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諸葛夜歸來
不順眼?
敢當着皇帝的面,直言看他的寵妃不順眼,古往今來,怕是隻有上官若一人。
皇帝的臉色沉得嚇人。
上官若卻彷彿沒有察覺到皇帝的滔天怒火,身形一轉,從女暗衛手中奪過了寶劍,想要給淑妃一點兒顏色瞧瞧,順便也讓皇帝心疼一番,好下定決心放了楚芊芊。
奈何她力氣太小,沒傷到淑妃,反而把自己的手給劃了。
哐啷!
寶劍掉在了地上。
血珠子從她虎口的地方,一點點滴在了劍刃上。
長這麼大,她可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雖然這傷對旁人而言,或許沒什麼,可她是大君的掌上明珠,是草原最尊貴的公主,除了生孩子以外,她就沒這麼疼過。
“娘娘!”女暗衛叫出了聲。
皇帝的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上官若委屈死了。
曾經她只要隨便磕一下,他都會心疼半天,現在她都血流成河了,這個混蛋,一雙眼珠子,卻只死死地釘在淑妃的臉上!
上官若再次拾起寶劍,衝向淑妃。
傷口磨劍柄,疼得她渾身發抖。
皇帝騰地站起身,幾步上前,扣住上官若的皓腕,將劍扔在了地上!而後,牽着淑妃的手,走出了大殿。
看着他們郎情妾意的背影,上官若氣得掄起一個杯子砸了過去!
杯子砸在了門框上,嘭的一聲摔得粉碎,剛好那時,皇帝與淑妃跨過門檻。
淑妃嚇得高聲尖叫,皇帝卻連停都沒停一下,快步消失在了上官若的視線。
“混蛋!”上官若紅着眼眶罵了一句。
楚芊芊沒料到自己被會皇帝賜毒,更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早聞淑妃寵冠後宮,而今親眼所見,才知他三人的糾葛竟深到了如斯地步。
上官若的手還在流血。
楚芊芊知道崇明殿有個小藥房,去取了藥與紗布來,給上官若包紮了一番。
“多謝娘娘搭救。”包紮完,她鄭重地行了一禮。
上官若“嗯”了一聲,又看着楚芊芊道:“你也回吧,不過今日的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可明白?”
楚芊芊的瞳仁動了動,道:“皇上召見奴婢,詢問了一些太子的近況,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上官若點了點頭,在女暗衛的攙扶下回了鳳熙宮。
大家都走了,楚芊芊自然也不能多呆了,理了理有些凌亂的發,從容地跨出了崇明宮。
走到半路,她忽然被人叫住。
“楚小姐!”
楚芊芊的腳步頓住了。
淑妃從側邊的小路走來,一臉激動地繞到她跟前道:“楚小姐,真的是你!”
楚芊芊神色不變:“淑妃娘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淑妃笑着搖頭:“你別騙我了,我都猜到了!上次你給我把脈我就該猜到的,但一直沒敢往那方面想!可是……可是太子一直很喜歡你,皇上又突然很忌憚你,我猜,除了楚芊芊,沒有第二個人了!”
楚芊芊淡淡地看着她:“所以你是來揭發我的?”
淑妃一怔:“揭發?不會啊!楚小姐怎麼會這麼想?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當然不能恩將仇報了!”
楚芊芊眨了眨眼,不記得自己認識淑妃,聽說淑妃入宮前,曾是一名青樓官妓,可她再怎麼說也是個良家千金,怎麼可能與官妓有牽扯呢?
淑妃看着楚芊芊明顯不認識她的樣子,尷尬地抿了抿脣:“楚小姐是在怨我嗎?”
楚芊芊當然不會把自己失憶的事告訴她,不鹹不淡地轉過臉。
這副模樣,落在任何人眼裡,都有一絲不滿的意味。
確實,作爲太子的女人,不滿皇帝的小妾是正常反應。
除此之外,楚芊芊想不到更合適的方式了。
淑妃攏了攏耳旁的秀髮,輕聲道:“我知道我不該瞞着你,畢竟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當成恩人,但……但……我那時沒想過會進王府的,我以爲……”
這幾句楚芊芊聽懂了,入宮前,她們認識,她那時候已經與諸葛夜訂了親,而淑妃呢,一邊與她交好又一邊暗地裡勾搭攝政王,還瞞得滴水不漏。
楚芊芊很想不通自己是在怎樣一種情況下救過淑妃,又是在怎樣一種心境下與淑妃做了朋友,但前車之鑑,她對於單方面的說辭已不那麼深信不疑了。
她看向淑妃,淡淡說道:“我沒你這樣的朋友。”
淑妃又是一怔,隨即,眼圈一紅,落下淚來:“楚小姐,別人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但我不希望連你也誤會我!在這個世上,除了皇上,就只有你是我最在乎的人了!”
