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手足

十二、手足

謝朗見大白漸佔上風,心中得意,可瞥見薛蘅嘴角的冷笑,想起此行任務,怕得罪了這位脾氣古怪的掌門師叔,忙出聲喝止。

大白似是萬分不甘地叫了聲,避開小黑,飛回謝朗肩頭。

小黑再撲了過來,大白本欲再度應戰,謝朗猛喝一聲,大白無奈,躲到謝朗身後。小黑也不敢越過謝朗來追擊,便昂頭叫了幾聲,又在空中得意洋洋地盤旋了幾圈,才飛回薛蘅肩頭。

薛蘅冷冷地盯着謝朗看了一眼,徑直走入大門,衆人只得硬着頭皮跟上。一路走來,見天清閣處處透着書香雅氣,粗俗如風桑,都不自禁地將腳步放得很輕,咳嗽也不敢大聲。

到了正堂,薛蘅望向謝朗,“你隨我來。”說着不看呂青等人,消失在屏風後。

風桑嘀咕了聲,“這個婆娘,這麼古怪!難怪只能當閣主,活該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謝朗笑了笑,向呂青道:“呂大哥請在此稍候。”

“公子請便。”呂青微笑道。

謝朗向肩上的大白打出手勢,命它飛去。可大白不知是不是先前被他嚴厲的喝止聲嚇怕了,一副蔫了的模樣,怎麼都不肯飛開。

謝朗無奈,聽到薛蘅越走越遠,只得提步追了上去。

他心裡憋着一股子氣,邁入內堂,便將懷中用油布包着的密旨取了出來,面色嚴肅,“聖旨到,天清閣閣主薛蘅聽旨!”

薛蘅卻不慌不忙地在正位坐下,檀木長桌上燃着幾支香,香氣繚繞,將她藍色的身影籠在其中,迷濛縹緲。

謝朗正要再度宣其聽旨,黑影掠過屋內,小黑輕巧地落在薛蘅的椅背上。它微昂着頭,頗有幾分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氣勢,不時抖一下羽毛,黑豆子般的眼睛卻始終盯着謝朗肩頭上的大白。

大白一下子來了精神似的,頭上的白羽也輕輕張開,側着腦袋,咕嚕嚕轉動着眼睛,饒有興趣地與它對望。

謝朗看向小黑,這才發現這內堂正牆上掛着一位文士的畫像。文士四十上下,儒雅清雋,畫像上方書着“帝師”二字,正是天清閣首任閣主青雲先生。

謝朗知這畫像是太祖親繪,縱是景安帝親至,也得向這畫像行禮。他只得收起聖旨,老老實實跪下向畫像磕了三個響頭。

薛蘅看着謝朗磕完頭站起來,眸色方緩和了些。她起身躬腰,接過謝朗手中聖旨,展開細看後,想了許久,方道:“你們從涑陽出發,走的哪條路?”

“裝成商旅,走的水路,到長歌渡之後走的瀾州。我查探過,並無人跟蹤。”謝朗頓了一下,又道:“師叔請放心,來的十餘人都是高手。而且我帶有令牌,萬一風聲泄露,沿途出現情況,可調用各州府的人馬。”

薛蘅再度沉默,手握密旨,在屋內慢慢地踱步。

謝朗等了許久,見她還在沉思,正要說話,薛蘅忽然擡起頭,喝道:“進來!”

門外,一個人影慢慢的蹩了進來,身上衣衫溼透,正是先前那名少年。

少年噘着嘴,慢慢移進來。薛蘅冷聲道:“去,跪下!”

少年似是極怕她,老老實實在畫像前跪下。薛蘅拿起一根戒尺,用力拍了一下長案,“做錯什麼了?”

少年低頭道:“不該偷酒喝。”

“還有呢?!”

“沒有用心值守。”

“還有呢?!”薛蘅的聲音十分嚴厲。

少年眼中隱有淚水,抽噎道:“不該沒有細問來歷,擅自放陌生人上山,又挾隙報復,令客人落水。”

薛蘅再提高了些聲音,“還有什麼?!”

