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無辜!!

“做媒”這事兒風險極大。不僅干係到旁人一生的幸福,還干係到子孫後代的血脈傳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毀人終身,所以夏初七極爲慎重,在這樣一個趙樽不在的悽風苦雨之夜,她選擇性擬定了十八種不同的撮合方案,終於在睡夢中把晴嵐和陳景兩個人搞掂了。

呯——呯——

鐘聲悠悠,天氣晴好。

晴嵐穿上了一襲大紅的嫁衣,陳景牽着她的手,一人戴了一朵大紅花,步入了結婚的禮堂……沒錯,就是禮堂,真的是禮堂。捲髮的西方神父問他倆可願意結爲夫婦,兩個傻貨對視一眼,愉快地大聲說“我願意”。古代的婚禮,西式的教堂,滑稽得夏初七眉開眼笑,嘴裡“嗤嗤”笑了出來。

有人在搖晃她的胳膊。

討厭,她看得正起勁呢。

“王妃,王妃醒醒——”

晴嵐曉得她耳朵聽不見,搖動的幅度更大了。被打斷了好夢的夏初七受不了,終於睜開一隻眼睛,看着沒有穿大紅嫁衣的晴嵐,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麼穿成這樣兒?”

晴嵐低頭看看自己,一臉不解。

“奴婢身上……可有不合適?”

簡直太不合適了!夏初七撫額,想到那個詭異的夢,再看着晴嵐懵懂的臉,“噗”一聲,實在忍俊不禁,翻一個身便趴在被子上“咯咯”笑了出來。

看她笑得肩膀抽動,晴嵐卻是一頭霧水。

“王妃,你不能再賴牀了……”

夏初七翻轉過來,掃着她的眉眼,伸一個懶腰,還在咯咯發笑,“是的,不能再賴了。本仙姑今兒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來,小情郎,上妝。”

平素在府裡,夏初七是絕對不肯上妝的,就連有重要的宴會,都得晴嵐催促她。沒想到她今兒會主動要求上妝,晴嵐愣了一瞬,丟給她一個“見鬼”的眼神,轉身離去了。

很快,她找出來一套嶄新的衣裳,把夏初七裡裡外外都換了一身兒,又把她扶到妝臺的銅鏡前坐好,就要動手收拾她的頭髮。

“啊哈!錯了。”

夏初七輕笑着起身,反倒把她按坐下去。

“來,小情郎,今兒我親自爲你打扮。”

晴嵐不明所以,映在銅鏡裡的臉上,全是茫然。

“王妃,你可知曉今兒是三月初幾?”

丫以爲她瘋了?夏初七賞她一個“你當我是白癡啊”的眼神,並不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膩歪着一臉的笑,就專心致志的在晴嵐臉上塗塗抹抹起來。

不得不說,她的化妝理念與晴嵐的差別太大,一盞茶的工夫後,等她滿意地撐着腰不住點頭的時候,晴嵐精緻的臉上,苦得快擠出水來了。

“王妃,你這樣弄……我如何見人?”

“不懂了吧?沒見識!我這個叫着煙燻妝。”夏初七擡起她的臉來,左右看看,端詳了好一陣,似是更加滿意了,親自出去挑選了一身色彩明豔的衣裳,在晴嵐身上比劃片刻,點點頭,把衣裳塞給了她。

“去,換上。”

晴嵐哭喪着臉,不肯動。

“王妃,你到底要做甚?”

“說了做媒啊?你別心急,咱得分成幾個步驟來。這是第一步,打扮,懂吧?”夏初七斜眼兒瞥她,“你忘了,你曾告訴過我的,人美,氣則壯。你想想,一會兒見到你心愛的景哥哥,你若是沒個精氣神,如何在氣勢上壓倒他?”

“……”氣勢上壓倒?晴嵐無語。

“你若不先美瞎他的眼,如何奪得下他的心?”

