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在白樺林

87

見可瑩從外面走了進來,呂良嘿嘿一笑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

可瑩不好意思地看了呂良一眼,淡淡一笑。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還沒到半小時呢?都聊什麼了?”

可瑩臉上微現窘態,依舊是淡淡一笑。

見可瑩不語,呂良也不好意思再問什麼。不過從可瑩臉上的表情中,呂良依稀捕捉到了什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瑩看了看呂良,見呂良正認真地做着化學題。可瑩又向周圍看了看,見其他同學都在低頭忙着什麼。可瑩放下手中的英語書,偷偷地打開了志興寫給她的信籤,見上面寫着兩首小詩,前一首是:

“不需要千言萬言,

也不必海誓山盟。

從對方的眼神中,

我們明白,

彼此的心境水一樣的澄明。

或許有緣相聚,

也許註定分離。

面對相遇,曾衝動幾許,

如今要用祝福來迎接隔離。

我時常在想,

隔離之後,

是永遠的相聚?

亦或是終身的隔離?

可瑩看完,心中被一種莫名的傷感充沛着,彷彿一江苦水填滿了她的心房,眼淚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沉默良久,可瑩不覺去看下一首:

“花叢中,

蝶兒起舞,

屋檐下,

雀兒雙宿,

天大地大,

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前方的路途,

充滿迷霧,

可願與我風雨同築?

搖曳的孤舟,

大浪無數,

是否想過伴我而渡?

成功時,

請爲我擂響鑼鼓,

失敗了,

請幫我洗去塵污,

雖然沒有翅膀,

有你我會衝破天空的束縛。

何爲孤獨?

你是我心靈的淨土,

我是你靈魂的守護,

人生中,

讓我們共同祈福,

願彼此永遠瀟灑地趕路。

淚水模糊了可瑩的眼睛,在她的眼前彷彿看到了一片澄明的桃李芳菲的世界。當她的目光漸漸清晰的時候,她彷彿又看到自己正被一羣黑壓壓地魔鬼包圍着。可瑩感受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喜悅,也感受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壓力……

88

一場雪過後,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和煦的陽光灑在雪面上,發出銀白色的耀眼光茫。地上婉若鋪上了一層潔白的地毯,踩上去,軟綿綿、輕柔柔的。

志興吃完午飯後同趙大千向班級走來。路上想着可瑩還沒有回覆自己,不覺眉頭緊鎖。

“才吃完飯?”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志興一驚,擡頭一看,見陳晗、王玲、高丹三人正站在花壇前,說話的人正是陳晗。

“才吃完。今天的天氣不錯呀!”志興似乎也學起了英國人,見面首先談天氣。

“是呀!過來嘮會嗑。”陳晗道。

志興看了一眼身邊的大千,大千質樸的臉上一笑道:“我不去了,我回班看看書。”

