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曾經對我說,忘記是一味藥,它可以治療那些不堪重負的傷痛,然後我們就會幸福起來,於是,我不再對失憶的自己耿耿於懷,可是,爲什麼,我還是沒有幸福起來?——思憶
思憶和羅易乘上了回去的列車,路上的風景一晃而過,羅易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而思憶只是望着窗外,她覺得自己和顧思涵就像一個旋轉門,只是一個轉身的距離,然而背對背地轉過,只好相隔天涯。
來到艾瑪住的醫院時已經是深夜,艾瑪沉沉地睡着,她均勻地呼吸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五分鐘前,醫生告訴思憶:“是胃癌晚期,大概只剩下三個月了,好好陪陪她吧。”
思憶責怪着自己,jim來找自己的時候,她就應該留在艾瑪的身邊,爲什麼,她沒有猜到艾瑪是在硬撐呢?她應該留下的,爲什麼她要執着地去找自己的過去呢?就是因爲在腦海裡零碎的片段,那個模糊的影子,所以,她沒有仔細地去想艾瑪的話,沒有好好地留在她的身邊,只是匆匆地回來,又匆匆地離開。
現在,她連呼喊艾瑪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害怕艾瑪不再睜開眼睛。
和艾瑪相處了那麼長得時間,思憶始終不知道艾瑪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只知道,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因爲很多人見到她,都會彎下腰向她鞠躬,她有很多助手,有很大的房子,房子的外面是一大片原野,艾瑪常常帶着她和jim在原野上玩,她知道jim是艾瑪的親生兒子,可是她覺得艾瑪對自己更好一些。
她摔傷了,艾瑪總會很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裡,無限溫柔地安慰着,而jim受傷了,艾瑪只是看着他,拍拍他的頭。
思憶曾經問艾瑪,“爲什麼你不抱抱jim呢?”
艾瑪說,因爲Jim是男孩,男孩要勇敢,如果抱了他,他就不勇敢了。”
她和jim一起長大,在她的童年世界裡只有jim,那是一個溫柔的男孩,她原以爲就會這樣一直生活下去,直到升入高中那年,她在門口聽見艾瑪和jim的談話。
艾瑪說:“思憶畢竟不是我的孩子,總有一天她會離開我,所以我只好放開她,她想去哪裡,我都無法阻止,可是jim你是我的孩子,你和她不一樣。”
她聽到這裡,覺得自己被重重得敲擊着,無法呼吸,她悲傷地想着,原來,我只是一個人,獨自一個人。
接踵而至的是殘酷的事實,艾瑪生病,家裡來了一些醫護人員,她從醫護人員那裡聽說了這樣一個事實,她是自閉症的孩子,有一次,她像發了瘋一樣地衝出馬路,一輛車因爲她發生了車禍,一個男孩因爲她失去了父母。
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思憶一臉平靜,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她像是回到了那個蒼白的世界中。
一天夜裡,她離開了艾瑪的家,她背了旅行包,決定一個人海口天空。她沿着那片田野一直往前走,沒有一點累的感覺,走出車站的時候下着雨,淒冷的氣息漂浮在城市的上空,一夕之間,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