“……”

晴嵐哀怨地閉上眼睛,一副任君宰割樣子,嘴裡無聲地喃喃,“恐是美不瞎他,我自個已然瞎掉了。他一定會想,大白天的,竟然也能遇見鬼。”

“去吧!乖,聽話,這樣好看,眼睛又大又水靈,紅脣似火,妖豔……。”

“王妃。”

“傻姑娘,你想想你六年時間都沒能在他心裡留下印象,這是相當可怕的,懂不懂?愛上一個人之前,先得認識一個人,是吧?不管是什麼印象,總得留下印象纔對,是吧?這樣,我拿自己給你分析一下啊。想我第一次見到咱家爺,從水裡一躍而上,第一時間就以絕美的容顏和姿勢征服了他,你都沒有見着,他當時看我那個眼神兒,簡直就是深深的迷戀啊……”

晴嵐身子一抖,“絕美?”

夏初七重重點頭,愉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吊着嗓子嘰嘰發笑,“放心吧,不要有心理負擔。本仙姑親自爲你化的妝,保管前無古人,後……有來者。不要太感動,等你將來嫁了景哥哥生了景兒子,一定要好好報答我,懂了沒?”

晴嵐臉上的陰霾,怎樣也化不開。

“你說過的,施恩不圖報。”

夏初七打個哈哈,乾笑。

“施恩不圖報,僅限於我欠恩情的時候。”

“……”

“去吧去吧!反正所有的久別重逢都得耍流氓,咱們女人該流氓的時候,也得流氓,這樣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夏初七要做媒,今兒心情好,大言不慚的說着,再一次推了呆若木雞的晴嵐一把,便負着手,領着府裡的另一個小丫頭晨曦,哼着曲兒悠哉悠哉地出了內室。她想:做媒是一項具有長期和艱苦的革命工作,她得慢慢來……嗯,首先得探探陳景的口風。

今兒是個好日子。

王府的庭院裡,微風、綠樹、春光、朝霞……柔柔地撫摸着她的臉,美好得仿傾在她心裡彈奏了一曲只有她可聽的樂曲,拂走了記憶和往事裡的傷感,只留一抹明媚在盪漾。

夏初七打着哈欠,帶着被晴嵐從被窩裡挖出來的殘怨,準備先散散步,吸吸氧,再吃早飯。晨曦跟在她的身後,狐疑地看着她臉上反常的喜悅。

“王妃,你把晴嵐姐姐怎麼了?”

夏初七瞥頭看她,做了一個擴胸運動,懶洋洋道:“小丫頭,你還小,不要理會大人的事兒,邊兒玩去。”

晨曦約摸就十三、四歲,是北平晉王府裡的管家元立招入府的丫頭,與夏初七的接觸就在這一年。一年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可她對這個謎一樣的王妃的感受也永遠停留在謎一樣的狀態中,永遠弄不明白,比如她正在做的怪異動作,又是踢腳,又是彎腰的……哪是有教養的大家小姐做得出來的?

她不懂,但卻不能不恭。

“是,奴婢知錯。”

看她小小年紀卻這般乖巧,夏初七樂了樂,重重呼吸一口,看着在風中擺動的嫩綠枝條,左右搖擺着身子。猛地一轉慶,就看見了站在晨風中的陳景。

“見過王妃。”

陳景拱手作揖時,微微低着頭,夏初七看不清他的話,不過聽不見的時間長了,她越來越熟悉人的肢體語言,單憑他的動作也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她停下有氧動作,脣角往上一聲,朝晨曦擺了擺手,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大步朝陳景走了過去,聲音裡很是親切。

“陳大哥?久違久違。上次一別,快小兩年了吧?聽說你大敗烏那,得勝還朝,又被賜婚永和公主,前程一片錦繡啊,怎的會突然來了北平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微風很涼,她的話也有些刺。陳景眸色一暗,臉上的笑容裡,有一絲半明半滅的無奈。他恭順道,“讓王妃見笑了。我這一次來北平,是帶了陛下的旨意來的。”

