的縫隙。
這縫隙放在陽光下反而一點都看不出來,只有在光線暗的地方纔會顯現出來。
難道,這簪子有問題?
想到這,她原本就沒什麼睡意的腦袋更清醒了幾分,立刻翻身下榻,披上一件披風之後就推門而出。
“墨靈姑娘,太子殿下吩咐讓您在屋子裡好好休息的。”婢女們慌忙攔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也說,我可以在這太子府中隨意來去。”
“可現在墨靈姑娘您懷有身孕,身子又不好,再到處亂跑的話,只怕……”婢女低着頭,緊張的小聲提醒。
“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吧。”墨靈說完,徑直往春江閣走去。
那婢女忙不迭的站起身來跟了上去,小心的護着她,生怕她有個什麼萬一。
春江閣的大門緊閉着,墨靈走上前敲了敲,隨即大門從裡側慢慢的打開了一道縫隙。
墨靈跨進門中,婢女也要跟着進去的時候,大門忽然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哎呀。”婢女整個腦袋撞在門上,疼得呲牙咧嘴,想要再進去,可大門怎麼都推不開了,只能在門口等着了。
閣樓內,墨靈直接往樓梯上走去,在寬敞的二樓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氣。
這香味還算是熟悉,正是之前寒止嶸說要調製的新藥房的味道。
她順着香氣慢慢走進一間虛掩着的房門前。
推開門,就看到一抹單薄的身影就坐在窗口處,那桌上放着一個空了的花瓶,原本應該插在花瓶中的梅花已經被‘殘忍’的分成了好幾段。
“七爺來了那就不要在門口站着,好歹現在是懷了孕的女人,該對自己好一些。”寒止嶸回眸看向她時,脣角泛起一抹春暖花開的淺笑,語氣中的調笑意味仍是不減。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墨靈走到他的對面坐下,順勢將手中的玉簪推送到他的面前。
“剛送來個麻煩,七爺也真是不讓人休停,又送來一個麻煩。”寒止嶸輕嘆一聲,無奈的聳了聳肩,似乎他受了極大的委屈,脣角輕扯道,“也難得七爺還記得我這身子骨弱,可繁雜的事情這麼多,哪裡還有時間好好休息。”
“那就當我沒來過。”墨靈伸手要將玉簪取回。
寒止嶸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輕笑着調侃道,“不過就是說幾句玩笑話而已,七爺什麼時候這麼較真了,再說悶在屋子裡光是養傷什麼都不做,腦子也會秀逗,有這些解謎的玩意兒放鬆放鬆也是不錯的。”
“梅花上你發現了什麼?”墨靈問。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七爺,你到底對我這個所謂的朋友隱瞞了什麼?”寒止嶸的語氣認真了幾分。
“隱瞞?對你有需要麼。”墨靈神色平靜的望着他。
“哎,我差點忘了七爺總是對自己刻薄,怕是出了梅花和玉簪這兩檔子的事情之後,忘了你自己的事情吧?”寒止嶸用眼神示意她的手。
墨靈這才明白過來他所指的隱瞞,原來是關於異咒之術的事情。
“這異咒你可有辦法能解?”
“這個問題問了有些多餘,七爺應該是早就打算讓我幫你解開咒術,所以才能如此篤定,半分着急的跡象都沒有不是麼?”寒止嶸此時真不知道該說是她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她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安危當一回事。
心中雖然是不滿,但她能如此相信自己,也算是功過相抵,不再生她的氣了。
“你又法子能解就好,我這異咒還有不少時間,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等……”
“等什麼?等異咒發作了再讓我幫你解開,非要再遭罪才舒服是麼?”寒止嶸站起身來,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托起,“七爺,多有得罪了。”
話音未落,墨靈只感覺身子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般,眼皮也愈發沉重。
寒止嶸小心的將人平放在了牀榻上,將房門掩上,隨後便從藥箱中取出了一根手指粗細的金針。
昏暗的房間內,氣氛冷沉,只剩下了他輕不可聞的呼吸聲。
忽然,他拿起針,刺破了後背上那一塊飛鳥印記。
霎時間,奇幻的一幕出現了,那飛鳥被溢出的鮮血染紅,而寒止嶸那漆黑的雙眸深處,竟好似也暈開了一點瑰麗的豔紅。
隨着紅光越來越甚,在他眼前躺着的墨靈通身的穴道,一覽無餘,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異咒的影響。
手中金針瞬間舞動了起來,在手起針洛之際,他背後的飛鳥愈發鮮活起來,而他的臉色也亦是更加蒼白。
就在在最後一針落定之際,他忽然到底,昏厥了過去。
聽到屋內動靜,流水和桃花撞開了房門衝了進來。
看到這場面,兩人皆是面面相覷,但不敢耽誤,把倒在地上的寒止嶸扶到了竹榻上躺下。
“咳咳……”墨靈被身上那一陣陣連續不斷的痠痛感覺刺激的清醒了過來,只是依舊渾身乏力,只能眯着眼睛環顧四周。
看到地上一片散亂,還有一根手指粗細的金針時,背後不由竄起了一股冷汗,腦中猛然想起昏迷過去之前,寒止嶸說的那句多有得罪,難道他幫自己解除了異咒?可是怎麼會不見他的人呢?
“七爺,你沒事吧?”桃花走到牀榻前,掏出帕子幫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我沒什麼事情了,止嶸他人去了哪裡?”墨靈虛弱的聲音還有些微微輕顫。
“止嶸公子他說有些累了,所以先去休息了,我看七爺的臉色也不太好,還是先回臥房去休息,以免讓太子擔心。”桃花給身側的流水使了個眼色。
流水直接把墨靈背在了肩膀上,把她送出了春江閣中。
“你做的很好。”躺在竹榻上的寒止嶸已經醒過來了,只是身體太虛弱,剛剛就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