“有多在乎?”楚芊芊不動聲色地問。
淑妃哽咽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只要你一句話,我什麼都可以做!”
楚芊芊就道:“包括讓你離開皇上嗎?”
淑妃呆住了。
……
被淑妃這麼一打岔,楚芊芊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想法,已經到東宮的她,又腳步一轉,去了永巷。
有別於往日的熱絡,今日的桂嬤嬤見到楚芊芊,明顯多了好幾絲敬畏,而這敬畏中,也暗暗藏着一絲警惕。
“歐陽才人怎麼有空過來了?”她笑着問。
永巷纔是歐陽諾的棲息之所,她說“過來”,而不是“回來”,顯然,已經從心裡認定歐陽諾是東宮的人了。
但這很奇怪,不是嗎?
楚芊芊定定地看着她,犀利的眸光,如錐子一樣,戳進了她內心最深的地方。
桂嬤嬤低下頭,不敢再與楚芊芊對視。
楚芊芊卻道:“桂嬤嬤,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桂嬤嬤眼神猛地一閃,乾笑道:“歐陽才人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呢?我知道什麼了呀?歐陽才人指的哪方面?”
楚芊芊掐住她下巴,聲線低沉道:“我被皇上賜毒酒,是不是跟你有關?”
“啊?”桂嬤嬤驚得朝後一仰,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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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芊芊眉心一蹙:“你不知道?”
桂嬤嬤的冷汗嘩啦一下冒了出來:“皇上……皇上……賜你毒酒了?怎麼會呢?我明明……”
楚芊芊按住她肩膀,力道之大,好似要捏穿了一樣:“你明明什麼?”
桂嬤嬤疼得倒抽涼氣:“我明明沒說啊!”
“所以你知道了?”楚芊芊隨手操起櫃子上的剪刀,將刀尖對準了她喉嚨,“你怎麼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敢有半句假話,我就剪斷你喉嚨!”
“歐……歐陽才人……”桂嬤嬤大驚失色,“不……不是,太子妃!饒命!饒命啊!”
楚芊芊冷聲道:“別以爲我不敢。”
你敢,你當然敢,你就算殺光永巷,也有太子給你撐腰哇!
桂嬤嬤當即將事發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講了出來。
原來,是她在精心照顧姚夢時,聽到姚夢說夢話,知道了歐陽諾就是楚芊芊。
“太子妃!奴婢發誓,奴婢真的沒有找皇上告密!奴婢……奴婢雖然……雖然很想讓姚夢重拾太子殿下的寵愛,但奴婢在知道您就是太子妃的那一霎,已經明白不可能了!就算給奴婢吃了雄心豹子膽,奴婢也不敢和您作對啊!”
她聲淚俱下、信誓旦旦。
楚芊芊眯了眯眼:“姚夢呢?”
桂嬤嬤戰戰兢兢道:“她?她就更不可能了,奴婢一直守在她房裡,怕她又說夢話,讓秘密被旁人聽到,奴婢連窗子和門都關了!太子妃!太子妃您相信奴婢啊!您是奴婢手下的才人,若您的身份有問題,奴婢也難逃失察的罪名,奴婢沒那麼傻,拿自己的命去博啊!”
這點,倒是沒錯。
楚芊芊鬆開了她。
桂嬤嬤看着銀光閃耀的剪刀,後怕得站都站不起來。
楚芊芊把玩着手中的剪刀,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姚夢,也不是桂嬤嬤,那麼,只能是別的從門口經過,恰好聽到了這一秘辛的人。
“她什麼時候說的夢話?”楚芊芊問。
桂嬤嬤想了想,道:“那時候剛吃完飯,具體時辰不記得了。”
剛吃過飯?那不就是……
楚芊芊眸光一閃:“隔壁是誰的屋子?”