少年哭了出來,“不該逞一時威風,把船給弄破了。嗚―――這是二哥設計了很久的,嗚―――三姐不要打我―――”

薛蘅拿起戒尺,用力打在少年背上。“啪”聲勁響,少年嚎啕大哭。

戒尺落得更響,少年也哭得更爲大聲,謝朗眼見薛蘅這般兇惡,又見那少年一味捱打,並不躲閃,憐惜之情大盛。他大步向前,探手扼住薛蘅手腕,怒道:“他再犯錯,你做姐姐的,怎麼捨得這麼打他?!”

薛蘅微愣,轉而將戒尺一丟,一股大力推得謝朗連退數步。她面無表情地轉回椅中坐下,也不看謝朗,彷彿室內並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少年跳了起來,滿面責怪之色,指向謝朗罵道:“你個臭小子,管什麼閒事!本來三姐打打我就好了,這幾尺不挨,我又得去抄《大戒訓》,你小子害苦我了!”

謝朗“啊”了聲,少年怒氣衝衝地甩手出去,到了門口,回頭恨恨道:“我說師侄,你以後少管閒事!”

謝朗張口結舌,這纔想起,按輩份,自己也得稱這少年爲一聲“小師叔”。

他正發愣,薛蘅帶起一陣陰冷的風,從他面前走過,丟下一句話,“師侄,你且去前堂,給不給《寰宇志》,如何給,我晚上再給你一個答覆。”

她消失在迴廊盡頭,站在椅背上的小黑鳴叫一聲,沖天而去。大白也大叫一聲,急急跟上,一黑一白追逐而去,消失在天際。

薛蘅一路盤算着,走進風廬。見二哥薛忱正在配藥,忙過來幫他搗藥。薛忱推動輪車,取了個砂煲過來,又看了看她的面色,微笑道:“阿定又闖禍了?”

“是,他把朝廷的人弄到水裡去了。”

薛忱笑道:“阿定肯定是穿好了藤衣再去挨的戒尺。”

薛蘅用力搗着藥,又用手捻了捻,見差不多了,脣邊才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有人多管閒事,尺子沒挨夠,他只得抄書去了。”

薛忱哈哈大笑,搖頭道:“活該!”笑罷,又道:“三妹,你對阿定,會不會太嚴厲了些?我總覺得他那個年紀,管得太嚴了,反而不好。”

薛蘅出了會神,道:“二哥,我總記得娘去之前對我說的話。”

薛忱面色一暗,薛季蘭臨終前的殷殷囑咐浮現眼前,他嘆了口氣,道:“也是,阿定這xing子,不壓着他些,還真能把天清閣給拆了。”

“嗯,他今天還把船給毀了。”

“算了,三妹,讓他們再造一艘吧。”

薛蘅恨恨道:“這一艘船,抵得上窮人家一年的花費。他不好好值守,放山民上來求醫,反而爲了一句話,就―――”

爐子上的水“突突”直響,她止了話語,將水倒在木盆中,又將藥倒進去,端到薛忱身前。

薛忱忙道:“三妹,我自己來吧。”

薛蘅蹲下,替薛忱除去鞋襪,將他的雙足泡入藥水中,十指輕輕用力,替他按摩着雙足的穴道。

“三妹,我―――”

薛蘅卻不理會,用力按上他足底的穴道,許久纔開口,語調稍帶些不耐煩,“這藥到底有沒有效?”

薛忱無聲地苦笑,低下頭,望着自己那雙因在洪水中浸泡太久而自幼癱瘓、十分瘦弱的腳,他慢慢伸出右手,替薛蘅將鬢邊一縷散發撥至耳後,輕聲道:“好些了。”

薛蘅動作稍停了一下,又用力按着,低低道:“那就好。”

“三妹。”

“嗯。”

“你真的決定,將《寰宇志》交給朝廷?這可是你耗盡心力才找到的。”

“是。”薛蘅指間用力,輕聲道:“二哥,我時常在想,二十年前,若是沒有那場洪災,我不會成爲孤女,與親人離散。而你,也不會落成這樣―――”

薛忱呆坐椅中,怔怔出神。在滾滾波濤中翻滾掙扎的孩童哀號着、求救着,聲聲悽愴入骨,這記憶如此深刻,午夜夢迴,糾結難去。

二十年了,若是沒有那場洪災,自己是否還是錦衣玉食的縣府公子?是否會是意氣風發、策駒踏香的風流少爺?