“那我過去呆一會。”說完,志興便朝陳晗等三人走來……

“最近過得怎樣?”志興走近三人道。

“這句話應該我們問你呀!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高丹詭秘地一笑道。

“沒呂良膽子大。”志興臉上微現窘態,轉而看着王玲道。

“枉我在穆可瑩面前給你說好話,你倒來擠對我,看以後還幫不幫你了。”王玲臉一紅,笑而含怒道。

志興討了個沒趣,不好意思地一笑。

“就是,這兩天我們可是說了你一火車的好話。”高丹道。

“不過,穆可瑩的壓力挺大的。這兩天,我經常看到她一個人發呆。”陳晗靜靜地道。

“是嗎?”志興的心頭彷彿被一把小刀劃過……

就這樣,四人你一言,我一言的閒聊了起來,其間自是少不了可瑩的話題。

“說曹操,曹操到。”幾人談興正濃之際,可瑩的身影竟出現在了樓道口。

四人眼前一亮,不覺又驚又喜。但當發現可瑩是哭着走出來的時候,四人臉上又不約而同地拂過一片黯淡,志興更似跌入了萬丈深淵。

陳晗等人剛欲招乎可瑩,見勢不對,遂都靠上前去問個究竟,唯有志興愣在原地不動……

可瑩見陳晗等三人圍了上來,遠遠地看到志興愣在原地呆望着自己,眼睛一熱,默不作聲地擺脫衆人向校外走去。陳晗隨即跟了上去……

“她怎麼了?”見王玲,高丹走了回來,志興急不可耐地問道。

“她就那樣,一會兒就好了。”高丹道。

“你不用擔心。”王玲補了一句。

然而這在志興心裡卻起不到絲毫作用,他心不在焉地和兩人閒聊着……

“她……怎麼了?”過了一會兒,見陳晗一個人走了回來,志興關切地問。

“還不是因爲她班的盧朋,隨便往她本子上亂畫。”陳晗氣憤地道。

“上次也是他!一不小心用鉛筆尖把穆可瑩的手弄冒血了,都把她整哭一回了。”高丹岔岔不平地道。

王玲看了三人一眼,欲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叮鈴鈴——-”正在志興陷入沉思之際,上課鈴響了。

“回去吧!不用擔心,她說她上網去了,一會就好了。”陳晗勸慰志興道。

“那……我們上課去吧!”志興故作輕鬆地一笑。

待走上二樓的樓梯口,陳晗對身旁的王玲、高丹道:“看着吧!林志興一會準得去找穆可瑩。”

王玲嘆了口氣道:“你也這樣覺得?”

……

89

一切果然如陳晗、王玲所料,爲了避免陳晗等人的阻撓,志興見三人走上了二樓,便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憂慮,不顧一切地向校外走去。

就這樣,爲了可瑩志興第二次逃課了。

校門口的路上,行人稀稀攘攘地走着,偶爾有輛車一騎絕塵而過,掀起了片片雪花。路兩旁光禿禿的白揚像衛兵一樣森然聳立着,使這條街道變得更加淒冷。

志興先來到了離學校最近的“創想”網吧。裡面機器散發的腥臭味夾雜着菸草的味道迎面撲來,幾乎使人嘔吐。幾個十餘歲學生打扮的孩子陶醉在遊戲的世界裡,忘我的“拼殺”着。

志興巡視了兩遍,並沒有見到可瑩的身影,失落地走了出來……

可瑩坐在“E路風暴”網吧裡面肆意地敲打着鍵盤。這兩日,志興的話讓她感到狂喜的同時也讓她倍感壓力,她處在時而狂喜,時而困惑之中,心情更是陰晴不定。一直以來可瑩認爲自己有足夠挑戰世俗的勇氣和麪對一切困難的決心,然當一切擺在眼前時,她發現自己的力量又是如此微薄。想到那陰沉死寂的班級,想到那堆積如山的書籍,可瑩心中更是增添了幾分涼意。一直以來,可瑩都渴望逃離,盧朋在她本子上寫的那些文字只是爲她的逃離提供了一個介口。

或許,只有虛擬的網絡能夠讓可瑩暫時忘卻現實中的一切煩惱,忘卻世俗的約束,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泄自己的憤悶,自己的幽怨。一時,可瑩彷彿罐頭瓶子裡的小魚被放入了無邊的大海里,無拘無束地遊拽,自由自在地遐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可瑩不經意的一回頭,不覺又驚又喜。不知何時,志興竟搬過了一張椅子坐在了自己的身後,平靜地看着自己,目光顯得痛苦而迷離。

可瑩淡淡一笑,卻笑得極苦,臉一紅,旋即回過頭去,繼續敲打着鍵盤。或許,她是不敢亦不忍和志興對視。

長久的沉默,志興並不去打擾可瑩,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在他的腦海裡是一片空白,人生亦是一片迷惘。

終於,還是可瑩沉不住氣了,她回過頭來看着志興道:“我們……走吧……”

“你……沒事吧?”。走出網吧,回到了那所熟知的世界,志興似又恢復了往日鎮定地道。

可瑩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回去吧?”

聽了“回去”二字,一種莫名的苦悶又襲上可瑩心頭。可瑩不敢正視志興,低下頭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玩一會兒。”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話?我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許多事情是終究要面對的。”志興用近於生氣地口氣道。

見可瑩不語,依舊站在那裡不動。志興以退爲進道:“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也不回去。”

可瑩一愣,沉默良久,無奈地低下頭向校園方向走去。志興亦挪動了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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