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夜蟲,在靜謐中,嘰嘰有聲。
氈帳裡,安靜到了極點。
一陣微風吹過,撩起一條墜了紅珊瑚珠的流蘇,叮噹作響。朦朧的燈火下,夏初七埋着頭,在學着縫製一件小孩兒的肚兜。趙樽坐在她身邊不遠處的一張鋪了毛皮的木質大椅上看書,寬衣大袖,神色慵懶,雍容高貴,一派雲淡風輕。在他二人中間,有一張矮腿的小桌,桌面上放着兩盞冒着熱氣的茶水,微風一吹,似是盪出一層淡淡的漣漪來。
夏初七打了個呵欠,側眸過去,“爺!”
“嗯?”趙樽應着,冷峻的臉隔了一層茶霧,俊美得如同匠人精心刻出的雕塑,讓她恍神一下,方纔抿笑道:“咱們睡去吧?天兒不早了。”
換往常寶音不在,趙樽早拉着她去睡了。
可今兒,他情緒鬆緩,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趙樽淡淡的看着她,脣線上勾出一絲笑意。
“今晚上,還有事,睡不得。”
“有事兒?睡不得?”夏初七再次不給面子的打了個哈欠,眼淚都滾了出來。她不明所以的擦了擦眼睛,眉心稍稍一緊,便把手上的小肚兜放在膝蓋上,雙手往上面一撐,狐疑地看着他。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咋不知道?”
趙樽輕唔一聲,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不緊不慢喝一口,淡淡道,“阿七若肯給點積分,爺便大發慈悲,告訴你。”
被人吊胃口什麼的最是討厭了!
夏初七牙齒一咬,眉頭一橫,卻不中他的招兒。
她猜測道,“難道是陳大哥離開的事兒?晚上有行動。”
趙樽但笑不語。
她又猜測:“哦,我明白了,難道東方青玄今天晚上就要來?你在這裡等着他?”看他不吭聲兒,夏初七瞭然的摸着下巴,調侃起了他們滿滿的基情來,“果然情深,奈何情深,何苦情深……勢必情深,對也不對?”
眉頭一蹙,趙樽剜她一眼,像在看妖怪。
然後,喝茶,品味兒,他悠然自得,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態。
“牛氣!”夏初七被高高吊起的心臟,在鄙視了趙樽無數次他卻始終無動於衷還變本加厲之後,還是落不下去。長長地嘆了一聲,她不得不伸出五根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放了軟話。
“要積分,行。五十,怎樣?!”
“一百。”
“四十!”
“一百二。”
“三十!”
“一百五!”
“趙十九,不帶這樣的!”看着他雲淡風輕的講條件,還把數額越漲越高,夏初七翻了個大白眼兒,放下手上的東西,側身往椅子上一倒,便斜眉覷着他,“你不愛說,便不說吧。我纔不稀罕知道,憋死你算了!嘿嘿,不要以爲你這招兒對姐有用,實話告訴你……趙十九,你那點小把戲,我早就看穿了,貓逗老鼠而已……。”
“小老鼠,你果真不想知道?”
看她傲嬌了,趙樽黑眸一深,輕飄飄瞥過來,與她對視着,等她的眼睛裡再一次流露出濃濃的興致來,他低笑一聲,慢慢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喝茶,一聲也不吭,那欠揍的高冷樣子,氣得夏初七真想捏住他的臉頰,扯出一百八十種不同的弧度來……
“不想知道!”她斬釘截鐵的說罷,見他沒有反應,自個兒咽一口唾沫,便扶膝起身,冷哼道,“我去睡了,晚安。”
她腳步還未邁出,他卻突地擡頭看過來。
“阿七,咱們閨女不見了。”
“啊!”一聲,夏初七腦門兒一炸,幾乎跳起來了。
“你說什麼?你沒開玩笑吧。”
看她說着便要往帳外衝,趙樽一把拽住她,眉頭一皺,“我說,咱們閨女不見了,你不想知道原委麼?”