陛下的旨意?夏初七琢磨着他的話,隨口笑道,“找爺的?可爺不在府裡,也不曉得幾時才能回來,這可不好辦了。”

頓一下,她挑高眉眼,笑吟吟地試探道:“不知到底是什麼事?若是急得很,我這便派人去營裡通知爺。若是不急,你便先在府裡安置下來,等他回來好了。”

陳景是帶着京師的聖旨來的,在沒有見到趙樽之前,自是不能把內容告訴夏初七。實際上,在他過來見夏初七之前,已經與甲一交談過了。甲一告訴他,趙樽去了北平護衛軍營地,一時半會回不來,只讓他住下等待。

陳景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讓甲一有所忌憚,也沒有多話。但見到夏初七,她的字裡行間裡,也有試探的意味兒,到底還是讓他蹙了眉頭,無奈一嘆。

“原本爺有要事在忙,我是不該去打擾的。但如今聖上有旨傳達,我公務在身,不得不……王妃,這樣好了,我直接去護軍營裡尋他。”

“不忙!”

夏初七看住他走近。

停在他的面前,她望了他許久,才突然笑道,“小兩年的光陰,世事變化太快,我與陳大哥也好久沒有說過話。今兒我想先問你一句,你過來北平,是姓皇的,還是姓晉的?”

她會問得這樣直白,陳景始料未及。

可與她四目相對,他也只愣了一瞬,便苦笑道,“自打陳某入了晉王府,便一直姓晉,從未改過。”

“我想也是這樣。”夏初七長鬆了一口氣。

對於陳景,其實她不該懷疑的。他不僅效忠趙樽,也曾經無數次幫過她,在北伐攻打建平那一晚,他也曾在千軍萬馬之前,隻身帶着她逃離,在她被困於東宮的時候,他也曾表示過,可能帶她離開皇城……但興許是“鯉魚哨子”之事,讓她心裡陰暗了,總免不了多心。

懷疑了,是她的問題。

不能讓他多心,也是她該做的。

考慮一下,她笑道:“陳大哥不要多心,這句話是我自己問的,不是爺問的。我婦人之心,目光短淺,你不要與我計較纔是?”

看陳景凝視着自己不吭聲兒,夏初七眉梢彎起,笑眯眯地回給他一個欣喜的笑,就像在歡迎又回到革命隊伍的同志。

“不過,你來得也巧,我今兒也正想去尋咱家爺,一會子咱們便去營裡好了,咱們可以逮他。”

陳景對她用“逮”這樣的詞兒,稍稍有些窘迫,眉梢動了動,想到晴嵐說過她的耳朵有問題,心裡沉了沉,不由自主就多了幾分關切。

“王妃……你身子還好吧?”

一看就是不會說話的主兒。

夏初七清咳一聲,乾笑道,“那是自然,我一飽受皇恩的五好女青年,不管走到哪裡,都可以紮根於泥土之中,茁壯成長,枝繁葉茂……”

把自己形容成樹的人,除了她估計沒有旁人。

陳景脣角微微抽搐一下,也不再閒話,而是嚴肅了臉。

“那王妃,我們何時啓程?”

“不急不急——”夏初七擺擺手,回頭看了一眼,沒見晴嵐過來,眼珠子一轉,又盯着陳景道,“陳大哥今年二十好幾了吧?說來我家爺,還真是一個不顧念下屬的人。早些時候,眼看你一個人單了這樣久,他也沒爲你尋個家室……這完全忽略你孤單寂寞冷的行爲,太可惡!回頭我一定要說說他。”

陳景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麼意思,只尷尬地看着她不說話。

夏初七瞄他一眼,又笑道,“不過,雖說你如今有了婚約,但永和公主實在太小。十四歲的小姑娘,哪裡懂得噓寒問暖?不知道陳大哥您……”看着陳景越皺越緊的眉頭,她擠上一個肩膀,小聲道,“心底可有中意的姑娘?”

