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雖是老邁,對全局已經乏力,但他經驗擺在這裡,對局部戰場、包括對人性的瞭解,絕非常人可比。
很快,他的王旗便是吸引了諸多模範軍將士的目光,無數豔紅色的身影潮水一般朝着這個方向涌過來。
代善儼然是報了必死之心,一邊往前突,一邊嘲諷的大吼。
這又吸引了諸多模範軍的目光。
終於,數分鐘後,南邊的空擋越來越大。
“走!”
羅洛宏怎敢浪費這等機會,一拉羅洛歡,策馬便是奔向前。
羅洛歡至此時還是有些不想放棄代善那邊,可眼看代善衆人已經開始被豔紅色的洪流包裹,也來不及思慮其他,咬着牙含着淚,忙也拔馬揚鞭,拼了命的去追羅洛歡。
“轟隆隆……”
眨眼,阜成門中便是奔出一股洪流,直掠南面的空擋。
“不好!”
“狗韃子有人要突圍!”
“熱氣球,熱氣球,快,攔住他們……”
激盪的馬蹄聲迅速引起了模範軍兒郎們的注意,這讓躁動的模範軍戰陣冷靜了一瞬,馬上便是有火力支援過來。
但羅洛宏他們早有準備,疾馳的洪流迅速分成了數股,各自突圍。
模範軍一時都被衝的有些凌亂了,只能先抓能抓住的。
這邊,代善看着有幾股洪流已經順利突圍,不由仰天長嘯:“哈哈,模範軍的尼堪們,來吧,來呀,爺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
他剛說完沒片刻,他前方的兩紅旗戰陣便是被衝破了,無數模範軍兒郎的怒火都是被他衝起來。
“狗韃子,你找死!”
“弄死這條老狗!”
“兄弟們,別讓代善這東西跑了!”
眨眼,代善身前的奴才們便是草芥般連連倒地。
“噗嗤!”
代善還要繼續嘲諷,可不知道是誰,一柄隨手撿的飛斧已經幽靈般掠過來。
正梗着脖子的代善根本沒有防備,被正中脖頸。
片刻,鮮血噴涌之間,大半個腦殼便是非自然的垂落下來……
……
“殺啊,跟明狗拼了啊。”
“姐妹們,明狗入了城,咱們想死都死不了了啊。跟他們拼了……”
“不想受羞辱,就拼了啊……”
阜成門這邊的戰事正激烈的時候,京師內城,四處都是爆發出新的戰事。
與正面戰場不同的是,這些清軍後續力量竟不是男人,而皆是真滿洲的娘們兒。
這的確能阻擋一會兒已經入城的模範軍的腳步,卻儼然不可能對模範軍造成什麼真正傷亡,反倒是激起了模範軍兒郎們的興致。
“哈哈,老的醜的都幹掉,年輕的漂亮的都留着!”
“衝過去,別浪費時間!”
“招子都給老子放亮點,誰敢在這時候亂來,軍法從事……”
很快,戰場中便是傳來各種大笑聲。
不過模範軍的軍紀森嚴,這些兒郎們至多也就敢過過嘴癮,絕不敢在這種時候亂來。
混亂中,各處一時都有點分不清誰是誰。
但此時若有人站在上帝視角,很容易就會發現,京師內城的幾個城門,看似激烈,實則稀鬆。
真正激烈的,反而是內城與外城交匯的三大城門。
就在這種混亂中,不知何時起,至少有上萬人的真滿洲女性已經衝殺到三大城門。
之前的時候,模範軍熱氣球雖是封鎖住了這邊,但隨着後來戰事的蔓延,許多熱氣球都是去支援一線,此時還留在這邊的人並不多。
而且,對真滿洲男人,模範軍的兒郎們可以痛下下手,毫無顧忌的,可,面對這些女人……諸多兒郎們或多或少便都會有點猶豫。
畢竟,殺女人,一旦傳出去,肯定不是什麼好名頭。
再加之城門本就在清軍的掌控之中,很快,這些女人匯聚的洪流便是突破了城門,衝入到了外城區域。
本就混亂的局面已經是混亂到無以復加。
……
不多時後,已經趕到阜成門戰場,見到了代善遺體的徐長青,也收到了這些最新的消息。
吳三桂止不住的興奮道:“長青,韃子這是遭不住了哇,多鐸死了,代善死了,現在就剩多爾袞和濟爾哈朗了!”
孔有德也有點遮掩不住的喜悅,卻還保留着一絲謹慎,道:“侯爺,這兩人好像都失蹤了,要嚴防他們換裝易容突圍!”
史可法也忙激動的點頭。
徐長青嘴角邊露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他要的,正是這個效果!
只要多爾袞和濟爾哈朗有私心,還想着跑出去,那這事情便是定了!
至於已經成功逃脫的羅洛宏、羅洛歡兄弟,確實是鑽了模範軍的空子,現在想追也追不上了。
但他們的體量、質量都是太弱了,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計。
整個局面,已經完全落入了徐長青的掌控之中!
不由笑道:“彆着急,他們跑不了!”
說着,徐長青招呼道:“走,咱們去廣渠門,耐心等着消息便是!”