“廢話不是?!”夏初七咬咬牙,真想掐死他,“快說!”
“積分……”趙樽眯起眼,淡淡一勾脣。
微微一愕,夏初七哭笑不得。她當然不會相信寶音如果真的不見了,趙十九還會這般淡定地坐在這裡喝茶、逗人、熬燈油。但信雖不信,她卻知道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事兒是她不知道的……
爲了滿足好奇心,她把心一橫,豁出去了。
“好,一百五就一百五。快點說,怎麼回事兒?”
她“揮分如土”的樣子極爲爽快,可趙樽冷冷一抿脣,卻搖頭。
“二百!”
“……”夏初七咬牙,“你……二百五!”
十九爺哪裡會知二百五爲何意?
他微微眯眼,臉上掠過一抹笑痕。
“成交!”
~
嘎查村是離陰山最近的一個小村,人口數量不少,但到了夜間,還是安靜得不像話,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吠,萬物俱寂。在離嘎查村約摸三裡處的小山坡上,一陣帶了夜露的馬蹄聲兒,“嘚嘚”地劃破夜空,顯得猶爲清晰。
“大汗——!”
如風騎馬走近,勒緊繮繩,“馭”一聲。
“我在村裡看過了,晉王殿下的氈帳外,無人值夜。”
“好。”東方青玄勾脣一笑,順着坡沿騎馬上前幾步,從山坡上往遠處的村子瞭望,妖魅的目光在夜色裡,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她應當是跟着晉王去了……但陰山之行,甚是兇險,他們一定會把寶音留在嘎查村,寶音既然在,也一定會派人在暗處守護。”
頓一下,他抿脣,轉頭看向如風,“大意不得。”
“是,大汗。”如風微微垂眸。
“走吧,時辰不早了!寶音應當已經睡了……”東方青玄淡淡說着,腦子裡閃過小丫頭流着口水趴在他懷裡的小模樣兒,一雙盛滿了夜霧的眸子,劃過剎那的笑意,更添了幾分明媚。
一拍馬屁股,他加快了步子。
“進村。”
~
小寶音的氈帳緊緊的閉合着,靜寂一片,只有夜風拍打着帳簾。東方青玄在來之前就查探得很清楚,所以他熟門熟路,連彎兒都沒有繞,便直接走到了帳子跟前。在他過來之前,如風四處探察過,寶音的氈帳外有兩個暗哨,都被他端掉了。
氈帳裡沒有開窗,沒有點燈,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瞧不清。
黑夜裡,東方青玄攥緊手心,心臟“怦”一下,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但裡面有小寶音身上的奶味兒。
他一聞,便可以很確定……寶音一定住在這裡。
慢吞吞探手入懷,他掏出火摺子擦亮,走向榻邊兒。
“寶音……”
他脣角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可沒有想到,幾乎就在他手上的火摺子亮起來的一瞬間,榻上的棉被突地被人翻開,一個纖瘦嬌小的女子彈身而起,坐在牀上,一雙滿帶黠意的眼,似笑非笑地掃着他。
“大都督……哦,不對,大汗!半夜三更,四處漆黑,你一個大男人,偷偷闖入我閨女的房間,到底有什麼企圖?”
偷偷闖入她閨女的房間?
這句話有一些怪怪的歧義,東方青玄琢磨了一下,脣角幾不可察的勾了勾,極快地看她一眼,目光深深,“我來,自然是看你和我閨女的。”
他的閨女?!
夏初七悶了一下,哼哼。
“大汗似乎還沒有娶大妃,哪裡來的閨女?”
