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

十五,玉海棠,杏花樓。修彥得閒,也在一樓等着夏月出,宮玉衡與其同桌。

住進碧玉莊以來,宮玉衡並未有如當初公然挑釁威脅夏月出之舉,相反,除了每日跟在夏月出身邊進進出出以外,絲毫無異動,話都很少說,這讓修彥有些苦惱。

放下酒杯,修彥開口問道:“宮少爺還打算再青都逗留多久?”

宮玉衡長眸斜了修彥一眼,“留到不想留爲止。”

修彥微帶一笑,“近日很少聽見宮少爺說話,本王覺得太過清靜,沒什麼意思,有些無聊了。”

宮玉衡斜睨一眼窗外,舉起酒杯小酌一口,“很快就不會無聊了。”

修彥扭頭,順着宮玉衡的目光看去,心上一驚,修裕竟然走進杏花樓。這一看,也剛好對上了修裕的目光,修彥只好掛起笑臉,起身向修裕迎去。

“參見殿下!”修彥略微躬身,聲音不大,怕引來旁觀。

修裕卻揚起嗓門,大聲說道:“本太子早聞玉海棠姑娘爲青都百姓大爲稱道,沒想到堂堂彥王爺也是仰慕者之一啊!”

修裕這一出聲,所有人都齊齊看了過了,眼前這兩人,居然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彥王,一時正襟危坐,不知是否該以禮參拜。

修彥爽朗一笑,“殿下嚴重了,臣弟不過剛好在此會會友人罷了。”

修裕身邊歐陽算此時站了出來,向修彥一躬身,“歐陽算參見彥王。”隨即又起身向仍坐在桌前的宮玉衡揚聲招呼,“師弟好福氣,剛來青都,便有幸成爲彥王友人,佩服佩服。”

宮玉衡只是擡眼示意,仍兀自飲酒。

修裕對宮玉衡與歐陽算的關係並不詫異,對着修彥說道:“彥王是否介意同坐?”

修彥拱手,“恭請殿下!”

於是四人在衆目睽睽直下,同坐一桌,也偶有杯來盞去。

不一會,杏花漫天房門打開,華服女子魚貫而出。修裕與歐陽算都直直地看向二樓,修彥則是略一挑眉,舉杯淺酌。

待諸位女子輕言笑語出了杏花樓以後,又過了一會,夏月出從房裡走了出來,往樓下一眼,便看見了修彥與宮玉衡,見桌上還有其他兩人,修彥也並未看她,便領着黃鸝翠柳下樓,徑直往門口走去。

“姑娘請留步!”修裕見夏月出往門口走去,起身快步走向夏月出。修彥與歐陽算也於禮跟着起身。

夏月出似絲毫不覺有人叫她,快步跨過門檻。剛一出門,卻被兩位彪形大漢擋住了去路。

修裕已跟至身後,“姑娘,在下修裕,久仰姑娘芳名,今日慕名前來,還望姑娘賞臉一敘。”

夏月出回過頭來,語帶疑惑,“閣下是在叫我麼?”

修裕一笑,“在下已在此恭候姑娘多時。”

夏月出似乎有些驚訝,“不知閣下有何指教?”

修裕又是一笑,“不瞞姑娘,本人正是當朝太子,今日實爲姑娘而來。”

“太子殿下?”夏月出聲音略有不穩,立即又福身未起,“民女有眼不識泰山,請殿下降罪。”

修裕見狀,笑着伸手扶向夏月出,夏月出只順勢起了身。

“本宮怎麼捨得怪罪於姑娘。”修裕語氣神色中有些曖昧。已站在修裕身後的修彥上前一步,對着夏月出拱手道:“姑娘今日可有空,本王偶得一件小玩物,想請姑娘鑑賞。”

夏月出還未及作答,修裕卻冷聲道:“彥王這是要截本太子的道麼?”

修彥眉頭一皺,咬牙說道:“臣弟不敢!”