陳景眉梢一緊,後退一步。

“回王妃……屬下沒有。”

真是個呆子!丫白活了這麼些年,連個喜歡姑娘都沒有?一口天物被暴殄的可惜涌上心頭,夏初七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她擠眉弄眼道,“若是有一個姑娘她一直喜歡你,喜歡了好些年,你會不會考慮接受她?”

天光很明媚,微風很涼爽,可夏初七卻明顯看到陳景瞳孔一縮,緊張得視線都深邃了不少。他半闔着眼,直呆呆地看着她,彷彿要將她看透,把那個喜歡他的姑娘挖出來似的。可也只是一瞬之後,他就搖了頭。

“我……沒有想過那些。”

夏初七露出壞笑,再上前一步:“那你現在想想?”

陳景一驚,再次後退,“不知王妃何意?”

夏初七看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有些想笑。怎麼搞得好像她是一個欺男霸女,逼良爲娼的老鴇子似的?嘿嘿乾笑一下,她再次逼上前去,似笑非笑,“陳大哥不要緊張,我是想說,若是有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人品樣貌都好,而且她還癡戀你好些年……若是她送上來給你暖牀,你會怎樣?”

陳景明顯呆住了。

夏初七看定她,咳一聲,再次對他進行先進性教育,“我曉得陳大哥是個實在的好男兒,顧家、守禮、不會亂來……但是你也曉得的,我是一個醫生,必須從醫生的角度給你分析。像你這般年紀,總是獨身不僅不利於身體健康,也不利於心理健康,一個人的心理不健康,很有可能會影響一個社會的發展,所以啊……嗯,你懂的啊?”

她語重心長,陳景卻僵硬得如同泥雕。

靜默片刻,他再一次搖頭。

“……我不懂。”

這都不懂?榆木腦袋。

夏初七仰天看了一眼,凝眉逼視他。

“你當真不懂?”

“王妃——”陳景急急喊住他,突然拱手作揖,苦笑一聲,道:“屬下忠於晉王,從無二心,王妃就不必試探我了……我對王妃,雖多有仰慕,卻從不敢有半點僭越的心思。”

夏初七呆呆看定他。

一瞬後,她捂臉,覺得心臟罷工了。

她無法想象,原來她一個人唱獨角戲,暗示了好半天,陳景卻誤會她在用自己來試探他?到底該說是她演技太差,還是陳景爲人太傻?

尷尬時刻,幸而晴嵐出來了。

“王妃,駙馬爺,早膳備好了。”

夏初七順着陳景的視線轉頭,看見她的救星,臉色立馬變晴,走過去抓住晴嵐就拉到陳景的面前,原本想要暗示陳景一下,可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她卻看見晴嵐白白淨淨的臉上,未施脂粉,她煞費苦心的“煙燻妝”被她洗得一乾二淨。

她的臉,立馬晴轉多雲了。

“你咋……”不聽話。

她沒有說完,晴嵐卻懂。她看一眼陳景清俊的面容,想到他先前親口說的“對王妃多有仰慕”,不由淡然一笑,把夏初七的“好心好意”化在了微風中。

“王妃先用膳吧,一會涼了傷胃。”

夏初七有點反應過來了。

她略微尷尬地看了晴嵐一眼,想說啥,又說不出,只嘆。

“我若是死了,一定是被你們給憂鬱死的。”

~

早膳罷出來,外面已經站滿了人。晉王府裡的丫頭婆子們,規規矩矩地過來向王妃請安,可看着密密麻麻侍候的人,夏初七的頭皮卻麻了。

聽說她要去護衛營找王爺,管家元立趕緊下去吩咐套車了。夏初七看了一眼彆扭的陳景,把侍候的人都遣退下去,打了個哈哈,笑道。

“有一個事兒,我想麻煩一下陳大哥。”

“您說。”陳景躊躇下,看着她。

她呵了下手,笑道,“這不是開始春耕了麼?前些日子,我在保定府訂了一批優質糧種,正準備差人送到漷陰鎮去……可你看這下了幾天的雨,道路滿是泥濘,我真怕府裡那些人辦事不靠譜……”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景再傻也懂得她的意思。

他看她一眼,拱手道,“我願前往,替王妃送糧種。只是……陛下的旨意,也得馬上交到爺的手上。”

夏初七輕輕一笑:“若不然你把聖旨給我,我爲你捎帶過去?”