桂嬤嬤道:“是寧才人和海才人的。”
果然是她們兩個!
昨晚,她正是在東宮用過晚膳不久,寧婉婉與海如月便來了,她不樂意她們多呆,直接讓她們走了,算算時辰,剛好對的上呢!
上次,被她們中的誰暗算了一把,這回,她們不知悔改地,又來了!
真當她是軟柿子,捏了一次又一次嗎?
楚芊芊眸光暗了暗,慢悠悠地道:“桂嬤嬤,寧才人與海才人最近比較勞累?”
桂嬤嬤心中咦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道:“是啊,天天學規矩,太累了,奴婢會安排她們好生歇息,不叫人打擾的。”
御書房內,皇帝面色沉沉地翻着手中的奏摺,聽完多內侍的稟報,漫不經心地問:“她去過永巷了?”
多內侍摸了摸綁着紗布的腦袋,說道:“是,去了,叫桂嬤嬤將寧才人與海才人軟禁起來了。”
皇帝望了望無邊的夜色,埋頭,繼續批閱奏摺。
而另一邊,諸葛夜從楚家回來,一入府,沒看到楚芊芊,倒是那宮女哭着撲了出來:“殿下!殿下!歐陽才人被多公公帶走了!奴婢去請了皇后娘娘,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諸葛夜連袍子都來不及換,便怒氣衝衝地趕往了崇明宮,崇明宮的戰況已經結束,但空氣裡浮動的絲絲血腥味,還是令他整個心都吊了起來。
他找到上官若,上官若原本想要瞞着他,奈何上官若那點道行,在諸葛夜面前完全不夠看,半盞茶的功夫,諸葛夜便將事情瞭解得七七八八了。但上官若並不知曉歐陽諾是楚芊芊,還憤憤不平地罵攝政王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逮住人就殺。
諸葛夜猜到,十有八九是皇帝知曉了楚芊芊的身份,他殺氣騰騰地衝進了御書房。
“父皇!你要是逼死兒臣嗎?”他怒不可遏地說。
皇帝放下摺子,面色平靜地朝他看了過來:“朕,怎麼逼你了?”
“給她賜毒酒,父皇是要兒臣回來,只看到她的一具屍體?”諸葛夜咬牙,憤憤地問。
皇帝不緊不慢地道:“朕提醒過你了,不要再調查歐陽珏與諸葛琰。”
諸葛夜濃眉一蹙,眯了眯眼:“所以父皇是在用她的命來威脅兒臣?因爲兒臣不聽話,所以父皇要殺了兒臣最心愛的人?”
皇帝不語。
諸葛夜一口氣沒順過上來,猛地咳嗽了一陣,隨即喘息着望向皇帝道:“好,父皇不願意承認,兒臣也不逼父皇了!但兒臣今天把話撂在這裡,父皇若是再敢動她一根汗毛,兒臣就帶着她和小寶遠走高飛!這太子,誰愛做,給誰做去!”
說着,他掏出太子印鑑,砸在了皇帝的桌上!
隨即,看也不看皇帝一眼,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望着兒子決然的背影,皇帝的臉,黑成了炭!
新月如鉤。
浸在冰冷的空氣裡,諸葛夜的思緒,卻如滾燙的開水,沸騰個不停。
聽皇帝的口氣,分明是知道歐陽諾是楚芊芊了。
但諸葛夜把不準皇帝這麼做,究竟是爲了顧全皇家顏面,還是爲了威脅他不再調查歐陽珏與諸葛琰。
不過不管是出於哪種可能,諸葛夜都無法忽略一個事實,那就是,楚芊芊的身邊已經不夠安全了。
爲了防止一系列或許意想不到的意外,諸葛夜將阿遠安排在了楚芊芊的身邊。
阿遠是諸葛夜一手訓練出來的暗衛,身手沒得挑,更重要的是,絕對衷心。
佈置完這些,諸葛夜歸心似箭,但他還是忍住了,闊步去了永巷。
他的到來,差點兒令永巷沸騰了。
他不耐煩地掃了衆人一眼,衆人花癡一般地看着他,看得他頭疼!
