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澎湃的一千三百餘名官兵,全副武裝,他們昂首挺胸氣勢如虹,在特區人民政府官員、人民議會官員、社會各界代表和五萬多民衆的歡呼祝福聲中,邁着整齊而又堅定、以無比自豪的步伐經過了主席臺。在臺上肅立的將校們的軍禮中,他們齊聲吶喊,一時間信心百倍。官兵們身上的精良裝備、整齊的隊形和飽滿的精神狀態,所到之處贏得了民衆的陣陣歡呼讚歎。
官兵們深深地知道,這個巨大的榮譽來之不易——與今日凌晨悄悄地從各營地出發、爲隱蔽實力晝伏夜出經第二、第三特區開往西北戰場的另外三個兄弟團隊相比,三旅一團的官兵們都感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他們作爲全軍的代表,首次在自己的土地上以嶄新的面貌出現,接受人民的歡呼和送別,接受數萬羣衆代表和幾乎全部的特區領導人檢閱。這將寫入軍史中的崇高榮耀,堪比一份軍人夢寐以求的戰功。
達邦大營三旅一團脫胎於林明賢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主力團,是康寧上位之後,刻意保留下來並率先換裝的標誌性團隊。該團成立伊始,便從原第四特區所有武裝中挑出最好的六百名官兵予以了保留,並從新兵訓練營中不斷地補充新生力量,營級以上主官全部經過軍事學院的一年進修,理論知識紮實。兩年來。該團在全軍的歷次演習中成績全部爲優等,官兵關係融洽適應性強,是一支不可多得地山地作戰部隊。
廖榮身着嶄新的軍裝,與三個團級主官一起,走在了檢閱隊伍的最前面,向主席臺方向莊重敬禮。此時此刻,在豪氣沖天的口號聲中。他百感交集——此前,通過自己婆娘連日來的懺悔與彌補,通過政治部部長塗文勝耐心細緻的解釋安撫,廖榮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危機的到來。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與自己同甘共苦、相濡以沫十五年地老婆竟然犯下了這麼大的錯誤,也非常感激康寧和弟兄們給自己老婆留下一條將功贖罪的生存道路,但是。廖榮對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經被特區反諜機關識破忐忑不安,心情一直無法平靜。
廖榮實在想不通,自己竟然會作爲唯一的師旅級主官帶隊接受官員和特區羣衆代表的檢閱,連同他身上這套威風凜凜的准將新禮服一樣,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夠獲此殊榮。
自從軍隊建設正規化之後,校官再也無法像其他緬甸軍隊那樣憑藉服役年限數年就可以晉升一級,沒有戰功和特殊貢獻地人,升到中校就基本上算是到頭了。這兩年來,不少校官升遷無望申請轉入地方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廖榮原本以爲自己的上校軍銜就算是到頭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臨出征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康寧突然召集召開了軍委特別會議,提請晉升自己爲準將軍銜,此議獲得了軍事委員會委員們的大多數支持,廖榮作爲全軍唯一的特例由此晉升進入了將軍之列,並被授予帶隊接受誓師檢閱的殊榮。
在無數人羨慕的眼神與震天的祝賀聲中,廖榮所在地隊列與主席臺之間相距了十餘米,身後千餘弟兄齊聲莊嚴宣誓。近似吼出的誓言裡,彌散着一股濃郁的騰騰殺氣。校場周圍人民代表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從未有過如此壯懷激烈的經歷的廖榮,也被如此氣氛感染得熱血澎湃,但他卻在隱約間。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機已經到來,他似乎能夠看到站在主席臺中央位置的康寧那深邃悠遠地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那份惋惜和不捨,看到往日親如兄弟的關仲明、梁山等人飄忽不定的視線,看到自己一向敬重的石鎮大哥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心細如髮地廖榮頓覺心如寒冰,他立即意識到自己真的暴露了,原本波瀾不驚充滿自信的堅毅臉龐,再也沒有了一絲血色。
鼓樂停止。歡呼漸息!