陳景微微一愣,似有顧慮,但夏初七原本就只是玩笑。說罷,她沒有給他說話機會,又道:“呵呵,你放心吧,漷陰鎮離護衛營很近,你把糧種送過去了,再調頭到護軍營,路程也差不了多少。”

“那……好吧。”

陳景心知她性子刁鑽古怪,既然她非得這麼做,就一定有她的意圖。而且她也不是一個會亂來的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總歸是爲了晉王好,所以也不好再拒絕。只不過,他萬萬沒想到,夏初七確實不是亂來的人,只是亂來起來就不是人。

“漷陰鎮那個地方你不熟悉,原本我應當親自去的,只是這兩日我身子不適,就讓晴嵐隨你去吧。在她在,你做事也方便。”

這一回,不僅陳景愣住,就連晴嵐也愣住了。

“王妃,爺讓我跟着你的?”

“跟着我做甚?我不有甲一陪着麼?”夏初七丟給她一個“抓住機會,好好相處”的眼神,隨意擺了擺手,只當沒有聽見,“行了,時辰不早了,這便去辦吧。早去早回,我在護軍營等你們。”

“是。王妃。”

晴嵐低低應了,臉上浮出一抹歡喜。

她能歡喜,夏初七自然也歡喜。

不過,歡喜之餘,她也沒有忘記辦正事。回屋之後,她對着銅鏡又好生打扮了一番,便找人過來吩咐了幾句,差他前往漷陰鎮遞了信兒,便領着甲一和晨曦,上了離府的馬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北平城裡春意剛至,販夫走卒,挑着貨擔來來去去,長街深巷,熙熙攘攘,熱鬧得令人眼花繚亂。北平府這個地方,不同於富饒的江南之地,百姓日子過得很艱辛,晉王就藩之後大力推行農業耕作,卻也未放棄商業和手工業。如今北平城裡秩序井然,民生安定,百姓們都在安穩地忙碌着自己的營生。

馬車轆轆出了城門,不多久便上了官道。

這條道路是趙樽到了北平府之後重新修繕過的。聽他說,那一道城門和這一條道路,都是當初她那個便宜老爹夏廷贛從前朝手裡奪下北平城時取的名兒。她完全不知自家便宜老爹的輝煌過往,只是覺得下了幾天雨的官道上,那一片泥濘地簡直不忍直視。黃泥封住車輪,看得她萬分想念後世的水泥路面。

“王妃……”

甲一喊了她一聲。

可惜,她聽不見,仍然坐在馬車裡,一臉嫌棄。

甲一瞥她的視線深了深,打馬上前兩步,隨在她的車旁,看她從簾子裡不停看向遠處的原野,他面無表情的臉孔,浮上了一絲憂色,眉頭也蹙得極緊。

似是有了感應,夏初七側目看他。

“你有話想說?”

甲一點頭,“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不可以。”夏初七眸有黠意。

“……”甲一不理會她,猶自看着她,幾近無聲地問,“王妃故意把陳景支走,是準備做什麼?你是不是猜到陳景來北平的意思了?”

夏初七眉梢一蹙,看他一眼,也不回答,只笑眯眯反問,“甲老闆,瞧瞧,我今兒這一身搭配得如何?”

甲一斜了斜眼,“好看。”

“真的?好看?”

問廢話是女人的特點,她也不例外。甲一眉頭一揚,一本正經地回,“綠油油的一身,綴了一枝黃燦燦的步搖,像一朵開敗的油菜花似的,怎能不好看?”