東方青玄淺淺彎脣,沒有回答,只舉着火摺子,點燃了屋裡的油燈,轉身便邁開步子走向她,俊臉上淡淡的淺笑,數年如一日,幾乎就沒有變過,妖治、唯美、優雅……似乎仍留在昨日,仍在南晏的京師,他偷偷潛入她的閨閣,調戲之餘,留下一句“軟玉溫香抱滿懷,真個偷情好滋味”……
想到那個時候意氣風發的錦衣衛大都督,再看看如今歷經滄海桑田之後,面前這個仍然神采飛揚,卻明顯與往昔不再一樣的兀良汗大汗,莫名的,她的心臟抽搐了一下。
“你不該來。”
“可我來了。”東方青玄笑,“再說,有你在的地方,即便再不應該,對我來說,也該。”
“呵”一聲,夏初七嗤之,“你這臉皮,還是沒變。”
“誰說沒變?”東方青玄牽脣一笑,在氤氳的燈火下,他頎長的身姿,俊美的面孔,被點綴得更添了幾分妖氣與魅惑……或者說,添了幾分曖昧的氣息,那一雙眼神兒裡,分分鐘輻射的都是情意。
“分明是變厚了,阿楚難道沒有發現?”
阿楚……
一聲阿楚,似乎只有他喚?
這個人與趙樽一樣,喜歡獨有的稱呼。
在深井茶館,他幫她應付趙綿澤,喚她一聲阿楚;在建平城外的葫蘆口,他從懸崖上飛落,爲她擋住致命的三箭,喚她一聲阿楚;在盧龍塞的山頂,他受傷卻故意不治,只爲在趙樽面前向她討一罐藥膏,也喚她一聲阿楚。在遼東、在京師,在漠北、在皇城、在東宮、在晉王府、在任何一個她可能有危險的地方,他始終不曾跨多一步,卻也始終不曾跨少一步……他每次都站在合適他的位置上,頓住步子,看着她,給她一分希望,爲她的性命護航……
時間彷彿錯位,往事交替着在腦子閃現。
她的嘴脣越抿越緊,手心裡竟生生攥出汗來。看着面前這個仍然錦衣玉帶、芝蘭玉樹的妖孽男子,想到那個已經沉入了南晏歷史河流裡的“錦衣衛”,還有那一個屬於東方青玄的衣冠冢,她突地黯然一笑。
“寶音已經睡着了,和奶孃睡一屋。你要去看她嗎?”
東方青玄眉心微擰,反問:“你要讓我看她嗎?”
夏初七輕輕一笑,點頭,“你想看,我自然會讓你看。”
呵一聲,東方青玄妖嬈的眉梢高高一挑,“有你這句話,足夠了。”說罷,他並沒有急着去看寶音,一雙狹長的鳳眸巡邏似的審視着她忽明忽暗的小臉兒,突地一眯,話鋒轉了開。
“你……別來無恙?”
“我?……還好。”夏初七撐了撐額頭,尷尬的僵硬片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是與趙十九約好了在陰山見麼?大汗爲什麼會出現在嘎查村?”
東方青玄目不斜視的看着她,不答反問,“是啊,不是約好了陰山見嗎?你爲什麼還會在嘎查村?這不像你的性子。上刀山、下油鍋,不是都要跟着晉王一道的嗎?陰山皇陵,你會不去闖?”
夏初七託了託下巴,頭微微一仰,“你猜?”
這完全是與寶音一樣的耍無賴,東方青玄輕笑一聲,在她略微古怪的目光注視下,突地想到了趙樽讓斥侯遞來的那一封信,想到了趙樽的陰山子時之約……腦子激靈靈醒了過來,微眯的眼睛裡,便迸射出一種難以壓抑的憤怒。
“調虎離山?”
“回答正確,加十分。”夏初七眼珠子滿是黠意的一轉,雙手搭在膝蓋上,懶洋洋地坐回牀沿,不溫不火地望着他笑,“只可惜,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楚、七!”