一身戎裝的康寧簡短地致辭完畢。便率領軍中將領走下主席臺,來到官兵們的方隊前方齊齊敬禮。隨後便走到廖榮身前,向他旁邊的三位團級主官點頭示意,接着微笑着對廖榮說道:
“盤龍報國寺方丈慧能大師說今天的日子和時辰都很不錯,你地這個團地弟兄們幾乎大都信佛,你回頭告訴大家吧——此刻慧能大師正在東山上的報國寺裡,率領周邊數縣廟宇地僧衆爲大家祈禱。”
廖榮聽了一愣,隨即笑着回答:“康總想得真是周到,下官會向弟兄們轉達的。\\戰用我,用我必勝!”
“好好好,弟兄們的鬥志非常好!你先帶領弟兄們趕路,我隨後就來,咱們在北方軍區的瑞寶大營匯合。”康寧向廖榮點了點頭。
關仲明走上前來,拍了拍廖榮的手臂:“你們的炮營裝備了89式122自行火炮還不到半年時間,雖然說勉強達到了兩分鐘六次發射的水平,但距離總體要求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這一路上有八天行軍時間,你們大可以邊行軍邊演練實戰,特別是快速構築發射陣地和發射後轉移的演練要多來上幾遍,我會派師直教導大隊的兩個火炮教官跟隨你們行軍,有什麼需要的,你直接命令他們兩人就是了。”
廖榮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師長!其實這也正是我唯一擔憂的地方,如此一來,我們哥幾個就放心多了。”
身穿中將制服的石鎮,曾是楊氏兄弟的得力干將,他與當初身爲林民賢手下大將的廖榮是主要對手,當時大家你來我往打死打活地。根本想不到還有攜手的機會。後來康寧部奇軍突起幹掉了楊氏兄弟,佔領孟雷併合並了第四特區,兩支原本敵對的武裝便合爲了一體。此時石鎮反而與廖榮等人化敵爲友,一見如故。由於大家都是這塊土地上的老人了,彼此的情感和心理都頗爲親近,日常的交往也很
此刻,石鎮深情地拍了拍廖榮的肩膀:“廖榮老弟。家裡一切請放寬心,哈哈……你帶出去打仗地手下,一半以上都是跟隨咱們多年的老弟兄了,許多更是五六年兵齡的老兵油子,去弱存強,再經過這兩年高強度的訓練,戰鬥力絕對不比其他幾個團弱。放手幹吧,我等着你的捷報。”
“謝謝你了,老哥!”廖榮與石鎮四手緊握。
衆將校緊緊跟隨康寧,走進了隊伍之中,在軍紀嚴明、意氣風發的官兵中頻頻點頭。康寧在一位年約三十歲、身高一米七十左右的軍士長面前停了下來,略微檢查了一下他地作戰背心和隨身裝備,滿意地點點頭:“瘋子,帶好你的狙擊小組,給我弄幾個匪首的腦袋回來,要是沒有發揮出上次與我比試的水平。可別怪我鄙視你啊。”
黝黑壯實的軍士長咧嘴一笑,敬禮道:“康總,您就放心吧!我帶的弟兄們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你就看着吧,哈哈……康總,無論怎麼比試,咱們倆的水平差距也就在一兩環之內,出槍速度我不如你。可連發速度你不如我,是吧?嘿嘿……”
周圍官兵聽了全都笑了起來,氣氛隨之輕鬆不少。
康寧呵呵一笑,在官兵們敬重的目光注視下,與將校們巡視了一圈。便回到主席臺上發佈出發的命令。
雄壯激昂地軍樂聲再次奏響,廖榮帶領一千餘名鬥志昂揚的官兵走向廣場北面旗幟招展的彩門,登上整齊停靠在街邊的武裝車隊,隊伍便緩緩出發了。
坐在指揮越野車上的廖榮感慨萬千,經過剛纔的出征儀式,他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是他的心裡卻非常感激。感激康寧和弟兄們給足了自己面子。沒有像處理其他勢力隱藏在軍中地探子那樣讓自己人間蒸發,而是慷慨地給予了自己一個機會——一個自我選擇的機會!
