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開始,康寧陪同剩下的五位農業專家,一同走瑤苗寨子,每到一處,都受到瑤苗同胞的崇高禮遇,久而久之,老韋和老張幾人逐漸習慣了山民對康寧的敬仰,再也不每次見到都一驚一詫的了。
陪同專家們考察的第二天,梁山率領的七人小分隊終於安全抵達了班普寨,他們一放下行囊,立刻開展了熱火朝天的訓練。
第二天上午八點三十分,在早操中被老許等六名教官折磨得精疲力竭的五百二十名瑤苗族小夥子,匆匆吃過早飯,就在各自教官的帶領下,觀摩了一堂梁山小分隊的訓練課。
包括梁山在內的八個隊員,準備活動就是全副武裝在長達七公里的山道上快速奔跑一個來回,期間沒有休息,立刻身掛全副裝備,徒手攀巖二十多米,繞下懸崖後立刻解下裝備,脫掉上衣,每人提起一把鋒利的斧子衝上在建的將軍府後山,半個小時之內連續伐倒了二十四根大樹,接着每人扛着一根近兩百斤重的大木頭絡繹下山,在木匠棚外堆放整齊,立刻跑向裝備放置處端起槍,向一百五十米外事先設立的靶標開槍。待統計完成績,他們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始享用抵達班普寨後的第一頓早餐——米粥、野菜和燉牛肉。
五百多人遠遠地看着八個赤裸上身,正在站着享用早餐的剽悍軍人,看着不遠處被打成蜂窩一樣的頭型標靶,再看看前方的絕壁和不遠處木匠棚前堆砌的巨木,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眼裡全是震驚和折服。
阿彪在老許地授意下。登上高處石板,對五百多人大吼了一聲:“集合!”
五百多人迅速按照各自的連隊排成了三個方塊,靜靜肅立,阿彪筆直地站在六個臉色陰沉的教官前面,大聲吼道:
“你們看到了沒有?我不妨告訴你們。哪怕在夜裡的兩百步之外,只要看見你們嘴裡的一個零星地菸頭。剛纔那八個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能輕輕鬆鬆一槍打爆你地腦袋。昨天他們進山的時候,只用了不到五個小時,就走完你們尋常八個小時才能走完的山路,而且通過弄堯寨二十公里外的鷹嘴巖、九公里外的下馬崗時,你們的哨兵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他們。你們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是他們是敵人。你們該怎麼辦?你們有幾個腦袋夠他們割走地?”
五百多人聞聲全都羞愧地低下了頭,許望在阿彪身後低聲傳話,阿彪在前面接着厲聲吼道:“你們剛纔也看到了他們的訓練,再對比一下你們自己,想必你們就該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可怕了!他們都是一年一年地這樣過來地。可你們呢?一天的訓練時間還比不上人家三個小時的一半,還總有埋怨教官在想着方兒地折磨你們。那麼,現在你們就擡頭看看他們。誰折磨他們了?他們爲什麼這樣艱苦地任勞任怨地進行訓練……因爲他們是真正的軍人,是真正的男人,他們就是要勝過一切敵人,這纔有奮鬥地目標,纔有無窮的力量……下面,你們摸着自己的心口好好想想吧,想好了找你們地教官說去,解散!”
阿彪說完,只感到口乾舌燥,和老許並排走向小溪邊,邊走邊低聲說道:“我的媽呀,我這是第一次訓人,***,腿肚子現在還發抖。”
許望聽了搖了搖頭,哈哈一笑:“還別說,你這人挺有潛質的,看來你很快就能成爲一個合格的教官。哎,我想問問你,你怎麼不跟你師傅多學學,他說話總是充滿了鼓動性,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你師傅平時不訓你?”
阿彪想了想,微微聳了聳肩:“說真的,一直以來他還真的從來沒有教訓過我,什麼時候都是慢慢說,很詳細很明白,讓我和阿剛一聽就懂自己對錯在哪裡。”
老許一臉驚訝地問道:“這樣的啊……難道他教你功夫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發過火?就算是你的動作要領達不到他的要求?”