桂嬤嬤瞧出他的厭惡,叫才人們退下了,自己則給他倒了一杯涼水:“殿下。”
諸葛夜喝了一口,蹙眉問:“姚夢呢?她醒了沒?”
“若太子來問你,你只管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了,答話時,別看太子的眼睛。”
腦海裡閃過楚芊芊叮囑,桂嬤嬤垂眸道:“回殿下的話,一直病着,不見好,也不醒。”
“她沒說什麼?比如,思念孤之類的話?”諸葛夜試探地問。
桂嬤嬤低垂着眉眼,笑道:“奴婢理解太子殿下對姚才人的心意,可姚才人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奴婢也沒辦法。”
諸葛夜“嗯”了一聲,不知信還是沒信,反正就那麼起身走掉了。
但走了沒多久,他又折回來,將一碗湯藥,放在了桌上:“喂姚才人喝下,一滴都不許剩!”
桂嬤嬤看着那碗湯藥,勃然變了臉色。
……
諸葛夜回到東宮,楚芊芊正在教小寶下棋,小寶注意力不集中,一會兒就玩別的去了。
楚芊芊拽着他胳膊,將他扯回懷裡:“小寶學一學啊,下次可以跟你二叔一起下。”
二叔,二皇子。
小寶歪着腦袋道:“他不喜歡下棋,他喜歡擺。”
“是你每次都弄亂了,他不得不擺吧!”楚芊芊捏了捏兒子的小臉蛋。
小寶沒聽懂,爬到一邊玩彈珠去了。
楚芊芊失笑,搖了搖頭,抱住他,一頓狂親。
小寶想玩,不想親親,從楚芊芊懷裡掙扎出來。
楚芊芊不讓,還撓他癢癢。
小寶哈哈哈哈笑得滿地打滾。
一肚子的鬱悶,在妻兒的笑聲裡,一點點地消散了。
諸葛夜眼底含着淡淡笑意,推開了房門。
看到他來,母子二人停下嬉鬧,小寶跳起來奔進他懷裡:“父王!”
諸葛夜抱起他,一天不見,想得有些厲害。
“今天有沒有聽皇后的話?”
“有啊!我很乖的!”
“跟二叔玩得開心嗎?”
“開心!明天還要跟二叔玩!”
……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笑容滿滿地交談着。
楚芊芊站起身,知曉了自己曾經嫁過諸葛夜後,再見諸葛夜時便有些尷尬了。她不清楚自己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嫁給諸葛夜的,是自願的還是被強迫的,但她懷上了小寶,貌似……不會是後者吧。
她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清了清嗓子道:“你餓不餓?”
諸葛夜點頭:“有點。”
“我去做飯。”楚芊芊低頭,從他身旁走過。
與他擦肩而過時,楚芊芊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輕輕握了一下。
楚芊芊呼吸一亂,加快了步子。
她做完宵夜出來,諸葛夜已經給小寶洗完澡,正抱小寶抱在腿上講故事。
小寶聽着聽着,睏意來襲,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諸葛夜寵溺地摸了摸兒子的小胳膊小腿兒,並抓着他的小腳丫親了一口。
楚芊芊看着,心中有暖流淌過,他對小寶的好,遠勝於對她好,更讓她來得感動。
……
諸葛夜的確餓了,一桌子菜,掃了大半。
楚芊芊不由地問:“你去哪兒了,沒人留你吃飯嗎?”
諸葛夜就道:“去了一趟楚家。”
提到楚家,楚芊芊不吱聲了。
諸葛夜握住她的手:“不要緊,慢慢來。”
楚芊芊的手指蜷了蜷,要是一輩子想不起來怎麼辦?當然這話,她沒說出口。
沐浴過後,諸葛夜躺在牀上看書,一擡眸,就見楚芊芊慢慢地朝他走來,她的臉上,沒了人皮面具。
諸葛夜的眸子微眯了一下,但沒說什麼。
楚芊芊看了他一眼,對於他如此平靜的表現,也沒說什麼。
有種相處,叫做默契。
躺下後。
“那個……”
“那個……”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打住。
諸葛夜咳嗽了兩聲。
楚芊芊覺着喉嚨發癢,也咳嗽了兩聲。
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和緊張了。
諸葛夜心中想着什麼,楚芊芊不清楚,而楚芊芊的腦子裡裝了什麼,諸葛夜也不大確定。
這一路的誤會與狗血,誰傷了誰的身子,誰傷了誰的心,一時半會兒,又哪裡說得清呢?