夏初七心肝兒一抽,惱了,“再說一遍。”

“我說好看——”甲一點頭,樣子很誠實,“不過我看不出。”

“好哇,甲老闆,現在會拆臺了是吧?”夏初七咬牙切齒的瞥着他,哼了哼,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倏地就笑開了,“看不出來算了。我欠你的那些俸祿,也算不出來。”

“好看!”甲一黑臉一沉,馬上點頭,“真好看。”

“……”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夏初七忍不住想笑,脣一彎,嘴裡“咯咯”兩聲兒,趴在了車櫞上,肩膀抖過不停。甲一看她笑得歡欣,緊繃的面色也緩和了不少。

“可以說了吧?你到底要做什麼?”

“去護軍營啊?”夏初七挺直了脊背,似笑非笑地看他,“夫婿久不歸家,恐是有了別婦。我閒着也是閒着,不如過去捉捉姦?”

甲一喉頭一緊,看她眸底的情緒,突地爲晉王默哀起來。

他相信,他一定會很慘。

~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纔到地方。

趙樽治軍嚴厲,從看見護軍營的旗幡開始,便可以見到守衛的兵卒,還有哨塔上持槍執戟巡邏的兵士。

夏初七的馬車到了駐地,門房的守衛只是例行看了一眼便放了行。這個地方,她不是第一次來,這些人都認得她。由於她在晉王心底的“戰略地位”,所以大多數時候,他們都知道,得罪這位姑奶奶,比得罪晉王殿下還要可怕。

“馭!”

馬車在趙樽的營房門口停了下來,夏初七由晨曦扶着下了車,走了一小段仍是泥濘的道路,皺着眉頭,在臺階上找布條擦了鞋,正要往屋裡去,卻看見身着甲冑的丙一匆匆忙忙地趕了出來。

“殿下呢?”

丙一看到她,明顯吃了一驚。

“王妃……您怎的來了?”

機敏如夏初七,看着他躲躲藏藏的眼神兒,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她停下腳步,抿脣審視他片刻,仰高下巴,不言不語,徑直往裡衝。

“王妃……”丙一伸手過來攔她。

夏初七冷哼一聲,腳下不停,徑直往他身上撞去。

這是一個極爲無賴的法子,丙一始料未及,哪裡敢與她有身體接觸?不等她撞上來,他臉上脹紅,“蹬蹬”往後退去,後背抵在了牆上。

“王妃,您稍等,屬下這便進屋通傳。”

“通傳?通什麼傳?”夏初七看着他張張合合的嘴,揶揄地笑道,“往常我來可從未有通傳過,今兒怎的便有了規矩,莫不是小一月未見,殿下便在屋裡藏了婦人?”

丙一頭大了,朝屋子的方向瞄一眼,賠笑不已。

“王妃說笑,哪裡可能?”

“那是什麼?”

“沒……沒什麼。”

丙一的樣子極是窘迫。

夏初七想:若是有個地縫兒,他一定能灰溜溜的鑽進去。她莞爾一笑,“行了,你看我還給咱爺煲了湯,你再攔着生事,一會兒湯涼了,我可要拿你是問。”眨巴幾下睫毛,她不再理會丙一,大步往裡走去。

“趙十九!”

她原以爲會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可很明顯,裡面沒有名堂,趙樽聽見她的聲音,便從內室裡出來了。看見是她,臉上也沒有絲毫吃驚,帶着一絲笑意,他接過她手上的湯盅,借她取下披在肩膀的外袍,遞給小心翼翼侍候在側的鄭二寶,問了一句與丙一同樣的廢話。

“阿七,怎的過來了?”

“晉王殿下日理萬機,二十餘日未有回府,妾身心裡惶惑,特地過來瞧瞧……”夏初七掛着笑,酸溜溜的說着,拿“不太友好”的眼神兒去瞟趙樽略顯蒼白的臉色,末了,又故意往他背後看了一眼,戲謔道,“差人在門口擋我,這是個什麼意思?莫非你真有情況了?裡屋藏了婦人?”

