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碧珠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跟車伕走在大馬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拐進一個僻靜的小巷。
冷風穿過巷子,發出嗚嗚的哀鳴。
碧珠有點被嚇到,抱緊懷中的包袱,問前面的人:“走那麼久了怎麼還沒到呀?不該把車停那麼遠吧?”
第二句完全是下意識蹦出來的,蹦完,便覺着不妥了。
王府應該在很繁華或者很高檔的地段纔對吧?爲什麼這裡看起來像貧民窟?
可這馬車……明明是府裡的馬車,剛剛給她帶口信的媽媽也是府裡的媽媽,他們不會騙她纔是——
不行不行,還是覺得不對勁!
“這位大哥,我問你呢,咱們離王府還有多久啊?”她又拔高音量,問了一遍。
車伕也不回頭,就“哦”了一聲,道:“快了快了,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又不識路,跟着我就行了啊!”
很不耐煩的語氣。
碧珠的心越發搖搖欲墜了。
又跟着車伕走了一會兒,路過一處陰暗的小宅子時,車伕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道:“進去吧。”
碧珠陡然警惕:“進去做什麼?”
車伕忙笑了笑,說道:“府裡的管事訂了貨,就放在這兒,我只是順路捎上,你待會兒幫我擰兩個籃子就行,其餘的交給我。”
“是……是這樣嗎?”碧珠遲疑着不肯進。
車伕的笑容一冷,上前,掐住了她手腕:“一點忙罷了,還不樂意幫嗎?”
碧珠的冷汗冒出來了:“我……我要給大小姐送東西,不能幫你搬貨!抱歉!我先走了!”
說着,佯裝鎮定地抽回手,又佯裝鎮定地轉過身,舉步,朝前走去。
想着,第三步我就飛奔!
誰料,第一步都沒走完,便被車伕揪住後領,拖進了院子。
院子裡,站着一名中年婦人。
“喲,這麼快!我還以爲要等老久呢!”那婦人笑眯眯地道,擡手,挑起碧珠下顎,“底子不錯,打扮打扮,也能成個小氣候!”
碧珠撇過臉,避開婦人了手,蹙眉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婦人就道:“我們是誰?你主子把你賣給我們的時候沒說清楚嗎?”
碧珠幾乎是想也沒想便啐了她一口:“你撒謊!大小姐纔不會賣掉我!你們……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最好放我離開!不然等大小姐知道我不見了,一定有你們好果子吃!”
婦人還想辯論,那邊,車伕不耐煩了:“少廢話!銀子給我,人帶走!記住了,可別捅出簍子來!”
婦人嘲諷一笑:“到了我手上,她還想飛跑不成?”
說完,將一個錢袋子丟給了車伕,爾後拍了拍手。
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走過來,將碧珠按在了地上。
碧珠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我求求你們放了我,你們出了多少錢,我家小姐一定會雙倍付給你們的……求求你們了,放了我……”
車伕冷笑,踹了她一腳:“有人叫我帶句話給你,給臉不要臉,這就是下場!”
碧珠呆怔。
婦人將一根繩子丟到了地上:“把她給我綁起來!她若聽話,倒還罷了,若不聽話,今晚賞給你們,你們給我好生調教!”
兩名男子猙獰一笑,拿過繩子,一邊捆綁碧珠,一邊將手伸進了碧珠衣內。
碧珠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突然一個拳頭掃過去,打懵了一個男人,爾後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踹翻了另一個男人,最後,爬起來就跑!
“你個小蹄子!你敢給我跑!你敢跑?”婦人一把揪住碧珠的頭髮,扇了一耳光!
碧珠顧不得疼痛,抱住她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啊——小娼婦!小娼婦!你敢咬老孃!啊——你這個小娼婦——”
婦人疼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一招,還是跟楚陌學的,沒想到這麼管用。
碧珠鬆開婦人,拔腿就跑!
兩個男人緊追而上!
碧珠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可身後的追兵還是越來越近!
前方,剛好有個巷子。
碧珠腳步一轉,拐進了巷子。
誰料這一拐,竟是撞上了一個比那兩人還要可怕的男人。
他,拿着劍!
“大小姐!問到了!是柴房的羅媽媽,她下午來找過碧珠。”丹橘在府裡打聽了一番後,向楚芊芊回稟道。
楚芊芊的眼皮子動了動:“她人呢?”
丹橘道:“請假了,不在府裡。”
楚芊芊眸光遽冷:“車伕呢?”
