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風和暢,有輕盈的芬香隨風盪漾在空氣裡,御花園附近的一處閣樓上楚暄正與皇后霍鳳輕比肩而立,時間緩緩流逝楚暄緊蹙的眉梢似被和風撫平,就在這時御花園裡出現了兩位娉婷綽約的嬪妃,賢妃楊賢芸和慶妃趙菁。
“皇后,前幾日在長樂宮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暄望向身側的身懷龍裔的女子,眸底隱約流露出幾許不易察覺的自責之色,別再背後的緊攥的雙眸也在這一瞬間緩緩鬆開。
“陛下,是臣妾……”
楚暄的話讓霍鳳輕心頭一暖,微微躬身她正要行禮,楚暄卻忽然伸出雙手,一把將她攙扶着關切的說道:“皇后有孕在身還需愛惜身體纔是,孤還是扶你過去坐着吧!”
“謝陛下!”
霍鳳輕點點頭,隨楚暄於珠簾後的軟凳上坐下,一陣噓寒問暖更是讓霍鳳輕無比的滿足,其實眼下這樣能夠與楚暄獨處於她而言就是她委身於這寂寂深宮裡所有的念想。
“皇后,以後儘量少出長樂宮,一有時間孤會來看望你的!”
楚暄輕拍着霍鳳輕的如玉瓷般細滑的手背,目光卻在不經意間穿過低垂的珠簾,望向御花園的某處,耐心的等待着接下來的精彩戲碼。
“臣妾明白!”
霍鳳輕驀然斂眸,將楚暄的心不在焉看在眸底,卻也不在多嘴相問,就在此時有沉穩的腳步聲響起,景甘公公出現在簾外不徐不疾的通稟道:“回陛下,賢妃娘娘的西施犬突然發瘋撲向慶妃娘娘,慶妃娘娘受驚正送往元芷宮!”
什麼?
霍鳳輕聞言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擔憂起趙菁腹中孩兒的安危,楚暄聞言神色未變,波瀾不驚的青鬱眸底反倒溢出絲絲塵埃落定的釋然。
“紫宵……”
紫宵躬身上前:“奴婢在!”
“送皇后回長樂宮!”
楚暄聲音低沉吩咐一句,望一眼憂心忡忡的霍鳳輕,而後隨景甘公公而去,霍鳳輕起身知道楚暄這是要去往元芷宮,今日之事來的太過蹊蹺,倘若趙菁有個閃失恐怕後果不堪設想,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她看的透徹卻也到底是無法替楚暄分擔一二,想到這裡忽然有無限的落寞涌上心頭。
“紫宵,我們回宮吧!”
霍鳳輕淡淡的開口,丫鬟紫宵點點頭:“是,娘娘!”
就在霍鳳輕剛剛從走出閣樓的時候,楚暄和景公公已經抵達元芷宮,守在殿外的芍清遠遠的瞧見楚帝以爲是眼花,陛下分明今早出宮前往徐府探望恩師照例午時以後方會回宮,元芷宮的消息還沒送出宮去,陛下又怎麼會如此即使的出現。
“見過陛下!”
芍清的眸底滑過一絲慌亂,很快又恢復常色,帶領元芷宮的衆侍婢恭敬的向楚帝行禮,景公公上前推開殿門,眼見着楚暄就要入內,情急之下宮婢
芍清只得大叫一聲:“陛下!”
這一聲“陛下”大有通風報信的意思,可卻絲毫未能阻止楚暄繼續上前的腳步,踏進大殿楚暄探究的眸光徑直瞥向右方那幾盞金線牡丹屏風,在那面錦繡繁華的屏風後就是趙菁的秀塌。
此刻真相與謊言之間就隔着那面屏風!
“陛下,請留步!”
得到趙菁授意的雲笙衝到殿中,堪堪擋住楚暄的路,神色之間微微有些許的驚慌,景公公眉頭蹙起對着僭越的宮女呵斥一聲:“大膽奴婢,竟敢衝撞陛下!”
“奴婢知罪!”雲笙頓時跪地,低着頭諾諾的道:“陛下乃萬金之軀,娘娘此刻見紅恐怕不吉利!”
“什麼吉利不吉利的,慶妃乃孤的寵妃!”
楚暄冷冷的睨一眼這個與主子沆瀣一氣的侍婢,一種深深的厭惡令他的莫名的煩躁,怒然拂袖繼續向前。
“陛下,不可啊……”
雲笙跪行幾步雙手緊抱住楚暄的雙腿,楚暄受阻煩悶的側眸,一腳拽開肆意妄爲的宮婢,繞過屏風走向幾重錦簾遮擋的繡榻,宮女們皆齊齊跪拜高呼“萬歲”。
坐臥在榻上的趙菁心知大事不妙,當下一陣緊繃,胡太醫還沒到這場瞞天過海的戲碼還如何演下去,楚暄莫非早就主意到這元芷宮了今日根本就沒有出宮,想到這些她愈發的誠惶誠恐。
既然已經到如今這份上那麼她勢必要將這謊言說的圓滿,倒抽一口涼氣,趙菁刻意壓低聲音正欲病怏怏的開口混淆視聽,明黃的錦簾外楚暄冷不防的開口詢問道:“愛妃,可還好?”