東方青玄目光一冷,涼颼颼看着她,一字一頓喊得咬牙切齒,像是恨不得掐死她……而他的心裡,那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蔓延在心窩上,彷彿有一把尖利的劍,活生生拉扯着他的心臟。
這時,外頭馬蹄聲大作,彷彿有數騎馳入了村子。
他身子微微一震,還未及開口,外頭便傳來如風的聲音。
“大汗……不好。”
緊接着,帳簾被撩開,如風大步進來。
“……拉古拉在陰山遭遇陳景,剛派人來報!”
“好!”東方青玄點點頭,猛地一回眸,定定地凝視着夏初七,目有痛色,“你很好。”
形勢頃刻間逆轉,事情變得令人始料未及,東方青玄冷笑一聲,不等夏初七反應過來,人已經撩開簾子大步出去,翻身上馬便疾奔而去。那風般的速度,仿若在與時間賽跑,又仿若在搶佔一次與尊嚴有關的勝利。
夏初七怔在那裡,好久沒有說話。
她的腦子一片糟亂着,也說不出話來。
沒錯,東方青玄中了趙樽的調虎離山之計。
不得不說,趙十九玩得一出極好的心理戰。
陳景離開嘎查村,去了哪裡?早已候在了前往陰山的路上。
東方青玄收到的那封信,有何玄機?不過欲拒還迎。
趙樽的目的是什麼?夏初七猜測:一定是爲了陰山皇陵的機關模型。
靜默一瞬,想到東方青玄離去時那滿是痛楚的一瞪,夏初七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迅速起身套上一件外袍,跑出了氈帳,便要去找趙樽。
不巧,正好趙樽領了人過來。
她心裡一急,大步奔過去,雙手扯住他的袖子。
“趙十九,你看見東方青玄了嗎?”
“嗯?”趙樽目光爍爍,“見到了。”
見到了他,卻沒有阻止他?趙十九在搞什麼鬼?夏初七訥悶的瞥他一眼,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測了。但抿了抿脣,她沒有直接問,只是看了看趙樽身後默默跟着的“十天干”,小聲問,“現在我們去哪?”
“陰山。”趙樽捋一下她被風吹起的發,聲音極淡。
夏初七遲疑一下,小心瞄着他的臉色,道,“東方青玄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陳大哥他們在那裡……有多少人?這好端端的,何必呢?”
“你擔心他。”趙樽眸光微微一閃。
垂了垂眼皮兒,她老實承認,“……我狠不下心傷他。”
“嗯”一聲,趙樽答了,又像是沒有答,冷峻的面上根本沒有絲毫情緒。他探臂過來,牽住她的手,只說了一個字。
“走。”
嘎查村距離陰山皇陵不算太遠,一行幾十人迎着黑色出了村,進行的速度極快。可眼看離陰山越來越近,夏初七的心臟也越跳越快。她的腦子裡,幾乎不由自主的便想到東方青玄那像是恨意的一瞥,整個人神思不屬。
“趙十九……”
她拖着聲音,想問,又問不出口。
但趙樽又如何能不瞭解她?掌心一緊,他勒了勒繮繩,放緩馬步,近了她的身側,一把將她從旁邊的馬背上撈過來,放到自己的馬前,讓她面向自己而坐。
“說吧,我聽着。”
“……沒什麼要說的了。”
“阿七。”他沉聲一笑,低頭看着她沐浴在月光下的小臉兒,目光裡冷茫如冰,面色也泛着一層微微的涼意,“你以爲我故意引開東方青玄,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搶下他手上的機關模型,從而把他踢出局外?”
夏初七微微一愕,“難道不是?”
幾乎剎那,趙樽的目光黯了下來。
“看來你不瞭解男人。”也不瞭解他。
實際上,從東方青玄把寶音帶走開始,在很多事情上,趙樽便只能任由他來做主導,他也不得不順着東方青玄設計好的路子在走……譬如此次的陰山和額爾古。但這些行爲,都不是趙樽的風格。
他不想受制於東方青玄,更不可能從此被他捏着鼻子走。對於趙樽這樣的男人來說,任何無奈之下的舉動,都是有傷尊嚴的大事,尤其對手還是東方青玄,更是容不得。大抵基於男人之間最原始的敵意,也基於他們兩個對同一個女人的愛意,彼此之間,都絕對不肯輸給對方半分。
趙樽如此。
東方青玄又如何不是?