丹橘就道:“也不在府裡。今天一共出去過三個車伕,兩個跟你們去了王府,還有一個是載着碧珠走的,但我查過了,大家都說他們是去王府了,至今未回。”
楚芊芊垂眸凝思了片刻,又道:“你再去打聽一下那個車伕與人說起過或打聽過什麼地方。”
丹橘擦掉汗水,去了。
回來時,累得直喘大氣:“怡……怡紅院,他問了好幾個人,問怡紅院在哪兒。”
楚芊芊面色冰冷地起身,戴上幕籬走出了瑩心堂。
丹橘吞了吞口水,邁步跟上,還不忘擰了件披風:“大小姐,要不要請老太太想想法子?”
楚芊芊頓了頓:“不用。”
丹橘爲楚芊芊穿上披風,猶豫了一瞬,說道:“那……奴婢跟你一起去吧!”
分明是害怕的。
楚芊芊看了她一眼,卻道:“好。”
二人拿着對牌出了府邸。
抵達怡紅院後,楚芊芊二話不說拉過了一名美豔女子的手,塞給她一袋銀子:“媽媽在哪兒?”
她聽對方叫着“媽媽”,又見對方戴着幕籬,以爲是曾經在這兒做過卻從了良的姐妹,就道:“媽媽在二樓蘭花閣,你當心些,媽媽好像心情不好。”
楚芊芊快步上了樓,找到蘭花閣,也不敲門,直接示意車伕一腳踹開。
鼻青臉腫的春媽媽正在塗金瘡藥,聽到這一動靜,本能地嚇了一跳,隨即呵斥道:“誰呀?敢踹老孃的門?活膩了?”
話落,便瞧見一名身着白衣、戴淡青色幕籬的女子,閃電般來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喉嚨,並將她死死地抵在了牆上。
“說!你今天買的綠衣丫鬟去哪兒了?”
冷到極致的聲音,帶着一種懾穿靈魂的魄力,令春媽媽打了寒顫。
春媽媽瞪大眸子道:“綠衣……綠衣丫鬟?沒有啊!”
楚芊芊猛地加大了手心力度:“我心情不好,別惹我,說!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春媽媽徹底嚇到了,再不嚇到也不行啊,脖子快斷了:“我……我今天真沒碰到綠衣丫鬟。”
楚芊芊鬆手:“給我打!打到她講實話爲止!”
車伕衝上去,猛一頓拳打腳踢。
“碰到綠衣丫鬟沒?”
“沒……”
“再打!”
春媽媽:“……”
“老實交代!你把綠衣丫鬟弄哪兒去了?”
“真沒有啊。”
“往死裡打!”
春媽媽冤死了,老孃講實話爲嘛還被打啊?
後面實在扛不住了,只能自求生路:“貴人,你……你是不是記錯了?我……我只弄過一個穿藍衣服的!”
藍衣服?
楚芊芊眼波一轉,拿起一個翡翠杯子問:“這是什麼顏色?”
春媽媽苦着臉道:“藍……藍色啊……”
原來是色盲。
楚芊芊又問:“她人呢?”
“她……她被一個男人帶走了,我不認識那人!那人還打了我,你看!我臉上手上的傷,全都是那男人弄的!”
這話有些誇張,明明是自個兒禁不住嚇,倉皇而逃時摔到地上了。
“你們當時在哪兒?那人長什麼樣?穿什麼衣裳?帶着什麼東西?往什麼方向去了?”
一連串的問題,兜頭兜臉朝春媽媽打來,春媽媽連喘氣兒的功夫都沒:“我們在西街的楊柳巷,那人高高的,挺俊,帶着刀,好凶!他打暈了那個丫鬟,然後扛着走掉了!方向……方向好像是……南邊。”
南個鬼喲?那麼混亂,她哪裡分得清東西南北?就連那丫鬟是自己暈過去的,還是被打暈的,她也不大清楚。
“穿什麼衣裳?帶了什麼東西?”楚芊芊重複了一遍。
春媽媽苦着臉道:“好像是綠色衣裳,戴了頂綠帽子。”
楚芊芊懶得與她廢話了,抽回手,去往了二樓的欄杆處。
這裡,足以俯瞰整個怡紅院,也足以讓整個怡紅院注意到她。
楚芊芊拿出一沓子銀票,喧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大家齊齊看向那個戴幕籬的神秘女子,不知她要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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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好肥,嚯嚯嚯嚯!
有米有讀者可以猜猜,芊芊打算做什麼?
然後關於姚汐的問題,我只能說,男主是絕對不會那麼沒有智商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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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子雪、晨曦的花花!
謝謝水千墨的票票、花花和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