楚暄的聲音急切,完全沒有半點質疑的味道,趙菁暗自鬆了一口氣,柔弱無力的答了句:“陛下,臣妾……臣妾讓陛下擔心了……”
連內的趙菁故作嬌弱,簾外的楚暄心口不一,元芷宮裡一場博弈正闇然洶涌,景公公在命侍衛將雲笙拖出殿外後立於屏風後,擡起拂塵朗聲通稟道:“沈太醫、秦太醫、餘太醫到!”
什麼?
聽到來的並不是司醫署的署院胡太醫,趙菁如遭五雷轟頂,倘若這幾位太醫過來把脈,她假孕的之事定然暴露無遺,而她決不能功虧一簣,否則她就真的完了,略微思忖趙菁只能
儘量的拖延時間,等待救命稻草胡太醫出現陪她演完這場滑胎的戲。
“陛下,臣妾……臣妾只信得過胡太醫……”
“愛妃,切莫任性!”
楚暄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不待跪地的宮女起身,上前挑起簾子向着趙菁而去,緊隨楚暄的是三位司醫署的太醫,楚暄來到榻邊望着臉色煞白的趙菁,緩緩蹲下身子輕輕的握起趙菁發涼的五指,“愛妃有所不知胡太醫因爲誤診如今身在刑獄的大牢裡!”
“誤診?”
趙菁幾乎是顫抖着說出這兩個字的,她不明白楚暄到底是
無意還是說已經識破了她的謊言。
感覺到趙菁指間那股抑制不住的寒意,楚暄目光偏轉落於侍婢手中端着那盆血紅的水,眸光微微一凜,對着身後的太醫略顯不耐的道:“三位太醫還不快替愛妃把脈!”
“微臣遵命!”
三位太醫拱手行禮,楚暄放下趙菁的手起身退後幾步,隨着三位太醫上前,趙菁的臉色漸漸泛出一種驚懼之色。
“娘娘,老臣得罪了!”
秦太醫躬身一拜,首先替趙菁把脈,趙菁雖然慌亂不已,卻還是極力的壓抑着那不斷放大的恐懼,面上維持那副虛弱嬌嗔之態,秦太醫把過脈後沈太醫和餘太醫也一一把脈,而後三人忽然面面相覷搖頭嘆氣。
“陛下,經過臣等再三確認慶妃娘娘她未有身孕!”
“未有身孕?”
楚暄不以爲然的挑眉,上前幾步探究的目光望向榻上病懨懨的趙菁,趙菁喉嚨涌動,伸手一把拽住楚暄的衣袖,既然無法繼續編纂下去她只能將一切推給胡太醫,“陛下,臣妾……”
“愛妃莫非是想告訴孤王,你就是胡太醫那位誤診的病人?”
面對楚楚可憐的寵妃,大雍尊貴的公主,楚暄笑着反問一句,就在趙菁準備再次開口解釋的時候,他伸手指向金盆裡那抹血紅,“懷孕兩月,這莫非是……”
莫非是月信?
趙菁頭腦頓時一片空白,很快卻又明白了楚暄的言下之意,宮人皆知她懷孕兩月有餘,
倘若是胡太醫誤診,那麼早在月信到來之時她就應該察覺到懷孕乃子虛烏有,可她直到今日才被診出根本沒有懷孕,只有兩種可能,一則這是她與胡太醫串通的彌天大謊,二則是她月信失調,她的確是月信失調,因爲她……
“回陛下,娘娘患有宮寒之症,可能無法……無法受孕!”
餘太醫的定論如同催命的靈符將趙菁所有的僥倖碾壓的粉碎,宮寒和懷孕的脈相截然不同胡太醫的誤診自然是不攻自破,胡太醫既然能夠被她收買爲她所用,自然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皇權威逼之下爲求自保必會出賣於她捅出前因後果,醜陋的面具被無情的撕開將趙菁徹底打回原形。
“陛下,你聽臣妾解釋……”趙菁死攥住楚暄的衣袖,聲淚俱下,端的是溫憐動人的模樣,“臣妾是一時糊塗,臣妾絕無欺瞞陛下之意……”
從先前的落水嫁禍於慕如芝蘭,到與太后鄧禧暗相勾結意圖登頂後位,再到如今假孕企圖以滑胎之名瞞天過海,接下來怕就是要禍害皇后腹中的胎兒了,到底這後宮還是出了第二個莊雲姜。
憂鬱的眉頭如刀子般皺起,楚暄暗暗的發力掰開趙菁的手,隨着趙菁的手一分分的下滑,
遽然垂落的瞬間,有滿是嘲諷的聲音響起。
“慶妃,戲做到這裡就已經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