自己明明與他成了親,一轉頭,帶着他的孩子跟四爺做了夫妻,他會暴走,是情理之中的吧?楚芊芊如是想着。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會被四爺坑蒙拐騙,也是人之常情吧?諸葛夜如是想着。
半晌,還是諸葛夜開了口:“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
“嗯。”關於你的,關於楚家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諸葛夜握住了她的手。
楚芊芊又問:“我以前……喜歡你嗎?”
關於這個問題,諸葛夜自己也沒有答案。說她喜歡他吧,她又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絡。說她不喜歡他,她又願意嫁給他。
諸葛夜凝思片刻後,還是點頭道:“喜歡。”
楚芊芊測過身子,看向了平躺在自己身側的他。
冷峻的輪廓,精緻的眉眼,渾身上下,完美得連刀疤都蓋不住他的風華。
加上,性情孤傲,不隨便沾花惹草,的確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但……這明明不是她的菜啊!
她喜歡溫柔愛笑的男人。
他這麼冷,冰塊似的,她怎麼就看上他了?
諸葛夜輕聲道:“你說,你也期待我們的大婚,你還說,你想跟我生個孩子。”
前面一句是真的,後面一句是自我揣測的。諸葛夜忽然有些明白年四爺爲何要欺騙楚芊芊了,太在乎一個人,怕她的記憶中沒有自己的一席之位時,就恨不得讓她相信她曾經是離開他就活不下去的了。
楚芊芊望着帳頂的彩玉穗子,與四爺大婚四年,都沒與四爺行房,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諸葛夜,她很難說服自己小寶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
但……
她完全沒有印象了啊。
“那我們兩個……婚後……和諧嗎?”這似乎,也是判定一段關係好壞的一項指標。
你每次都很疼。
“挺好。”
大婚兩月,我們一共行房兩晚。
“我們每天都很親密。”
他語氣如常地說着。
想起這傢伙強悍的慾望與精力,楚芊芊自動將挺好與親密理解成了雲雨,楚芊芊捂住臉,所以死過一次之後,她是換了口味?
“我……有沒有不許你納妾?”她繼續試探地問。
諸葛夜道:“有,你說,不管妻還是妾,只能有你一個。”
這話,的確是她的風格。
楚芊芊又信了幾分,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道:“你答應我了嗎?”
“答應了。”
楚芊芊眉梢一挑:“那你爲什麼還是納妾了呢?你背叛我了嗎?”
楚芊芊到現在爲止,還不清楚丈夫的側妃,就是那個在莊子裡與她生活了四年的靈兒。
而諸葛夜的心裡,從沒把上官靈當女人看待過,聽了楚芊芊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哦”了一聲,道:“她過門的時候才十歲,是喀什慶那邊送來的,我事先不知情。我跟她沒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
在東宮住了那麼久,連靈側妃的面都沒見過,要說諸葛夜很寵愛她,楚芊芊自是不信的。但……但當年十歲,現在不就十四了嗎?到了能開枝散葉的年紀了。楚芊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得找個機會,見見那個側妃纔是!
諸葛夜轉頭看着她,脣角動了動,似乎還想問些什麼,楚芊芊猜,他是想問她與四爺的關係,以及四爺的真實身份。她很害怕他真的問她,因爲那樣,她就不得不對他撒謊。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楚芊芊的糾結,諸葛夜的眸光暗了許久,最終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睡吧。”他說。
楚芊芊悄然鬆了一口氣,以爲真的可以睡了,誰料諸葛夜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兩刻鐘後,她又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了。
諸葛夜咬着她耳垂,低低地笑:“這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來的,你還嫌棄?”
……
翌日,一家三口坐在一塊兒用早膳。
宮女一邊插花,一邊笑着打趣小寶:“長孫殿下,你都三歲多了哦,怎麼還尿牀呢?”
“啊?我尿牀了?”小寶瞪大眸子,又無辜又自責地道,“父王,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諸葛夜的脣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摸着小寶的腦袋,餘光卻瞟向楚芊芊道:“沒關係,父王很喜歡。”
楚芊芊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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