……
徐長青一行人還沒趕到廣渠門,東直門便已經傳來喜訊,模範軍全面攻克東直門,東直門最高指揮官拜音圖已經俯首。
等徐長青一行人趕到廣渠門,朝陽門也傳來好消息,兩黃旗固山額真之一的阿岱也被模範軍擊殺,朝陽門落入掌控。
這一來,京師幾大城門,半數皆已經落入了模範軍的完全掌控之中。
便是吳三桂的性子,一時也興奮的都有點找不到北了,連連揮拳,哈哈大笑:“大勢可期,大勢可期啊!長青,現在,就等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的消息了。看這兩個龜兒子到底躲哪裡去了。”
孔有德、史可法也是連連大笑,盡情的宣泄着心中舒爽,真的是此生都沒有這麼舒暢過。
徐長青的心情也是說不出的明媚輕快。
這種盡在掌控、幾如沉醉雲端的感覺,着實太過美妙了。
不過,徐長青很快便沉下心來。
事情究竟還沒有板上釘釘!
他倒也要看看,多爾袞和濟爾哈朗這兩個老滑頭,能跑到哪裡去!
……
“動作都麻溜點,還沒好嗎?”
“主子,您稍待,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了……”
同一時間,西直門附近的一個大宅院內,一羣人正在飛速的忙活着。其中還有不少身着華衣、乃至是抱着孩子的嬌俏年輕女人。
而在他們中間,則是擺着幾十架熱氣球。
正是濟爾哈朗給自己留的最後底牌!
說起來,以濟爾哈朗的性子,肯定不可能指給自己留這麼一個單薄的底牌,可形勢的風雲突變,他的其他底牌都已經不好使了,只剩下這最後的一個。
若是能有選擇,濟爾哈朗肯定不會選這個下策。
畢竟,這樣他就算能逃出去,人卻是廢了,沒了戰馬,也沒有了足夠的奴才,權利便也如雲煙。
可惜,他已經沒得選。
其實若是他們不管這些女人孩子的,直接上熱氣球跑路,也早已經跑掉,可此時,帶着這些女人孩子,儼然是浪費了極大的時間。
外面的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到處都是模範軍囂張的‘投降不殺’的口號,他們的熱氣球終於是搞好了。
濟爾哈朗此時也來不及顧及危險,直接拉着他最寵愛的一個抱着個至多一兩歲小奶娃的小妾上了熱氣球。
其他人哪敢怠慢,紛紛衝上熱氣球。
不多時,一架架熱氣球便是飄飄忽忽的升上天空。
“啊,王爺,太嚇人了,嚇死個人了喲……”
“嗚嗚,當家的,這是要幹啥呀,萬一掉下去了還不得活活摔死啊……”
“爺,奴婢受不了了,奴婢死也不想這麼個死法啊……”
“救命,救命呀……”
濟爾哈朗想的很好,卻是忽略了凡夫俗子對熱氣球的恐懼,根本就沒有提前演習。
在地面上時,他還能威脅各人不出聲,可一到了天上,女人和孩子率先繃不住了,直接發出了最原始的聲音。
濟爾哈朗等男人們都是大驚,趕忙就想阻止。
但這種狀態,他們的熱氣球駕駛員本就緊張,女人孩子們也是忙中出錯。
“啊——”
“噗噗……”
一個不留神間,竟然有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沒抓穩,直接從熱氣球上墜落下去。
周圍的模範軍兒郎本來還沒注意到這些塗滿了黑色僞裝的熱氣球,此時這一墜亡,連哭帶叫的,馬上便是吸引到模範軍兒郎的注意力。
“看!那邊,那邊有熱氣球,艹他孃的,是韃子的熱氣球!有人想跑路……”
“快,快通報千總爺,調集熱氣球過來支援!”
“他們還沒飛太高,精確射手呢,把他們打起來!”
“城門那邊的火炮也別閒着,想走,沒門……”
頓時,周圍響起了無數激烈的呼喊。
“我@#¥%!!”
濟爾哈朗一時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如此,他還要個屁的老婆孩子啊,只要他活着,還愁沒女人嗎?
可惜,已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砰砰砰砰……”
“啊……”
“救命啊,救命啊……“
隨着淒厲的鳥銃嘀鳴聲響起,很快便是有熱氣球被擊中了,這對這些本就稀鬆的熱氣球選手而言,簡直是噩夢中的噩夢。
眨眼,便有熱氣球繃不住,直接飄忽着墜落。
可憐上面的人,別說普通乘客了,便是熱氣球駕駛員也被甩出來,直接活活的慘呼着被摔成肉泥。
“哈哈,讓你們跑,好好嚐嚐這滋味吧!”
“小娘們,來,跳一個,跳一個,哥哥在下面接着你……”
“少他孃的耍嘴炮,跑一個,咱們今晚的功績誰也別要了!”
“是,路爺,您就瞧好吧!”
“砰砰砰砰……”
污言穢語很快便是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更爲精準的鳥銃嘀鳴聲。
濟爾哈朗不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卻也來不及思慮其他了,若他不想他的老婆孩子就這樣被模範軍恍如玩物般活活虐殺,便只有一個選擇了……
忙是扯着嗓子大呼:“模範軍的兄弟們,別開銃,別開銃了!我是大清國鄭親王濟爾哈朗,只要你們給我們一條生路,我,我願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