“真沒有發過火,只是我實在弄不明白的時候,他就來真的,出手間看起來很辛辣,看起來似乎毫不留情,我總是疲於應付。不過被他連續打倒幾次後,我就突然領悟了。”阿彪老老實實地照實回答。
許望長嘆一聲,感慨地說道:“阿彪,你遇到個好師傅,知道怎麼教導人才是最好的,你要珍惜這個機緣啊!”
阿彪點了點頭,臉上滿是開心的笑容。
此時,簡陋的操場上,五百多瑤苗青年尚未反省清楚,梁山小分隊已經穿上了叢林迷彩服和戰術背心,披掛武器,全身收拾清楚便向北進發,開始了爲時四個小時的叢林戰術訓練。
而從這一天起,教官們普遍感覺隊伍好帶多了。有了學習的榜樣,自衛隊員們自覺地加大了訓練的力度,隊伍中再也沒有了叫苦叫累的聲音,隊員們的精神風貌慢慢地有了一絲正規革命軍人的架勢,戰鬥力也在穩定地上升中。
送走五位農業專家,康寧終於能與梁山等人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了。
走進小分隊自己動手搭建的位於將軍府東北方小溪上游的高腳木屋裡,首先映入康寧眼簾的是桌子上的一張兩開大的手繪地圖,整個大瑤山的每一座寨子、山峰、溪流、道路和關隘都詳細進行了標註。道路上不但有清晰的里程,還有精確的海拔高度和坡度等參數,康寧一看就知道這是梁山小分隊九天來的傑作,不由滿意地點了點頭。
梁山見到康寧後簡單地打了一個招呼,然後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來到地圖前,指着地圖上處於整個瑤苗寨東面的黃麻寨低聲介紹:
“黃麻寨距離班普大營十四公里多一點兒,前天在自衛隊參謀盤洛的引導下,我們對處於整個寨區最東邊的黃麻寨進行了全面細緻地地形勘測……請看這裡,從寨子東北方向前行一點五公里左右。就是原先開採銀礦的夾沖溝,一小時後,我們測繪完畢回到村子,轉往東南方向,順着山腰前行兩公里。就看到了山下奔騰不息的南壘河。我們看到的這一段河段非常的奇特
外地半弧形流過。而我們處在的這一面地西岸是片約三公里,山腳到河邊寬約一點五公里,夾在兩座前突的山峰峭壁之間,坡度大約爲二十五度左右。山勢與河道之間的整塊緩坡,就像個橫放的橄欖球一樣。被兩邊峭壁和前方七十米寬的河道所包圍,北面沿着山勢奔騰而下的河流。就是從班普寨北面流下去地三溪河。”
康寧聞訊大喜,連忙道:“這麼好的地勢……有下去地路嗎?”
“有!而且地形地勢非常的隱蔽!”
梁山也顯得非常的興奮,仔細地解說道:“我們一路砍掉樹木和山藤,沿着陡坡下行一百二十米左右,一個斷崖突然擋在了面前。我們腳下幾乎垂直的峭壁到地面緩坡的距離足有九十米左右。見無路可去,我們便往回走,到山腰較寬地一個地方。大家都挺累的,就坐下休息,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壘河卻無能爲力……”
說到這裡,梁山原本想賣關子地,但看着康寧關注的神情,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繼續娓娓道來:“就在我思考該如何越過這片絕壁的時候,突然季小軍驚呼起來,我過去一看才知道,他坐下的那個地方陣陣冷風從藤蔓後的石縫裡吹出來,風力還不是一般的大,讓驟不及防的他背心發涼,還以爲此地有什麼古怪。我當即意識到這是個通向另一個方向的溶洞,立刻讓弟兄們砍掉密密麻麻的山藤,一個大約一米高一米五寬的洞口出現在了我們眼前。大家把戰術電筒插在槍頭,魚貫而入,順着低矮的溶洞爬行進去五米多,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十五米多寬七米多高的溶洞裡面滿是閃閃發光的鐘乳石,什麼形狀都有,地面也相對比較乾燥。大家精神大振,便一直順着傾斜的溶洞往下走。沿途的溶洞均爲三、四米高,兩米多寬,彎度也很小,這一路行來,五十米右邊的洞壁上,高高低低竟然有七個小洞口透進光線來。我爬上最低的一個洞口,伸出上半身向外觀察,發現洞口前方一公里外就是南壘河,洞外的上下左右全是長滿各種生根小樹木的峭壁,距離下方的那片緩坡只有二十多米。後來我們繼續往前走了大約五十米,耳邊就傳來了轟隆隆的水流聲,我們欣喜地加快了腳步,到了溶洞的出口處才發現那裡是一個深潭,前方三十多米開外就是奔流不息的三溪河,我們所在的出口就在深潭邊上,距離地面不到兩米!”
