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分鐘後,司徒旻輕車熟路地在一家餐館門前的停車車。下車後,她很自然地摟着康寧的胳膊往大門裡走去,在入口處還和一個身穿服務生服裝的年輕女孩親熱地打了個招呼。
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康寧一問才知道,門口那個女孩是司徒旻在港大的同班同學。好在司徒旻向她介紹的時候說是自己的哥哥,纔沒讓康寧虛驚一場。
這頓早餐很簡單,一杯牛奶一壺茶,外加一籠燒麥就讓康寧覺得肚子很飽了。
有康寧陪自己就感到心滿意足的司徒旻吃得很少,一直不停地向康寧介紹自己經歷的許多趣事。最後見康寧總是唯唯諾諾,不由噘着嘴向康寧哀求道:“寧哥,說說你的事情吧,總是我一個人說,很沒意思的。”
“我沒什麼好說的啊,這次來香港是陪阿東辦理公司註冊的事情,等過兩天我就得返回泰國清萊去了,那邊的事情不少,急需我回去處理,所以我在香港逗留的時間會很短。”這時,康寧突然想起玉佩的事情,擡起頭對臉上滿是眷戀神色的司徒旻低聲問道:“對了,你們家族的那個玉佩的事情有着落了嗎?”
司徒旻對康寧不能長期待在自己身邊耿耿於懷,原本她還想追問康寧在清萊的工作情況和住址的,但聽到康寧的問題,她神色立即黯淡下來,嘴角扁扁地默默搖了搖頭,美麗的大眼睛隨即變得通紅:
“還沒呢!我爺爺爲了此事大病了一場。上個月才稍微好一點兒,我父親和母親幾乎放棄了在加拿大地生意,一直留在香港陪着他老人家。我姐姐從春節後一回來就被關在家裡,她在英國劍橋大學的學業也被迫中斷,我父親……我父親親手把我姐姐的兩條腿給打斷了……我好難過啊,剛開始我好恨我父親,怪他一點兒也不念及父女之情,但是有一天夜裡我看到他和我母親偷偷抱頭痛哭,我才知道他們心裡也不好受。雖然說這是我們祖宗傳下來的家法。誰也不能更改,可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出事後竟然不讓我見姐姐一面。昨天是我姐姐二十歲的生日,我偷偷跑進後園想看我姐姐一眼。可是……可是他們好狠心,說什麼也不讓我進去,我又是哭求又是大鬧,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一氣之下我就跑去中國城喝酒了,沒想到……後來就碰到你了……”
康寧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想不到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司徒家族的家法依然如此嚴苛,心裡替司徒姐妹難過之餘。更想盡快和父親聯繫,好讓這一家人少點兒痛苦和擔憂。
“寧哥,你在想什麼啊?”司徒旻擦去眼角的淚水。低聲問道。
康寧溫柔地看着眼前這位美得動人心魄的小姑娘。笑着說道:“我想你現在應該先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家裡人你此刻在哪兒,什麼時候回去。我猜你父母和姑姑他們已經夠麻煩地了。你應該多多體諒他們的心情,別讓他們再爲你太過操心。你告訴我說你已經年滿十八週歲了,那算起來你也是個成年人了,應該拿出成年人的勇氣和擔當來,總不能老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偷偷摸摸地跑出來,讓一大家子人都爲你擔心吧?”
司徒旻低下頭想了好久,終於緩緩擡起頭來,對康寧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後接過康寧遞來地手機,給家裡打去了個電話,告訴父親自己此刻在同學家開的餐館裡,下午就會開車回去。
放下電話,司徒旻對康寧燦爛一笑,拉着康寧的手大步走出餐館,車也不開,徒步向西面的海邊走去。
“能告訴我這是上哪兒去嗎?”康寧摸着司徒旻柔若無骨地小手,看了看遠處的碧海藍天,有些不解地問道。
司徒旻眨了眨靈動的眼睛,俏皮地嘟了嘟嘴,隨即頭高高地昂了起來,笑着道:“就不告訴你,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康寧見狀,也沒多問,看到這個內心孤獨,有着精靈一般氣質的女孩能如此高興,也不忍心讓她生出一丁點兒不快。反正下午她就得回去,自己就好好陪她開開心心度過這幾個小時吧。
走到海邊一看,康寧立即傻眼了,入目處上百人正圍在碼頭地幾大堆貨櫃之間,緊張地準備着。三個方向擺放着三臺高檔的攝影機,一個似乎在電視上見過的香港導演正在與攝影師緊張地交換着意見,周圍地工作人員來往穿梭,忙忙碌碌,康寧這才知道自己來到了人家拍電影地外景地了。
司徒旻摟着康寧地胳膊,興奮地說道:“我的一個師姐在港大藝術系,她很快就要畢業了,她在實習地時候,幸運地成爲了杜其鋒導演的弟子和助手,現在參加了這部叫做《全職殺手》電影的拍
,所以師姐讓我有空來看看,同時介紹一些演藝圈的識,直到今天我纔有時間。師姐說這部電影是華仔新創立的天幕電影有限公司製作出品的,華仔和日本的著名偶像派明星反隆史一起合作,非常值得期待……你看,華仔就在杜其鋒導演身邊……天吶!他一點兒不顯老,總是那麼帥!”