所以,他要找回來的,只是面子與尊嚴,而非皇陵的機關模型。
他得讓東方青玄知道,他不是不能,只是不願。
看着他幽深的眼,夏初七心臟抽搐一下,拉住他的手。
“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是我想錯了?咱不要那機關模型?”
淡淡勾脣,趙樽沒有說話。
他似乎有些生氣?夏初七琢磨着他的臉色,腦子像被人灌了糨糊,有些不明白自己今兒到底闖了什麼鬼,先前已經把東方青玄得罪了,大抵往後要成世仇了,如今竟然又把趙十九得罪了?
坐在他的身前,她時不時拿眼瞥他,可他一直沒有看她,也不與她說話,只有他身上的披風揚起時擦過她的臉,才能讓她感受到,這個男人還在……他依舊抱着他,並沒有因爲生氣,便甩下她不管。
唉!邪門兒了。
她閉緊嘴巴,索性也不再吭聲兒了。
在他們的身後,十天干快馬跟上。
草原的夜色裡,一片寂靜,除了馬蹄聲,再無其他。
“趙十九……”夏初七到底還是沉不住氣,壓低聲音拉他的袖子,“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你就說出來,我哪裡不對,你也告訴我便是……我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別生氣了?”
“沒有。”趙樽的聲音淡淡的,一如往常。
可憑着夏初七對他的瞭解,憑着兩個人多年相處的經驗,她就是知道,先前的那句話,似乎傷害到他了。趙十九有豁達的胸襟,但偏生特別計較東方青玄——
這一點,她知。
可這一點,她又無奈。
小意的拉着他,她微微笑着,手慢慢滑到他的手背上。
一下一下的安撫着,她的聲音也比常時更爲柔軟。
“先前我只是覺得,我們……用調虎離山把他騙到嘎查村,他卻只是爲了看看咱們的閨女……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拿到機關模型,也會有一種……虧欠感。我也說不出來爲什麼,雖然他以前也屢次要挾過我們……但我不喜欠着人情。唉,我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了,趙十九,你能聽懂嗎?”
她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麼,卻期待別人能聽懂?
這話又詭異,還不科學,更不是她幹練的風格。
看來是被他們鬧糊塗了,腦子不好使。
夏初七想捂臉,很想捂臉。
可沒有想到,趙樽低頭順了順她的頭,卻淡淡一嘆。
“能懂。”
能懂?!夏初七笑了,“趙十九,你鑽我腦子裡的?這都懂?”
趙樽沒有吭聲,形勢也容不得他再多說。
此時,陰山的輪廓已然在望,月光下的山巒被銀輝一罩,似是爲了應景,散發出一種慘淡而蒼白的光芒……待慢慢走近,只見那北坡下面,人影紛亂,金鐵鏗鏗,肅殺之氣,劃破了陰山的夜色……
在雜亂無章的人影中,東方青玄的身姿尤爲引人注目。
他高倨馬上,時而飛身而起,時而落回馬背,時而與人相纏搏殺,動作矯健、勇猛、姿態也極爲優雅……看得人眼花繚亂。
可待再走近一些,夏初七卻生生呆住了。
原來,與東方青玄的人戰於一處的,不僅僅只有陳景。
除了他們,還有北狄的守陵軍隊。
到底怎麼回事兒?
趙十九要調的不僅是虎,還要一調兩隻虎?
------題外話------
有錯字回頭改啊,小媳婦兒們,初吻獻上,麼麼噠,啵啵噠!哈哈噠,我滾噠,你們要愛我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