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返回了晉王宮。
越侯已經趕到,同時到達新田的,還有幾個小國諸侯,明天晚上,又會設廣宴,布華筵。
隨着到達新田的諸國人士越來越多,宴會的規模也越來越大。
見涇陵趕去主持事務,衛洛轉身便朝公子府走去。
她在那裡住得久,終是更習慣一些。
衆劍客侍婢看到衛洛走近,齊刷刷低頭躬身,喚道:“夫人。”
衛洛徑直向裡面走去。
她一直走到寒苑外面,才腳步突然一頓。
怔怔地望着樹木幽幽的寒苑,衛洛略一遲疑,繼續向裡面走去。
幾個侍婢迎上,同時一福,喚道:“見過夫人。”
“退出去,非召不得入內!”
“諾!”
衆侍婢不敢二話,同時向後退去,離開了寒苑。
衛洛大步來到後花園中。
依然是綠竹清幽,溪水潺潺,風吹樹葉嘩嘩響,鳥鳴遠山空寂寂。
衛洛來到大石頭旁,怔怔地坐在其上。
慢慢的,她低下頭去,把額頭抵在樹幹上。
漸漸的,一陣幾不可聞的嗚咽聲透咽而出,飄入空氣中。
嗚咽聲低低而來,縱使身周並無他人,她也壓抑着,讓哭聲哽在咽中。
一滴,二滴,三滴。。。。。。
無數滴淚水從她的臉頰流下,滾入草叢中。
她真的很痛苦。心如刀割,寸寸絞斷!
嗚咽中,衛洛漸漸跪在草地上,她雙手抱着樹幹,泣聲漸漸轉爲嘶啞。
她捨不得的。
哪怕光是說一句離去,她都心痛如絞,何況是現在?她真是捨不得的。
可是,她不能妥協,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她真不知道,如果自己妥協了,那樣的人生該如何度過?她該如何來相信這份愛,如何心甘情願地與他夜夜廝磨?
她一直只相信一句:心被絞碎,心痛至死,也比腐臭的好!沒有他,沒有那份愛,她還有自己,還有尊嚴。
如果妥協,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會擁有什麼?擁有殘缺的他麼?擁有一份懷着怨念和妒意的愛麼?讓這種殘缺,這種怨和妒折騰着自己,讓自己的心,在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中變得腐臭麼?讓自己終有一日變得心腸惡毒,心『性』涼薄,爲了利益子女,不擇手段,冷漠無情,爲了爭鬥而爭鬥麼?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自我放逐。心傷了,青山明月可以相伴。縱使一無所有,她還可以擁有自己的尊嚴,可以擁有這春花秋實,還可以驕傲的,自由的來去,縱嘯山水間。
她是自私的,她終是不願意,爲了一份愛情,爲了一個男人,把自己變得不再像自己,把自己的心弄得枯稿泥濘骯髒而陰暗。
抱着那棵樹,衛洛一直哭,一直哭泣着。
她沒有注意到,當她的哽咽聲傳出時,一個劍客大步離開,向王宮走去。
她也沒有注意到,聽到她的哭聲時,侍婢劍客賢士們,一個個不以爲然的表情。
也許是太過於傷心,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衛洛,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侍婢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夫人,已到申時未,沐浴更衣否?”
五六點了?沐浴更衣?
是了,到了晚間了,也許今晚上還有自己必須出席的場合呢。
已哭得累了,小臉上,眼睛和鼻子都是紅通通的,無力地跪坐在大樹下的衛洛,清醒了少許。
她沒有擡頭,只是沙啞着聲音回道:“稍侯。”
“諾。
衛洛一動不動地低着頭,雙手捂着臉,讓掌心的熱度,幫助紅腫的眼胞恢復正常。
約一刻鐘後,她站了起來。
整理了一下頭髮,衣袍,衛洛轉身對向苑門外的衆侍婢,淡淡地吩咐道:“備湯水!”
這時的她,眼睛依然紅腫,瓊鼻也是紅通通的。
只是她的表情已恢復了正常,鎮定。
跟在侍婢們身後,衛洛向浴殿走去。
來到浴殿中,衛洛揮退衆女,關上石門,緩步向浴殿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寬衣解帶。
不一會,衛洛便泡在飄着花瓣的熱湯中,懶懶地一動不動。她披散長髮,把小臉浸在水中,久久纔上來喘一口氣。
果然,這般用熱水直接浸泡,她臉上的紅腫和淚痛,很快便消去了。往水面上一照,此時的她,依然是雍容鎮定,表情自若。
一個腳步聲傳來。
把頭泡在水中的衛洛溼淋淋地鑽出來,她頭也不回地冷喝道:“退去!”
