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韓穗心情沉重,本已被匯鑫的收購花田的事煩擾着,現在只能先照顧這個恩人,走一步算一步了。感覺上,這個男人有些難以相處,但是韓穗肯定這是一個善良的人。
韓穗和小純被助手帶去吃雞,韓穗拒絕了,她對助手說:“我們小純只喜歡吃我煮的雞腿,等到了住所,我煮點吃的,一起吃一些吧。”助手回答:“韓小姐真能幹,跟了顧總那麼久,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對別人那麼上心,而且還是在那種情況下。”
韓穗不明緣由地在意顧心原的事,多問了幾句,“我覺得你們顧總一定很不快樂。”
“這你能感覺出來?”
“一個人快不快樂是很容易察覺的。”
“是啊,我們顧總一點都不快樂,對人也總是很冷,但是他很能幹,是個好老闆。”
“恩,感覺出來了,而且他竟不顧危險地救了我的孩子,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要怎麼報答他。”
“韓小姐也是好人啊,現在很多人都將別人對自己的好當做理所當然的。”助手感嘆着。
韓穗不知要怎麼回答,她的世界裡,人與人之間是相互關心的,她從不奢望別人對自己好,也不會好無緣由地對別人好。有了小純的四年裡,雖然有了奶奶的疼愛,但是周遭的很多人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一個不速之客,她醒來以後,根本就聽不懂日文,奶奶告訴她,她來日本的時間很短,不懂是很正常的。她也沒有多懷疑自己的過去,那些鄰居總是在她背後指指點點。人們對於不正常的現象總是會有很多猜疑的,她是單親媽媽,無根據地猜測她是不是未婚先孕,丈夫是不是拋棄了她等等。
小純總會問她,“媽媽,我爲什麼沒有爸爸呢?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爲什麼我只有媽媽?”每當這時,她覺得自己的心無法承受那麼多的東西,要怎麼對他說,你的爸爸已經不在了,所以你只有媽媽。有一次幼兒園放學回家,小純一直不說話,韓穗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委屈地哭起來,幼兒園要小朋友畫自己的爸爸媽媽,可是他畫不出爸爸的樣子,被別的小朋友嘲笑了。
他認真地問她:“媽媽,爸爸長什麼樣子?”她只能對他說:“你長得和爸爸一樣,你看看自己就知道爸爸長什麼樣子。”她要怎麼告訴小純,其實,媽媽也不知道爸爸長什麼樣子,媽媽對你的爸爸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有試過回憶過去的事,可是每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翻着奶奶給她的照片,那些都是端木紫和她丈夫的合照,照片裡的他們笑容燦爛,能明顯地感覺到幸福的味道,可是她就像一個局外人一般,看着那些照片,事實上,她本就是一個局外人,又要怎麼想起原本就不屬於的回憶。
車開到了顧心原指定的住所,是一片高級住宅區,韓穗有些被嚇到,問了一聲,“你們顧總住在這?”
助手回答:“顧總通常都住酒店,這裡是顧總得開發區。”
韓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月光下那片夢幻般的住所。
時常會從夢中驚醒,而遺忘了在夢中,是含淚還是雀躍。 夢裡,會有模糊不清的畫面,反反覆覆地出現又消失。
而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常常希望,那些飛向遠方的候鳥能帶走黑暗,而後來,我才發現,它們連沉甸甸的思念都無法帶走。
你突然地出現過,又迅速地消失過。 我深深地思念過,又被遺忘過。 我們是不是,一直在夢裡,沒有甦醒。 而你在我的夢裡,久久地沉睡了。
我們是被什麼牽引着,當我們迴歸到彼此的位置上時,你是否還能像當初那樣認出我 。而我是否能像當初那樣認出你 。
在這個冗長的,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