可是若沒有那場洪災,又怎會有這些相依爲命、情同手足的親人?

薛蘅仍低着頭道:“二哥,《寰宇志》收於天清閣,等於一堆廢紙。只有讓它爲民所用,纔是正道。我們天清閣,看上去是名門高閣,天下景仰。可是這麼多年來,卻沒有做過什麼有利於民的事情,我有時都懷疑,天清閣究竟有沒有存在的意義。”

薛忱微笑道:“誰說沒有?至少,這孤山附近的百姓就受惠良多,不缺醫藥,你還免了他們的佃租,又定時定節發放糧物。”

“這是祖先傳下來的一點田產,咱們只能儘量省着點用,省下來的接濟一下附近的百姓。可整個殷國呢?如果再有那麼一場洪災,可就―――”

薛忱微微點頭:“也是,當年如果有《寰宇志》在手,便能對洪災作預先警告,許多人不用命喪黃泉,南邊國土也不會陷於紛亂。”

他閉上雙眼,片刻後又睜開,道:“來接《寰宇志》的,是什麼人?”

“是謝師兄的公子,還有十來人,看上去身手都不錯。其中一人,當是僕射堂的呂三公子。”

“嗯。憑這十餘人的身手,只要不是大隊人馬公開搶奪,保護《寰宇志》應當不是大問題。”

薛蘅擡起頭來,“二哥,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薛忱想了片刻,點頭道:“是有些不對勁。不然你也不用把桃花陣變過,更不用改由水路出入。只怕是山雨欲來啊!”

“嗯,我總擔心謝朗不能將《寰宇志》平安帶回涑陽,若是落於歹人之手,可就―――”

薛忱擡頭望着屋樑,思忖良久,道:“三妹,你推我去見見謝師侄。”

vip九七大漠蒼鷹二三輕嗔薄怒療羽翼七六一寸相思一寸灰二二鎩羽十九胸有雄兵九凱歌歸一黑羽翻飛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八七總有烏雲翳明月十五長歌起九十舊事如天遠四六空翠溼人衣五蘭浦慧心六七疑雲五十多情卻被無情惱六三鋼鐵心腸何曾折五九闖宮二二鎩羽三試玉三十憐我孤苦豺狼欺八八從來疑心生嫌隙八三謠諑四九江天漠漠四七梧桐望月映幽窗六八碧血無言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七九辭婚七二抽絲剝繭八九誰無痼疾難相笑三三紫鳳初鳴六五十年傷疤已成癰五十多情卻被無情惱五五世途艱險有清流二十遇險一零九戰地斜陽猶比翼一零九戰地斜陽猶比翼六十對質二九花非花一零二逃生四九江天漠漠四一思君滋味原是酸六十四冰雪肝膽豈能污六十對質九九雲中幼雀終振翅七七甦醒五九闖宮五三大峨谷二二鎩羽三九書中自有寰宇志二七佳人世外改妝時六十對質一零七比肩一零三人間猶有平敵策八七總有烏雲翳明月五二如履薄冰三八跳梁可笑井底蛙九十舊事如天遠七八太清春回七八太清春回十七名節二三輕嗔薄怒療羽翼二五垂髫梳罷靈犀通三六風塵出奇俠一百棄關八三謠諑一百棄關一零九戰地斜陽猶比翼三一月滿霜河七二抽絲剝繭十八信任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九八馬踏雄關箭指心三六風塵出奇俠三五忽從海外有妖風三十憐我孤苦豺狼欺八八從來疑心生嫌隙一零七比肩三十憐我孤苦豺狼欺五一驚雷八男兒事長征二二鎩羽二十遇險九一狂風吹沙始見金六五十年傷疤已成癰六一相逢猶恐在夢中八八從來疑心生嫌隙五一驚雷六二邊城風雪至三六風塵出奇俠四十纔會相思便害相思三四俠骨英風誰敵手五三大峨谷一零五絕地九凱歌歸二一雲海之鷹二二鎩羽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四芄蘭二四夢縈魂繞見心魔