剛剛喝完,衛洛突然想道:不對,侍婢們不可能如此膽大!
她迅速地轉過頭去。
這一轉頭,她愕然地對上一襲黑袍,侯冠巍峨,俊美得如遠古雕塑,正緊緊地盯着她的涇陵。
是他,是她的男人回來了。
也不知爲什麼,這一瞬間,剛剛忍下去的淚意,竟是蜂擁而上!她只來得及看他一眼,便被淚水蒙花了眼,打溼了視線。
她睜大一雙墨玉眼瞅着他,便這般淚如雨下。
涇陵大爲心痛。
他甩下外袍,匆匆脫去鞋履,“咚”地一聲跳到了湯水中。
隨着他的跳入,浴殿中水花四濺,嘩嘩地響個不停。
涇陵衝到衛洛面前,伸臂把她重重地摟入懷中。他摟着她,便這般裳服溼淋淋地摟着赤『裸』的她,顫抖着手,溫柔地撫上她的秀髮。
他摟緊她,低低的,沉沉的,一聲又一聲地喚道:“小兒,小兒,我該如何對你?我該如何對你?”
他緊緊地摟着她,緊緊地摟着。
他一句又一句地叫着她,聲音沙啞,無力,苦澀。
他低下頭,薄脣湊到她的臉上,伸舌『舔』去她臉上的淚水。
感覺到他的溫柔,衛洛啕啕大哭。
涇陵摟得她更緊了,他薄脣綿綿地吻上她的脣,吻過她的眉,她的眼,一聲又一聲地喚道:“小兒,小兒,我願許你一世榮華,許你一世歡樂。因何你依然淚流如河?”
他的聲音中,無邊的痛楚中含着無邊的困『惑』。
衛洛拼命地搖着頭。
她伸臂摟着他的頸項,淚如泉下。
他含着她的下巴,含糊的,心痛地喚道:“小兒,小兒,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此時此刻,衛洛的淚水,是怎麼止也止不住,收也收不回。她只是淚如雨下,只是不停地搖着頭哽咽着。
衛洛一怔。
突然間,她惱了。
她瞪着他,小嘴一張,“哇”地一聲啕啕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又響又亮,中氣十足,在寬宏的石殿中震『蕩』着。
這哭聲實在太突然太響亮,涇陵驚住了。
他迅速地擡頭看向她,急急地問道:“小兒,小兒?”
對上他的眼,衛洛嘴一扁,哭聲更是一提,哇哇痛嚎。涇陵大驚,他連忙雙手支在她的頭側,撐起自己的體重,低着頭細細地看着她的臉,心痛地問道:“何也,何也?可是又弄痛了你?我已很是溫柔。”
衛洛大氣又惱。
她收住瘋涌而出的淚水,啞着嗓子大叫道:“傷心之際,你怎地還在想着歡愛?”
涇陵一怔。
轉眼,他低低一笑。
笑聲中,他低下頭,伸舌一一『舔』去她的淚水,薄脣湊在她的耳邊,苦澀地說道:“只有擁小兒入內,『揉』小兒入體內,爲夫心中方安。”
頓了頓,他低頭含上她長長的睫『毛』,低低地嘆道:“小兒,小兒,你因何淚下如雨,莫不心又硬了,又有離意?”
他這句話,聲音很輕很輕,而且含糊之極,根本就沒有清楚地吐出字來。因此,衛洛也沒有聽明白。
浴殿中,火光熊熊閃爍。
浴殿外,春風綿綿中帶着暑意。
衆侍婢一動不動地站在殿外,傾聽着裡面的低喘息,呻『吟』聲不斷傳來。
下定了決心的涇陵,一次又一次溫柔地佔有了她。到得後來,愛他入骨的衛洛,已是主動摟着,一個又一個吻迎上,一次又一次的主動迎合於他。
她愛他呀,不管以後如何,且就今夕之歡!
這一場歡愛,直是綿綿無休。
衛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當她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睡在了涇陵的大黑牀上。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四野無聲,而她的身邊,涇陵側身摟她入懷,鼻息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