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萬紅樓門口。
“這裡還真是熱鬧啊!”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男裝的孟雪柔拍了拍林晚照的肩膀,壞笑道:“林公子可曾來過?”
“從未。”
板着一張臉,林晚照一本正經。
“真的?”孟雪柔打量着他的眼神,壞笑着。
“我又不喝花酒,來這兒幹嘛?”林晚照聞言,無奈地望着孟雪柔,認真解釋道:“我又不是紈絝子弟。”
“我知道。”安撫似的拖長了尾音,孟雪柔忽而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爲難地說道:“我也從沒來過,咱們先進去看看?”
“別急。”林晚照聞言卻微微一笑,淡然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什麼?”
孟雪柔話音剛落,一輛馬車便闖入了她的視線,緩緩停在了不遠處。孟雪柔正覺得奇怪,一個一身紅衣,英俊瀟灑的公子哥便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讓二位久等了!”
紅衣公子看了看孟雪柔,又看了看林晚照,笑嘻嘻地說道:“兩位大人好啊!”
“知道我們久等還不早點過來,”林晚照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周元辰,你還真是夠懶散的。”
“是是是,就我最懶散了。”周元辰聞言默默翻了個白眼,對着林晚照無奈地說道:“話說回來,今天可是你請我幫你辦事,你就不能多少客氣一點?整日裡板着一張臭臉,哪個姑娘能看上你!若換了我在姻緣司待着,我早就爲自己尋得嬌妻美妾,過上攜兒抱女的小日子了,誰像你一樣討不到媳婦回不了家,就知道跟我厲害!”
“你有完沒完?”林晚照冷冷地看向周元辰,語氣淡然:“先辦正事。”
“哦。”
周元辰見林晚照不動聲色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實在無趣的緊,孟雪柔看他一臉哀怨忍不住輕笑着搖了搖頭。
“林公子說得對,周公子咱們先進去吧。”對着周元辰,孟雪柔微笑道:“萬一錯過了豈不白跑一趟?”
“孟公子所言有理。”周元辰一聽孟雪柔開口連忙嚴肅正經起來,對着孟雪柔比了個手勢,他好聲說道:“孟公子請。”
“多謝。”
將周元辰的前後變化看在眼裡,孟雪柔只覺好笑,再看看旁邊一臉無奈的林晚照,她舒展眉眼,笑意更深。
“誒呦,周公子,您多久沒來了!”
不多時三人一同進了萬紅樓,老闆趙大娘卻直奔周元辰,拉着他的胳膊親親熱熱地說道:“你喜歡的姑娘我可給你留着呢,保證你隨叫隨到!”
“有勞有勞!”
一想到林晚照和孟雪柔也在,周元辰不動聲色地把胳膊抽了出來,又對着趙大娘笑說道:“趙大娘,聽說有位王繼王公子常來你這兒,也是臉熟的很。果真那幾個可人你只留給我自己,沒讓別人染指嗎?”
“瞧您說的,小人哪敢騙您。”趙大娘討好地笑說道:“那位哪能比得上您啊,不過是爛醉如泥罷了,哪個姑娘還不一樣!”
“也是。”
周元辰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着趙大娘正色道:“是哪位姑娘經常服侍王公子?你給爺找來,爺有話問她。”
“這…”趙大娘聞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孟雪柔見狀適時地走上前來,淡笑道:“趙大娘,周公子的分量你心裡是知道的,況且你也說過,那位王公子並不挑人,既如此你還在猶豫什麼?”
“我…”
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周元辰,趙大娘滿臉的爲難,咬了咬嘴脣又深吸了一口氣,她終於鼓起勇氣,對着周元辰討好道:“周大公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騙您。奴婢實話實說了吧,那位王公子同您一樣,是個潔淨人,每次來也只要碧荷姑娘服侍,再沒有旁人。而且那位王公子許了重金給我,叫我好好看顧碧荷,不讓她再服侍旁人。所以…”
“碧荷?”周元辰聞言微微一笑,對着趙大娘冷聲道:“碧荷只是常陪我飲酒罷了,本來算不得什麼,只可恨你如今竟敢騙到我的頭上!趙大娘,你還想不想在京城混下去了?”
“我…奴婢…”
趙大娘一見周元辰面色不善頓時慌張不已,連忙跪在地上懇求道:“周公子息怒,周公子息怒,奴婢一時犯渾,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想要我饒你,卻也不難。”周元辰微微一笑,對着趙大娘好聲吩咐道:“去準備一間靜室,再把碧荷叫來,本公子有話問你們。”
“是。”
趙大娘一聽便如同得了恩赦一般趕緊起身去安排,不多時周元辰、林晚照、孟雪柔三人便在她的帶領下來到了三樓的靜室。
“你教碧荷帶着琵琶過來,就說是唱曲,旁的不要多說。”一行三人紛紛落座以後,周元辰對着依舊侍立在旁的趙大娘淡淡地吩咐道:“你先下去,等會再找你問話。”
“是。”
趙大娘答應了一聲又行了禮這纔敢轉身離開,孟雪柔一行三人也不說話,只靜靜等待着碧荷的到來。
不多時,一個一身鵝黃色衣衫的小姑娘抱着琵琶走了進來,對着三人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奴婢給周公子請安,給兩位公子請安。”
“碧荷姑娘請起。”孟雪柔打量着碧荷的形容舉止,笑眯眯地說道:“你不用害怕,過來坐吧。我們今日只是有些話想要問你,你可願坦誠相告?”
