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雲裳坊。
“孟大人您來了!”
一見孟雪柔一身常服帶着白玉瓏走了進來,雲裳坊老闆娘紅姨便笑眯眯地迎了上來:“按照老規矩,人已經在等了。”
“有勞。”孟雪柔微笑着點了點頭。
“大人請。”紅姨比了個手勢便笑盈盈地引着孟雪柔和白玉瓏上了三樓的靜室,隨後行禮告退。
“民婦見過兩位大人。”
靜室裡,一名姿容出衆卻身形清瘦的婦人對着孟雪柔和白玉瓏緩緩行禮。
“下官孟雪柔,何夫人不必多禮。”孟雪柔一邊說着一邊走到何夫人面前,好聲道:“坐吧。”
“多謝孟大人。”何夫人對着孟雪柔再度行禮方纔告坐,孟雪柔和白玉瓏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不知孟大人有何吩咐?”打量着孟雪柔的神色,何夫人疑慮重重:“民婦收到傳書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既然大人言明此次相見不可讓他人知曉,想必定有要事吧。”
“何夫人不必緊張。”孟雪柔溫和一笑,好聲說道:“本官請夫人來只是例行公事,有些問題本官還想當面問一問你。”
何夫人聞言稍稍放下心來,對着孟雪柔說道:“孟大人有話儘管開口,民婦必定知無不言。”
“好,”孟雪柔讚許地點了點頭,正色道:“敢問夫人一句,你是否真的情願你丈夫納妾?你丈夫又待你如何?”
“孟大人這是何意?”何夫人略一思索,問道:“倘若我當真不許他納妾,大人還會爲我左右嗎?”
“若夫人不願,本官自有辦法調停。”孟雪柔笑了笑,緩緩說道:“實話跟你說,打從我接掌姻緣司起,每逢有人要納良妾,我就必定要同這家的正室溝通清楚。夫人也知道,良妾不同於賤妾通房可以隨意自收,其身份地位也大不相同,所以若非得到正室首肯,本官是不會擅自做主的。”
“原來如此,”何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感慨道:“大人果然心思細膩周全,當真是在爲女子謀求福祉,民婦實在欽佩。只是又有多少事情是我想與不想便能做與不做的呢?既然我丈夫要納妾便隨他去吧,我也是默許的。”
“默許?”孟雪柔聞言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對着何夫人頗爲耐心地問道:“夫人若是不願意大可直說,與本官交談實在不必委曲求全。”
“此言差矣。”何夫人搖了搖頭,說道:“夫爲妻綱,出嫁從夫,我這一生早已託付於他,他的心意我又怎能違拗?何況既然身爲正室就避免不了會有這麼一天,我也沒什麼可不快的。”
“當真?”
孟雪柔不放心地追問道。
“民婦不敢胡言。”何夫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眼見孟雪柔眉頭緊蹙,何夫人咬了咬嘴脣,突然起身道:“民婦家裡還有些瑣事要處理,大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民婦就先告退了。”
“慢走。”察覺出何夫人歸心似箭,孟雪柔無奈地答應着。
“雪柔,你覺得如何?”
何夫人一走,白玉瓏來到孟雪柔面前,詢問道:“這應該又是一位委曲求全的女子吧?”
“也像,也不像。”孟雪柔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看她的樣子彷彿有些心事重重,卻又故作若無其事,大概也是不願讓我們知道吧。”
白玉瓏聞言點了點頭,又問:“那我們怎麼辦?要幫何老爺納妾嗎?”
“去走街串巷側面打聽一下吧。”孟雪柔起身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咱們能知道些什麼。”
“好。”白玉瓏答應着。
說話間,紅姨端着一壺香茶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對着孟雪柔分外熱絡地說道:“大人難得來一回,喝口茶歇歇腳吧。”
“不必麻煩了。”孟雪柔起身對着紅姨笑說道:“你我是老交情了,大可不必在意虛禮。我還有事要辦,咱們改日再敘。”
“也好,那我送你。”紅姨答應着。
不多時孟雪柔帶着白玉瓏來到了長平巷,孟雪柔略一思索便施施然地走進了一間小酒館。
“掌櫃的,來壺茶水,再來點香軟的點心。”
故意擺出一副地痞無賴的架勢,孟雪柔大聲嚷道。
“就來。”掌櫃連忙答應着。
此間酒館極小,來往的客人也就不到十桌,因此不多時掌櫃便親自端着茶水點心,送到了孟雪柔的面前。
“客官請慢用。”
掌櫃恭恭敬敬地說完便要轉身離開,卻不想被孟雪柔一把拽住。
“客官您這是?”掌櫃一臉爲難。
“掌櫃的,本小姐有些事要問一問你,不知可否坐下一敘?”
孟雪柔微微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客官有問,小人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掌櫃極有眼色地在孟雪柔和白玉瓏旁邊坐了下來,好聲問道:“敢問姑娘有何吩咐?”
“其實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孟雪柔緩和了語氣,對着掌櫃懇切地說道:“實不相瞞我家姑父犯了事,連累着表妹被變賣爲奴,就被賣到了長平巷何家。我姑母早已去世,表妹是她唯一的骨血,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因此特來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把她贖出來。”
“原來如此,客官的心思小的省得了。”掌櫃聞言瞭然,又擔憂道:“請恕小人直言,一般因罪爲奴者輕易是贖不出來的,只怕客官難以如願了。”
“唉,我又何嘗不知。”孟雪柔重重地嘆了口氣,感慨道:“家人遭難我卻無能爲力,實在是無用之人。不過請問掌櫃,這何家是何等人家?當家的主子可還良善?我縱一時救不了表妹也想讓她過得好些。”
“這何家倒還是個正經人家,他家世代經商,家資頗豐。”掌櫃聞言一本正經地說道:“今年起他家是何瑾當家,所有的大小事務都是他一人做主。此人在生意場上口碑極好,素來也不曾聽聞他虐待家奴,倒是他夫人何張氏當真賢德,街坊鄰里沒有不稱讚的。”
“如此說來,何家也還算個好去處嗎?”孟雪柔追問道。
“若真是因罪罰入何家,倒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掌櫃的感嘆道:“客官大可放心,常言道主子良善奴心安,令妹大概也可安身了。”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贖身之事當可徐徐圖之。”孟雪柔露出笑容,對着掌櫃的拱手道:“多謝掌櫃直言,小女子感激不盡。”
“不妨事不妨事,小人告退了。”
掌櫃的說完便起身離開,孟雪柔對着白玉瓏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兩人靜靜地用完了茶水點心便起身離開。
“雪柔,咱們回姻緣司嗎?”
出了酒館大門,白玉瓏問道。
“偏聽偏信不可取,咱們再去逛逛。”孟雪柔對着白玉瓏意味深長地說道:“這附近那麼多家商鋪,咱們可不能錯過。”
“大人所言極是。”白玉瓏贊同道。
兩人一路走訪打探不知不覺就過了午時,等她二人回到姻緣司的時候林晚照恰巧已經在門口等着她們了。
“如何?”
打量着孟雪柔的臉色,林晚照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