康寧聽了大爲振奮,急不可待地說道:“快帶我去看看。如果我們能從這裡渡過南壘河的話,第四特區就在咱們的眼皮底下了!真是天助我也!”
梁山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你別心急,聽我把話說完嘛!昨天我們再次前去,穿過溶洞沿着三溪河岸的密林潛行到了河邊,用望遠鏡一看,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看到什麼了?你快說呀!”康寧着急地問道。
梁山拿起藍色繪圖筆,擊點了一下三溪河與南壘河交匯點的河對岸:“對岸這裡有一個工廠,幾乎被上百顆高大茂密的大樹掩蓋在裡面,我們是看到那裡冒煙才警惕的。這個廠子周圍一公里見方,全是用鐵絲網圍着,四個角都有建在大樹上的瞭望臺,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小心觀察,我們判定大約有一個連的兵力駐守在那裡,工廠下邊的東岸碼頭正好有兩條木船在卸貨,我仔細觀察後發現,他們正在卸船的貨物竟然全都是鴉片煙膏,我粗略估計了一下,兩條船至少裝載十噸左右。我移動位置再仔細觀察了片刻,我發現兩輛停在院子裡的豐田越野車,掛着的正是景棟軍政府的車牌,幾個站在車邊閒聊的軍人,全都穿着政府軍的服裝!”
康寧大吃一驚,連忙再仔細地看地圖,隨即像是自言自語地問道:“爲什麼他不在我們這邊的山腳下建廠呢?按理說西岸這個地方應該更加隱蔽啊,只需警戒來自河上的危險即可,是因爲交通不便?還是別的原因……”
梁山點了點頭:“交通不便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我從江邊仰頭往回望,整座山脈下半截幾乎是懸崖絕壁,六十米的山腰以上全都是遮天蔽日的莽林,山形延綿,陡峭起伏,根本就無路可走,而且山腳下那片看起來相對平坦的山坡除了十幾顆參天大樹之外,幾乎全是高低不平的亂石崗,要建工廠得花很大力氣和大筆投資,除非他能建一座大橋橫跨兩岸,否則誰會捨棄東岸地勢平坦的緩坡和低矮丘陵?除非那人是傻子!”
“我明白了!”
康寧指着第四特區所在地拉,再將筆尖移動到南邊四十多公里的縣城萬崗縣:
“山哥,前幾天甘大哥發來的情報提到了萬崗。這個萬崗原來是林民賢佔據,三年前被楊氏兄弟奪去了,到目前爲止,林民賢還一直耿耿於懷。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這個萬崗,根據去年的統計數字,單是這個萬崗年產鴉片就達到三百八十噸啊!你再看,這裡是我們的三溪河與南壘河交匯處,距離萬崗縣城不到十二公里,所有的緬甸地圖上,都沒有標註萬崗通往北面拉和南面孟洋的公路,這裡面一定有原因,要麼就是原先沒有公路,要麼就是故意模糊,而且南壘河將萬崗和孟洋隔斷,這條河上至今沒有橋樑,很可能全靠渡船,要麼景棟政府軍的車輛就是通過第四特區境內開過來的。”
“很有可能!要不……我再陪你去看看?”梁山低聲問道。
康寧輕輕放下筆:“好!我們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