廖榮輕輕嘆息一聲。拿出兜裡的手機和錢包,取出錢包夾層裡那張隱秘而熟悉的手機卡換上,按下電源開關,很快便撥通了邊境另一邊的那個熟悉號碼:
“別怪我違反規定,我此刻正坐在開往西北前線地軍車上,以後沒時間與你通話了。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聯繫……不不!請放心,我現在很安全,身心也很放鬆,軍人嘛,哪兒有不打仗的?很多人一輩子都碰不到這種機會呢……哈哈!對組織我沒有任何要求,只有感激和忠誠……嗯!謝謝你了,你也多保重,再見!”
半小時後,一個從北京打來的緊急求助電話到達了楊清泉那裡。
剛剛從溫縣回來,抵達昆明大本營的辦公室後還來不及落座的楊清泉聽完後頓感頭大,只能答應盡最大努力予以溝通協調。
放下電話後,皺眉緊鎖的楊清泉略微思考片刻,便轉身出門,很快在樓下的草坪邊上找到了剛送走客人地王軍長,拉着老王地胳膊走進草坪中的小徑。
“現在有一件極爲頭疼地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楊清泉低聲說道。
老王邊走邊撓了撓花白的短髮,有些好奇地問道:“咦,能有什麼事情能難得倒你的?”
楊清泉搖頭嘆息了一聲:“是這樣的,北京的一位老朋友千叮萬囑,求爺爺告奶奶地讓我幫他們說情,說是雲南這邊有一個潛伏在第四特區的勞苦功高的王牌特工危險了,讓我幫忙無論如何得保住他。我一聽就知道壞事了,他們那個叫廖榮的潛伏人員,剛剛被第四特區軍事委員會任命爲準將,此時正率領部隊趕往緬西北戰場參戰,這讓我如何是好啊?”
“等等!廖榮……就是原本跟隨林明賢,後來被任命爲達邦團的參謀長,前段時間升爲三旅參謀長的那個廖榮?他原本不是上校嗎?什麼時候升准將的?”對四個特區軍情和將校都非常熟悉的老王奇怪地問道。
楊清泉點了點頭:“就是他,昨天晚上廖榮突然被第四特區軍事委員會晉升爲准將,北京的老周對我斷言,廖榮的身份已經被第四特區的情報部門識破,破綻很可能出自廖榮的婆娘身上,還說這個時候如果不升官倒沒什麼,要是升了官肯定是凶多吉少。”
老王停下腳步驚訝地問道:“如果這樣,倒真的是凶多吉少啊!你也知道,戰場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甚至打一聲黑槍就解決問題了,回頭還能隨便找個漂亮的藉口搪塞過去,明知這樣誰也不能挑出毛病來……***,這個法子絕啊!我說小寧不會這麼黑吧?會不會只是誤會,他的身份並未暴露啊?或者是小寧他們雖然識破,但是看在多年的情分和方方面面的關係上,只是給個無聲的懲罰,讓廖榮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楊清泉難過地搖了搖頭:“戴罪立功不可能,無聲的懲罰倒是真是,頂多死了給個富麗堂皇的榮譽。第四特區那幫人對於叛徒從未手軟過,因此我同意老周的分析,廖榮此次突然升官就立刻被派往前線,明顯就是給個風風光光的面子去赴死,省得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唉……第四特區這幫兔崽子竟然厚黑到這種程度,可見他們的決心已經做出。我剛把這小閻王得罪了,他今天就要上前線,說不定這個時侯已經離開第四特區了,讓我怎麼去求他?可這是人命關天啊!何況是這麼一個居功至偉、含辛茹苦二十多年的特工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