“奴婢不敢欺瞞。”
又是一禮,碧荷戰戰兢兢地說道。
“好。”孟雪柔答應了一聲竟起身親自拉着碧荷坐在自己旁邊,又對着她正色道:“碧荷姑娘,若是有人願意帶你脫離苦海,你可願一試?”
“脫離苦海?”
碧荷聞言着實嚇了一跳,看了看微微含笑的周元辰再看看滿臉冷意的林晚照,她頓時更加不敢開口。
“你不用怕,我們絕非歹人,也不會騙你。”孟雪柔望着碧荷,好聲安慰道:“我實話跟你說,我是姻緣司司正孟雪柔,旁邊的這位是姻緣司副司正林晚照,我們來找你就是爲了王繼的事情。”
“王公子?”碧荷聞言眉頭一皺,連忙緊張地問道:“王公子他怎麼了?”
“他倒是性命無虞,只是有家不能回罷了。”孟雪柔嘆了口氣,對着碧荷柔聲道:“幾日前王家父母找到我們,說是王繼在家不近女色,卻又一味流連花街柳巷。更讓他們憂心的是,王繼一連拒絕了十幾次相親,爲此更是同家裡爭吵鬧翻,離家出走。我們經過調查得知王繼常常與你見面,所以也只能來問問姑娘,可曾知道些什麼,又或者王繼不肯成婚是否是因爲你的緣故呢?”
“這…”碧荷聞言沉吟半晌,終於開口道:“我只知道,王公子每日都來找我飲酒聊天,一待就是三四個時辰。而且,他每日前來只單單找我一人,旁的姑娘從不理會。”
“哦?那麼如此說來王公子是心悅於你,同你海誓山盟了?”打量着碧荷的神色,孟雪柔追問道:“那不知姑娘又可否鍾情於他呢?”
“大人誤會了!”碧荷一聽這話有些着急,連忙解釋道:“王公子來此每每都只是聽曲喝酒罷了,從未沾染奴婢半分。奴婢自小流落青樓,今年才被老鴇逼着接客,是王公子出面救了我,讓我只爲他一人唱曲,保全了清白。我同王公子之間…”
“碧荷!”
碧荷話說到一半,一個年輕公子竟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等見到碧荷衣衫完整,他終於鬆了口氣,卻又連忙上前將她一把拉到了自己身後,這纔對着孟雪柔等人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來找碧荷?她是我包下的人,我不許你們動她!”
“王公子你誤會了,他們…”
碧荷剛要開口解釋就見孟雪柔對着她搖了搖頭,碧荷立馬反應了過來,繼續說道:“他們只是來聽我唱曲罷了,並沒欺負我的。”
“真的?”
轉頭看向碧荷,王繼一臉焦急。
“真的。”碧荷連忙肯定着。
說話間孟雪柔等人早已起身來到了王繼的面前,將王繼大概打量了一番,孟雪柔對着他拱手一禮,一臉歉意地說道:“都是我等行事魯莽,讓王公子憂心誤會了。小生在這裡向公子賠罪,還請王公子見諒。”
王繼本來尚且將信將疑,一見孟雪柔態度誠懇,謙恭溫和,忽而又愧又悔,連忙回禮道:“都是在下不好,是在下冒犯了諸位,還請諸位責罰。”
“王公子不必如此。”孟雪柔聞言微微一笑,開口道:“都說不打不相識,如今既然誤會已經解開咱們就算是朋友了。若是王公子不介意的話不如咱們一起喝一杯,全當是壓驚釋懷了。”
“也好。”王繼聞言略一思索,對着孟雪柔拱手道:“那麼在下就以酒賠罪了。”
“王公子言重了,請坐。”周元辰適時地邀請道。
點了點頭王繼就在周元辰旁邊坐了下來,碧荷見狀連忙出去吩咐了幾句便有人隨後送來了酒菜,一衆人等就開始推杯換盞起來。
舉起手中酒杯,王繼對着衆人懇切地說道:“諸位,方纔在下多有得罪,如今以酒相敬,還請諸位見諒!”
“無妨。”林晚照此刻終於開口道:“孟公子說得對,不打不相識,王公子無需介懷。”
一面說着林晚照也對着王繼舉起酒杯,隨後一飲而盡,其他人等見狀也不含糊,紛紛一氣飲幹。隨着幾杯酒接連下肚,王繼也終於放下了戒心,與衆人天南海北地說起話來。
一個時辰後。
“王公子,今日相談甚是暢快,咱們改日一定再聚。”萬紅樓門口,孟雪柔微微紅着臉,笑說道:“王公子不會爽約吧?”
王繼聽了這話故意皺了皺眉,醉醺醺地說道:“孟公子這是什麼話,只要你叫我,我必定立馬就到,決不食言!”
“好,那咱們改日再約,不見不散!”
孟雪柔微笑道。
“好!”滿臉笑容地點了點頭,王繼拱手道:“告辭!”
“慢走。”孟雪柔回禮道。
對着孟雪柔點了點頭,王繼坐上馬車,不多時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裡。周元辰見此終於耐不住滿心疑惑,對着孟雪柔不解地問道:“孟大人就這麼讓他走了,都不問些什麼嗎?”
“爲何要問?”
望向周元辰,孟雪柔眯起一雙桃花眼,滿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