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老者提着衛洛,不一會便來到了隊伍中。
衆楚人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只穿了銀『色』中袍,美豔絕倫的衛洛,一個個都給看癡了去。直過了一會,走在最前面的楚國劍客,才從美『色』中清醒過來。當既,他便手忙腳『亂』地脫下身上的外袍,大步走到衛洛面前,把它罩在她的身上。
外袍剛剛披上,麻衣老者便瞪了他一眼。然後他提着衛洛走到馬車旁,把車門一拉,右手一揚,便把她給扔了進去。
他這一扔,完全是扔麻袋的架式。頓時,衆楚人都『露』出一抹心痛的表情來。
楚人最是多情,因爲多情,在諸國的丈夫中,最顯得憐香惜玉了。
老者回頭瞪了衆人一眼,嘶喝道:“且行!”
“諾!”
響亮的應諾聲中,馬車匆匆啓動。
馬車中的衛洛,被扔得臉孔朝下,整個人滾成一團。這馬車一顛,她便不停地撞在車壁上,直碰得她的額頭,手肘,膝蓋無處不痛。
不過,這個時候的衛洛,沒有心思注意這種疼痛。她閉着雙眼,收斂心神,一心一意地感覺着體內內息地運轉流行。
內息根本流不動。
衛洛沉斂心神,能感覺到的,只是體內那凝滯不通的氣血。甚至,她都不能想着輸運內力,這事她光一想,便胸口翻涌,氣悶無比。
因此,不一會她便睜開了雙眼。
這一睜開雙眼,衛洛便發現自己如同吃米的小雞一樣,額頭正一下又一下地叩擊着車壁。每撞一下,她就痛得眉頭一皺,也不知那地方,有沒有腫成一個大肉包?
馬車搖晃中,衛洛聽得一個劍客大聲說道:“師老,『婦』在車內顛覆,我聞之揪揪然,實不忍也!”
這聲音很大很響。
那劍客一說完,也不等師老同意,走到馬車旁便掀開車簾,手臂一伸,把衛洛提起來,讓她倚在塌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再轉回頭去。衛洛聽得他又清楚地叫道:“不得師老允許,我自行把『婦』擺正,請師老責罰!”
半晌,那老者沙啞的聲音傳來,“此『婦』貌雖嬌嫩,實非常人。爾等不可輕生憐憫。若有失,罪不可恕!”
衆劍客怔了怔,半晌才後參差不齊地回道:“諾!”
師老見衆劍客顯有不服,當下冷哼一聲,嘶聲道:“她本高手,氣血雖一時受阻,一個時辰左右便可少復。介時,除了不能運轉內力,動作卻是無礙。你等休得再生憐惜。”
衆楚人一怔,馬上應道:“諾。”
楚人害怕追兵,走得十分快。他們這一行人,只有兩輛馬車,其餘都是一人二騎,正適合長途行走。
第二天上午時,衛洛的馬車中坐上了一個黑衣少『婦』。這少『婦』臉孔白嫩異常,一雙丹鳳眼中精光四『射』,顯然不是一般人物。
她前來,便是服侍衛洛的。
不過二三日,楚人便離開了臨淄邊境。一離開臨淄,塞在衛洛嘴裡的布條便被扯去。只不過每到了人多的集鎮,『婦』人又會重新塞上。
至於那老者,也是每到用早餐時,便重新給衛洛截一次氣血。
這種年月,遊俠們來來往往,實是尋常事。除了一些極大的城池,一般的地方連進城稅也不會要。因此,楚人擒了衛洛這麼一個大活人,竟是一路通行無阻。
這般疾行了半個月後,隊伍已經越來越靠近楚國邊境了。
對於衛洛來說,這次被擄唯一能讓她舒服些的,便是楚人只要遇到城池便會稍事休息。
這一天清晨,衛洛被一聲低呼給驚醒了,“下雪了!”
衛洛一怔,她睜眼看向紗窗處,只見一片白晃晃的光芒入眼。
低呼聲是從門外傳來的,是那個『婦』人的聲音,“往歲少見此等大雪,如何是好?”
這個時代,普遍氣溫比後世偏高,冬天下雪的日子確實極少。
『婦』人的聲音一落,一個低沉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來,“實是不妥。本來最多一月,『婦』人便可送到王的手中。這雪一下,怕是路行艱難矣。”
他說到這裡,重重一嘆,喃喃說道:“公子吾已在路上,如此一來,也得耽擱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也許是上蒼助興,這雪一下,居然就沒完沒了。直足足下滿了三天,它才停滿了飄揚。而這時,大路上已堆積了將近一米高的雪花。
這麼厚的積雪,馬車是萬萬駛不動的了。不止是馬車,就連騎馬,也得防着低窪坑洞。再加上衆人寒衣都備得不足,便只能繼續休息下去。
同時,在各國都城,王侯們也在注意着這一場大雪。如楚王,便令巫占卜,以測上蒼之意。同時,齊和晉,秦等參戰之國,也紛紛請巫卜算。
房中,雖然全身虛軟,卻可以扶牆慢行的衛洛,再次閉着雙眼,感覺起體內的氣息來。
與往時一樣,她只要把心神一放在內息上,便會胸口翻沸。
衛洛低嘆一聲,不得不再次放棄。
她慢慢扶着牆壁,向窗口走去。
外面,一輪暗淡的,晃白的太陽掛在天上,厚厚的積雪,在行人的足跡處,開始流出水漬。
雪光白得耀眼。
衛洛轉過頭來,暗暗想道:也不知這個時候,素是不是急得要瘋了?
她一想到這裡,便心裡難受。衛洛這人,並不喜歡做無用功。因此她連忙轉開思緒。
正當她再次擡頭時,遠處飄來一個低語聲,“萬不可讓人見到『婦』人!”
“諾!”
衛洛順聲望去,卻只對上一片掛着冰凌子的松樹林。那聲音,至少也隔了個三四百米。
衛洛收回視線。她剛低下頭,突然心神一震!
我的氣血被截住,內力也不可用,爲什麼耳力還是這麼好?
萬事萬物都有破解之法。那點『穴』都可以解『穴』呢,師老的截脈手法,我一定也可以找到疏解的法門!
衛洛想到這裡,精神一振。
於是,她便這麼站着,眉目微斂,心神內守。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她沒有輸運內力,她的心神,甚至想也不往內息和氣血那方面想。
她只是讓自己的心靈空空『蕩』『蕩』的,讓自己那極爲靈敏的六識,如風,如霧一樣去飄拂,去從傾聽外界的聲音,感觸外界的氣息,轉而返回到自身之上,去體會來自內部的微妙變化。
衆人沒有想到,這一場雪,斷斷續續的,足有二十天。等到路上可以通行馬車,是二十七天後。
而這時,離諸國約定的開戰之日,不過四十來天了。
楚人們又猶豫了,按他們估計,楚王這時應該趕往戰場了。來時,楚王是清清楚楚交待了的,要把『婦』人親自送到他的手中,不許經過他人,縱使公子吾,也只能押解。『婦』人必須送到他個人手中。
衆楚人想了想,最後師老直接下令,“驅車駛向溱原之野!”
溱原之裡,是此次諸國會戰約定的戰場。
衆楚人凜然應諾聲,馬車轉向,開始向溱原之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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