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拿回所有家產,再把大侄子要回來了!”孟雪柔話音剛落,年輕男子迫不及待地說道:“我趙二堂堂男子漢,怎能容忍子嗣家產落在一個外人手裡!” Www☢Tтká n☢C ○
“外人?”
聞言,孟雪柔不自覺地便冷笑了一聲,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趙二着實同自己那個巧取豪奪的三嬸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端的是兩副皮囊,一個靈魂。
努力剋制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孟雪柔打量着趙家衆人,沉聲說道:“於齊鸞母子而言,你們纔是外人。”
“這…大人明鑑,從來成親都是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連姻緣司發放文書也必得有父母簽字的手書才行。”趙老頭子到底老練些,定了定心神,他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樣的規矩世上無人不曉,兩位大人更是知道。再者,娶親必有三書六禮,那齊鸞與我兒連聘禮嫁妝都沒有,又無人證婚,這還不算無媒苟合嗎?如今小老兒只想要回自家的財產,又有什麼錯?”
“自家的。”
孟雪柔聞言怒極反笑,對着趙老頭沉聲問道:“趙大人出來的時候究竟帶了多少家當,他成親之後一應使用家裡可有贊助?再者,既無聘禮嫁妝他二人又哪來的錢財?”
“這…”
孟雪柔一席話明明白白地告訴着趙家衆人,齊鸞和趙俊就是有潑天的富貴也都是人家自己賺的,一分一毫也沒拿趙家的東西,如今趙俊剛死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拿錢趕人,竟是比外人更惡劣些。
孟雪柔一番話說得趙家衆人沒了臉面,趙家老太太便愈發顧不得,衆人眼瞧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氣呼呼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管,田產家資都是姓趙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齊鸞若不盡早交出我便去京兆尹府告狀,去皇城根上撒潑,我看到底是誰丟臉!孟大人您管也好不管也罷,我還就在這裡歇下不走了,讓老百姓們也都看一看如今官官相護到什麼地步,究竟還有沒有良心!”
“趙老夫人,您還是…”
“你再這樣咆哮公堂蠻不講理,送去京兆尹府的也只能是你。”
孟雪柔剛要開口,齊鸞的聲音卻忽然傳了過來,趙家衆人一見她走了過來頓時就都跟餓虎撲食一般,瞬間將她圍了起來。
“你還敢來?把我的家產還給我!”
死死地拽着齊鸞的衣袖,趙老二惡狠狠地說道。
“你是誰?是我大兒子嗎?”
齊鸞聞言面不改色卻連正眼也不給趙老二一個,看了看已經站起身來的趙老太太,她冷聲說道:“我大兒子走了十幾年了,不會站在我面前的!”
“你說得什麼渾話,我打死你這個忤逆不孝勾搭男人的賤貨!”
被齊鸞戳中要害,趙老太太氣惱得不行竟直接就要動手,而一直冷眼旁觀的孟雪柔又豈能讓她如願?都不用她吩咐什麼,幾名衙役便立馬走上前將趙家衆人一個個約束起來。
“給孟大人添麻煩了。”
齊鸞對着孟雪柔頗有愧意。
“這都是下官的本分,趙夫人言重了。”
着意將“趙夫人”三個字咬得極重,孟雪柔畢恭畢敬。
“誰是趙夫人?她算哪門子的趙夫人!”
儘管衙役就在跟前看着,趙老太太依舊毫不示弱,大聲喊道:“我不承認!她不是我趙家的媳婦!”
“我同趙俊是有婚書的,你否認也沒用。”齊鸞聞言冷笑一聲,對着趙老太太說道:“如今當着兩位大人的面,我再同與你們說清楚些,眼下我們府裡的所有家當都是我和趙俊吃苦遭罪、奮力博殺,一點一點攢出來的,趙俊離開你們的時候只有身上那一套破爛衣裳!若你們從小疼他倒也罷了,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兩個兒子你們是一樣對待嗎?從小到大我看在眼裡,趙俊時時事事都得讓着趙二,你們更是眼看着趙俊上火生病自尋短見也要逼着他去娶一個富家女子,就爲了讓趙二也能跟着沾光!他也是你們的親骨肉,那個剛成型的孩子也是你們的親孫子,你們但凡還有一點良知就該懂得知足,就該拿着幾百兩銀子趕緊離開!趙俊他一生正直兩袖清風,如今你們竟忍心爲了次子來玷污他的名聲!我實在想不到,趙俊這一生唯一的污點竟是他的親生父母親手潑上去的!”
這話說完齊鸞忍不住淚如雨下卻絲毫不肯示弱,孟雪柔也只冷冷地盯着默不作聲的趙家衆人,沉默不語。
“孟大人,婚書找到了。”
大堂里正寂靜得可怕,林晚照適時地走了出來,朗聲說道。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趙老頭聞言忽然來了精神,大聲嚷道:“我們從來就沒有同意過,他們不可能有婚書!”
“你自己看看吧!”
生怕趙家衆人惱羞成怒撕毀了證據,孟雪柔特意叫衙役拿着,纔敢把趙俊和齊鸞的成婚文書給趙家衆人一一過目。
“如何?你們還要鬧嗎?”