趙樽哭笑不得,拍拍她的頭,淡淡道,“哪裡有什麼情況?這護軍營裡頭,莫說婦人,連母豬都沒有一頭。”

“噗”一聲,夏初七被他逗樂了。

“看你說得——母豬多無辜?”

他看她,目光深了深,脣上仍是帶着笑,“近來營中事務繁忙,一來一回到北平城裡要花些工夫,我便索性宿在營裡了。阿七可是怨我了?”

他聲音剛落,丙一便在他的背後使眼色。

“爺,時辰不早了……”

夏初七沒有聽見丙一的話,卻看見了趙樽與他之間的互動。她回頭瞥了丙一一眼,又審視了一下趙樽身上的衣着,恍然大悟一般,挑開了眉梢。

“敢情我來得不是時候,你們急着出門兒?”

------題外話------

妹子們,弱弱的求一下月票哇。

有票的別留哈,放二錦的碗裡哇!

很快,乃們想看的東方大都督和小十九,就要入碗了。哦,不是,要粗現了。

第042章 被傷天害理了!第192章 不關風月,又關風月第173章 要下雨了。第297章 烽煙起,暗潮生第064章 阿七爲何這麼主動?第024章 小動靜兒,大動靜兒!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062章 親一次,給十兩。第189章 那年的皇家狩獵場。第050章 天下女子,都不及你顏色半分第194章 溫柔的一刀,又一刀!第227章 撮合與反嗤!第195章 一步之差!第245章 考題!第248章 好事近了!第060章 醉與不醉——第313章 甕中捉鱉第210章 烏雞公主!第204章 酒窖的秘密!第230章 人人都在算!第052章 下輩子,記得投生個好人家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112章 要把生米煮成熟飯?!第235章 如花酒肆!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第032章 詭異又尷尬的獻禮!!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290章 都在演戲!第219章 夜會舌尖體!第231章 錯!第072章 老十九家的人!第324章 出人意料第004章 風流騷年!第113章 一根手指頭!第255章 喋血護兒!第238章 二鬼與梓月!第285章 三人夾心!第092章 防風?防己?第176章 天涯望斷,錯綜複雜。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202章第045章 同處一晚——!(求首訂)第072章 老十九家的人!第041章 心眼子太多,難怪長不高!第278章 收買第228章 暗流涌動!事發突然。第090章 懲罰!(二更)第010章 從了他便是!第166章 三日三生三世(卷二完)第058章 江山,美人,與自由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149章 亂!太亂!真的好亂!第110章 撞見!第094章 請旨賜婚。第269章 別(卷三末)第247章 山河染血,淚向天闕。第099章 搶媳婦兒了——!!第019章 精彩絕倫—小精怪撞上大腹黑第146章 致命一刀後的踐踏第122章 打架!第066章 虎狼之藥?!第089章 換掉的薰香(一更)!!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317章 解結:情得圓滿第339章 人有悲歡第049章 “婦”唱“夫”隨!第278章 收買第336章 見別!第069章 過年了!(求票)第278章 收買第133章 又是一年了!第341章 精彩大結局(上)第282章 調虎離山第300章 迫與反迫!第073章 舒服————第138章 失足跌落!第092章 防風?防己?第111章 醒了!第167章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第179章 下馬威!第214章 你猜猜,我要怎樣罰你?第304章 只能對不起閨女了第126章 卿卿我我,意濃濃!第327章 不解風情第036章 大鳥是馬,小馬是鳥。第083章 有人醉,有人歡,有人死。第323章 火候第332章 漫漫漫!慢慢慢!第309章 哈薩爾與李邈第247章 山河染血,淚向天闕。第222章,有兩件222的事要說。第031章 狐假虎威賣醫術!第264章 無辜!!第226章 烏查之宴!第326章 吃小醋,治大國第136章 舊人相見亦難!第271章 賭中之賭第104章 失控!第212章 討好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