康寧向五十米外的碼頭看去,果然看見華仔正在和杜其鋒說說笑笑,還不時謙遜地轉向旁邊,徵求兩位大大咧咧坐在太陽傘下的人的意見。
由於傘下那兩個身穿黑色風衣的漢子背對着康寧,看不清兩人的長相,康寧只好笑了笑,對身邊的司徒旻問道:“你看到你的師姐了嗎?”
“看到了,師姐現在正和韋嘉輝導演說話,她真的好棒啊!寧哥,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和師姐打聲招呼就回來,讓她知道我來看過她了!你要在這裡等我哦,可不許跑遠了!”司徒旻說完,興奮地跑了過去。
這還是康寧第一次看到現場拍電影,自然深感新奇有趣,心想哪天有機會,也到徐家偉的電影公司去逛一逛,遇到感興趣的片子,就學新義安的強哥跑龍套玩玩,也能給自己留下點兒回憶。
正看得過癮的時候,康寧只覺得膀充盈,剛纔在餐館喝了一大壺茶此刻見效了,舉目四顧,發現在右前方不遠處有個公廁,立刻擡腿大步走了過去。
進到公廁裡,舒服地撒了泡尿,康寧剛拉上拉鍊,就聽到蹲位上一個滿臉痛苦的大漢在尷尬地叫喊:“兄弟,你身上帶手紙了沒有?我這拉肚子好難受啊,跑得太急忘記帶手紙了……哎,不行了,腸子都快拉出來了,幫幫忙吧?”
康寧翻了翻褲兜,聳聳肩道:“對不起,我也沒帶手紙。這樣吧,你稍等一下,我出去看看,儘快幫你找紙來!”
康寧大步走出公廁,到外面一看四處無人,只能走向靠近拍攝地的那兩個敞開的集裝箱,心想那裡正在忙碌的兩個中年人也許能解決這個麻煩。
誰知康寧剛走到一個矮胖的中年人身邊站住,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被他大罵一通:
“你這個衰仔真不懂規矩,第一天上工就這麼懶,信不信我向你們公司投訴你?你別以爲一天五百塊這麼好賺啊?老子當年一天搏生搏死才領帶二十塊錢一份盒飯,你們如今的年輕仔一點兒敬業精神也沒有……”
“阿叔,我想你是搞錯了……”康寧急忙解釋起來。
“再頂嘴?看我不收拾你!現在時間緊急,我就不和你說廢話了,等下你幹完了看老子怎麼對付你這個衰仔,要不是今天兩位大佬都來親自督戰,老子立刻趕你出去!”
中年人吼完,立刻轉向集裝箱口,對裡面的夥計大聲說道:“阿堅,給他穿上衣服,領他到老杜那裡去,丟那媽……”
“好咧!”
滿嘴酒氣、年近五十的阿堅拿出一件很拉風的黑色風衣,不由分說就套在了康寧身上,看了看覺得不滿意,又上前弄亂康寧的頭髮,這才點了點頭,嘀咕說“還挺像華仔的”,聽到導演在遠處大叫,連忙應了一聲,拉着康寧的手大步走向杜其鋒。
康寧這時才反應過來,知道這誤會鬧大了,連忙開口想解釋清楚。
韋嘉輝大步上來,不滿地打斷了他的話:“搞什麼鬼,怎麼這麼久啊?你比華仔架子還大?真是的,跟我來……你站在這裡,看到前面那個紅色集裝箱沒有?那下面有個小型蹦牀,足夠你跳上兩米多高的集裝箱了。等會兒我喊開始你就衝上去,踏上蹦牀躍上集裝箱頂部,這時反隆史扮演的殺手就會出現,你被他打下集裝箱這場戲就OK了,明白了嗎?記住,我只給你兩次機會,要是你做不好,你這替身演員就別幹了!好了,準備。”
康寧徹底懵了,再次想開口解釋,誰知道韋嘉輝已經轉身走向杜其鋒。轉過身子要找帶他來的阿堅,卻發現老傢伙哼着小調,已經走回頭五米開外了。
康寧無奈之下,乾脆狠下心來,心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認錯人就幹他一傢伙,老子就不相信跳上這點兒高度能難得住人!
杜其鋒四下望了一圈三個機位和場地人員,用英語發出一串指令,完了向前方集裝箱頂上的反隆史高高豎起大拇指,得到反隆史的迴應後大聲發令:
“預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