修裕哼了一聲,轉而又是滿臉微笑地看向夏月出,正要開口,只見夏月出撫着頭,身子顫了兩下,便雙腿一軟往後倒去。黃鸝翠柳連忙扶住,夏月出倒向黃鸝肩頭,側頭一碰,便見血滴從面紗後落下。

黃鸝翠柳急急喚小姐,夏月出無任何反應。

修裕臉色一沉,向門外兩人遞了眼色,兩人立即走到了夏月出身邊。此時,一道白影也掠到夏月出身前,還不及那兩人反應,便抱了夏月出飛掠出門,消失不見。

修裕訝然,兩名手下立即追了出去。

修彥則上前對修裕拱手,“既然玉海棠姑娘身體不適,臣弟獻寶也不成,便先告退了。”說罷也走出了杏花樓。

修裕目露狠光,一旁歐陽算上前道:“太子無須動怒,此行目的以達。”

修裕聞言,轉爲大笑,“玉海棠姑娘果然與衆不同,連彥王都前來獻寶,本太子甚爲欣賞!”說完,也走出了杏花樓。

歐陽算與修裕同乘。

“剛纔劫人的是先生師弟?”

“是的。”

“先生不是說你師弟可以用來對付玉海棠麼?怎麼今日卻阻礙本太子大計?”

“師弟心氣高,殿下請勿見怪。”

“先生這師弟當真可用麼?”

歐陽算眼神一凜,“師弟爲宮家堡少主,若可爲殿下所用,殿下必如虎添翼。如果不能爲我所用,必除之以絕後患。”

此後,玉海棠名聲更噪青都,因爲有當朝太子與彥王這一筆,在貴胄重臣中都已無人不曉。

碧玉莊內。

易醒聽聞消息,與宮玉瑤趕回,進入偏廳,便見夏月出閉目斜躺在修彥懷中,宮玉衡抱胸坐在一旁。

易醒看着夏月出,“夏小姐真暈倒了?”

“沒,有些困。”躺在修彥懷中的夏月出沒睜眼,懶懶聲。

修彥無奈一笑,摸了摸夏月出頭頂,月兒當真是雲淡風輕啊,他心下卻拋不開凝重。

易醒聞言,也一訕笑,“這普天之下也只有您二位如此旁若無人地你儂我儂了!”

“這就嫌礙眼了?”夏月出聞言倒是睜開了眼,看了易醒一眼,轉頭微微起身,便“啵”地一聲親上了修彥的臉頰。

“月兒!”修彥臉刷地紅了個徹底,滿心沉重飛滅了大半。

“呀!”宮玉瑤捂住雙眼。易醒哈哈大笑。

宮玉衡怪異地看向夏月出,“你果然是個異數!”

異數?夏月出看向宮玉衡,譏誚道:“聽聞宮少爺十歲上獨峰山,半年前才下山,你總共才識得幾個數,就說我是異數?若你師兄說這話,我倒還能當做是個恭維。”

宮玉衡聞言,長眸半眯,“你懷疑我?”

夏月出杏眸一亮,“幾日不說話,宮少爺變得善解人意了許多呢!”

“你!”宮玉衡咬咬牙,恨恨地說,“不關我的事!”

宮玉瑤怯怯地問:“怎麼回事?今日姐姐暈倒與哥哥有關嗎?”

易醒摸了摸她的頭頂,笑着說:“你哥哥說不關他的事。”

宮玉瑤快步走到宮玉衡身邊,拉着宮玉衡的手,大眼睛又蓄滿了霧氣,“哥哥不要傷害姐姐!”

宮玉衡瞪了宮玉瑤一眼,哼了一聲,別過頭不看衆人。

夏月出倒撇了撇嘴,“那也沒辦法,宮少爺功夫無人能及,我還是聽天由命吧。”看向修彥,“彥也不要皺眉頭了,看着老了一大截了。”

“月兒。。。”修彥低頭看着懷中的夏月出,盡是擔憂,如今太子找上夏月出,事情絕不可能那麼簡單。“我根本不擔心惹上太子,只是害怕牽連到月兒。”

宮玉衡聽到剛纔夏月出的話,明白她是信他的。不看夏月出,倒是直直盯着修彥,“師兄長於計謀,這必定只是一個開始。”

修彥看着宮玉衡,向他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