見趙家衆人眉頭緊鎖,孟雪柔沉聲問道。
“這不可能,這婚書一定是假的!”趙老頭想到什麼,大聲辯駁道:“我們夫妻兩個都是大字不識,就連當年成親也是找人寫了再依樣畫葫蘆,就如同鬼畫符一般!這份婚書上的簽字好歹像樣些,根本就不是我們寫下的!”
“你們撒謊!”
齊鸞一聽這話眉頭緊鎖,連忙說道:“我父母支持我的婚事,雖然要跟着我哥哥遠走卻還是把家當分了一半給我,我是把那些錢通過趙俊全給了你們,你們這才簽下文書的!”
“誰見過你們的錢!”
趙老太太聽到這裡眼珠子一瞪,惡狠狠地說道:“你可有憑證?又有誰看到我們收錢了?我們兩口子就是不會寫字,也從未簽過什麼文書,你們要是不信就去把我們當年的婚書找來比對比對。從前誰也料不到今日之事,更沒有必要作假,是非對錯咱們一查便知!”
“好,那就查到底!”
孟雪柔見齊鸞氣得臉色鐵青,便一把握住齊鸞的手,又對着趙家衆人沉聲說道:“諸位既然告到我姻緣司來,就是對本官和林大人還有一分信任,此事我們也必然會公平公正一查到底。只是現如今亡者爲大,趙俊趙大人的名聲不容任何人再隨意踐踏!這樣吧,你們所有人都先回去等着,誰都不許再撒潑吵鬧,更不許再散佈任何流言蜚語,若讓本官再聽到一絲一毫風言風語本官便親自告知京兆尹高大人,將你們全部下獄審問,一定說到做到!”
孟雪柔這一番話氣場全開很是威嚴,登時就把趙家衆人嚇得噤若寒蟬,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垂頭喪氣。
“好,我們趙家不怕查問!”
還是趙老頭先緩過勁來,將孟雪柔、林晚照和齊鸞一個個看了一遍,他沒好氣地說道:“只請兩位大人公平公正,不要偏向纔好!”
“一定。”
輕笑一聲,孟雪柔鄭重承諾道。
眼瞧着齊鸞恨恨地看向自己,趙老頭也有些掛不住,終於帶着趙家衆人走了個乾淨。
“連累兩位大人了。”
趙家衆人走後,齊鸞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深深一禮,懇切地說道。
“夫人快別如此!”
心知此刻最難過的當屬齊鸞,孟雪柔趕緊扶着她起來,好聲安慰道:“夫人別急,咱們細細查下去,總會有辦法的。”
“父母簽字的文書,只怕多半是假的了。”齊鸞嘆了口氣,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正色道:“此事都是趙俊經手,錢財也着實給出去了,可他們想來也不敢說謊,否則豈不是一查就漏?我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是說文書是趙大人親自弄來的?”林晚照聽到這裡,忙問道:“夫人你當時沒有看着?”
“沒有,當時我跟他父母關係緊張,他們見了面就要動手打人,趙俊便不讓我介入。”齊鸞搖了搖頭,說道:“我們當時一心只求解脫,我便沒想太多。”
“原來如此。”
林晚照聞言思索片刻,對着齊鸞耐心地說道:“夫人今日勞心勞神,還是先回去歇息吧,查案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是啊夫人,先回去吧!”孟雪柔也對着齊鸞連忙勸說道:“往後只怕還有的鬧,你總得先照顧好自己。”
“多謝兩位大人提點,我這就回去。”
齊鸞明白二人的好意,感激地說道:“勞煩你們了。”
“夫人不必客氣。”
孟雪柔懇切地說道。
不多時齊鸞也轉身離開,林晚照便立馬把玄澈叫了過來又細細吩咐了幾句,玄澈聽完心下了然,又立馬沒了蹤影。
“玄澈已經去佈置了,想必兩三天就有結果。”
比了個手勢讓衆衙役繼續各司其職,林晚照拉着孟雪柔坐了下來,一本正經地分析道:“若婚書真是假的,那齊鸞與趙俊的婚事便不能做數,趙家人可就要得逞了。”
“總歸不能教他們欺負了孤兒寡母,也不能讓趙大人到了地下也不得安寧。”孟雪柔一邊說着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了林晚照,嘆息道:“我也留了個心眼,瞞着所有人去探查了一番,這是我請高大人和魏大人幫我連夜查到的消息,齊鸞所說並無半分虛假。”
“你怎麼不叫我?”
一想到孟雪柔寧可麻煩高達和魏深也不叫上自己,林晚照心裡忽然不是滋味:“我纔是姻緣司副司正!”
“你別急嘛,我又不是和你見外。”將林晚照的小心思參得一清二楚,孟雪柔好聲道:“你素來同官場少有來往,不像高大人結交甚廣,更不像魏深一樣有狀元的頭銜在,能和貧苦人家的仕子有所交集,所以查起這些事來難免有點費勁。你想啊,一樣的事情換個人做便能事半功倍,我又何苦白白讓你費力呢?”
“這麼說,你是在心疼我了?”
看向孟雪柔,林晚照輕勾脣角。
“不然呢?”
眨了眨眼,孟雪柔一臉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